現(xiàn)在這時候的周末放假還和后來不太一樣,這時候是周六上午上半天的課，中午放假,一周休息一天半。所以周六上午的四節(jié)課結(jié)束后,縣城里的學生也就算了,那些來自農(nóng)村的學生就趕緊提著早已經(jīng)收拾好的書包出門，騎上自行車準備回家。</br> 因為童韻早就說好了帶著蜜芽兒回去看顧老太,豬毛牙狗兩個也就等著她,等她那邊過來學校,四個人騎著兩輛自行車回家去了。</br> 豬毛和牙狗一直用同一輛車,這樣可以節(jié)省一個自行車。</br> 一路上,蜜芽兒還說要自己來騎車,她不忍心讓娘一直費勁帶著自己。</br> 童韻自然不舍得,讓她在車后座好好坐著。</br> 騎了沒多久，迎面就見顧建國的電驢子過來了。</br> 他原本說要來縣城接她們母女的,誰知道磚窯有事耽誤了，一看她們都得出發(fā)了，這才趕緊沖過來。</br> 顧建國來了，于是童韻的自行車就讓牙狗他們騎,母女兩個坐上電驢子先回家了。</br> 其實現(xiàn)在他們的生產(chǎn)大隊已經(jīng)改叫村了,不叫生產(chǎn)大隊了，公社也改為叫鎮(zhèn)了,不過他們習慣上還是會叫公社和生產(chǎn)大隊罷了，一時改不過來。</br> 回去生產(chǎn)大隊，來到家里后,顧老太一看，自然是喜歡得不得了。自打顧建國一家搬到了縣城里，她想蜜芽兒想得不輕，雖說之前也是周末回來，可是一周一周的，真是難熬。</br> 陳秀云和馮菊花她們也是高興得很，紛紛開始下廚房準備做菜，一大家子決定聚在一起吃一頓。</br> 蜜芽兒先陪奶說了一會子話，奶孫兩個坐在炕頭，把這事兒那事兒都說了一遍，看得童韻都不忍心了。</br> “娘，要不你也跟著我們?nèi)タh城里住，你和蜜芽兒住一個屋，正好作伴。”</br> 陳秀云和馮菊花聽了，也起哄：“這個好啊，咱娘去縣城里住幾天，也見識見識。”</br> 顧老太卻堅決搖頭：“不去不去，乍去了也不適應，沒什么意思，還是咱農(nóng)村好，吃了飯可以去街頭水磨臺子那里說說閑話兒，到了城里，誰和我這老婆子說閑話啊！”</br> 其實譚桂英現(xiàn)在住房寬松了，就說要讓她過去住的，可是她一直不想去，去哪里干嘛，老太婆子時間長了惹人厭，還不如自己住鄉(xiāng)下。</br> 遠香近臭的道理，她是懂的。</br> 正說著，有幾個同生產(chǎn)大隊的老太太過來了，陪著顧老太說話，又問起童韻她們在縣城的事兒。</br> 蜜芽兒和幾個老太太打了招呼，也就退出去，找豬毛去了。</br> 牙狗回家后不知道去哪里瘋玩了，蜜芽兒跟著豬毛去了放雜物的小南屋里，在那堆積的木板箱子里找了半天，終于翻出來了當初前面幾個哥哥用過的各種教材。</br> 語文教材就算了，反正就是些語文和課文，頂多是有些文言文，她大概還能記著，到時候復習下問題不大，英語更是不用操心。所以關(guān)鍵是數(shù)理化，這些需要拿回去好好復習。</br> “你這是咋啦，也想去中科大少年班？”豬毛納悶地問她。</br> “我現(xiàn)在進了清水縣一中，這里面厲害人物多著呢，不說別的，就說我同桌，她叫白雪，聽說她早就開始預習后面的課程了。你說我挨著她，我能不壓力大嗎？”</br> “說得也是。”豬毛擰眉，倒是有點心疼她：“你也不用太在意，考試成績對得起自己就行了，不要想著和別人比較，那個白雪聽說從小就特別聰明，父母都是老師，還是教中學的。據(jù)說她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就是年年總分第一，我們犯不著和她比。”</br> “是，我也沒想非要和她比，不過總不能太落后是？”</br> 豬毛想想也是，點頭：“差不多就行了，反正你英語好，你的英語口語估計以后誰也比不上，單科第一肯定沒跑的。”</br> 蜜芽兒當然有自信自己英語無敵，不過她要的可不是單科第一，她想要總分第一，她還想過幾年就趕緊考上大學，而且非清華北大不去。</br> 他們這種縣城，高考方面并不太規(guī)范，高二就能參加高考，到時候她可以提前一年試試。</br> 蜜芽兒把一大箱子的課本整理好，放在了她爹電驢子旁邊，到時候讓她爹找個繩子綁電驢子后面的鐵架子上。正忙活著，就聽到牙狗過來喊：“蜜芽兒，蜜芽兒，走，那天池塘子里有水，我們過去捉蝌蚪去！”</br> 捉蝌蚪這是小時候的常玩項目了，用個空酒瓶子裝上水，里面捉一些蛐蛐，就跟養(yǎng)小寵物一樣養(yǎng)著。不過不能養(yǎng)太長久，后來蛐蛐出來四條腿變成小青蛙，就不太可愛了，趕緊放進水池里放它們自由。</br> 蜜芽兒聽了牙狗的話，倒是有點興致想出去看看，便隨著牙狗跑出門。</br> 誰知道剛出門，就看到幾個小孩子正在那里吹氣球。</br> 蜜芽兒開始沒在意，后來仔細一看，覺得不對勁，他們吹的氣球頂端竟然有一個像咪咪頭一樣的東西。</br> 牙狗和豬毛已經(jīng)卷起褲腿，開始下去池塘里準備捉了，蜜芽兒瞅著那些氣球，心里中了不太好的聯(lián)想。</br> 后來她又看到地上有小孩子們?nèi)恿说摹皻馇蚍獯保灰娔鞘峭该魉姆降乃芰戏獯≈t色的三個大字“避孕套”。</br> 她頓時腦子里轟隆隆的，覺得有一陣響雷劈過。</br> 風中凌亂好一會兒，看到幾個小孩子吹著氣球時那個天真無辜的笑臉，她決定還是裝作啥都不知道好了。</br> 存在既是合理。</br> 這時候，牙狗他們招呼著蜜芽兒去接住他們撈到的蝌蚪，蜜芽兒也就趕緊跑過去了。</br> 一下午，兄妹幾個撈了蝌蚪又去撈魚，忙得不亦樂乎，這些事對于蜜芽兒來說曾經(jīng)是她童年最歡快的回憶，是理所當然的存在，可是現(xiàn)在她搬家到了縣城，再回來看，才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的一切那么珍貴。</br> 估計自己和爹娘，從此后會在縣城里扎根立足，再以后自己還會考學到大城市里，重新回來農(nóng)村生活的可能性實在微乎其微了。</br> 等到顧建國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傍晚時分了，蜜芽兒特意叮囑要帶著她那一堆書，倒是把顧老太她們逗得不輕，紛紛表示：“咱蜜芽兒也要學競越，當個小天才啊？”</br> 蜜芽兒想起蕭競越，連連搖頭：“我不要當天才，我就當普通人！”</br> 當天才有什么好的啊，特別是超乎于普通人的天才，走到智慧的盡頭，所得到的只有茫然罷了。人類偉大的科學家，在試圖探索過宇宙真理后，不少都去皈依宗教了。</br> 當天蜜芽兒一家子回到縣城，隨便吃了點晚飯，蜜芽兒就開始整理那些書，代數(shù)幾何化學物理，從初二到高二，統(tǒng)一全都整理好了，分門別類放好，從今晚開始，她就要進行突擊了。</br> 先看教材內(nèi)容，之后做做上面的練習題，然后就開始提前做前幾年的高考試卷了。</br> 要是能有真題模擬就好了，可惜這年代估計還沒出來這么挖空心思絞盡腦汁為難學生的模擬習題。</br> 當晚蜜芽兒挑燈夜戰(zhàn)，先開始讀代數(shù)，看教材做題，初中的代數(shù)還很簡單，一目了然，不過她也不敢輕敵，畢竟做題考試這個最怕眼高手低，看著會了，那也得練習，不練習是不行的。</br> 如此她一口氣練到了十點鐘才打著哈欠上床睡覺。</br> 接下來幾周，蜜芽兒繼續(xù)挑燈夜戰(zhàn)，很快就把初中的全部課本都已經(jīng)復習一遍，課本上的習題都做完了。自己想辦法找來了初中升高中的考試試卷來做，掐著表進行測試，直接滿分了。</br> 至此她松了口氣，打算接下來繼續(xù)奮斗高中課程，她自己給自己升級為高中生了。</br> 而就在這幾周里，蜜芽兒帶領(lǐng)大家開展中午飯后的小樹林英語朗讀活動，幾乎是每天堅持，參加的人開始只有豬毛牙狗劉燕兒，后來加上了陳招娣和苦瓜。</br> 蜜芽兒把所學過的課本一句句朗讀，下面五個小伙伴就按照她的來跟著朗誦，有時候蜜芽兒聽著明顯不太對的發(fā)音還會幫忙糾正下。</br> 聽完發(fā)音后，她也會拿出來戲匣子，調(diào)整到英語廣播頻道，帶著大家一起聽。</br> 不過只可惜，除了蜜芽兒自己，其他的人聽得都一臉懵，沒辦法，她們還處于“what'syourname”階段，一時半會沒法輕易聽懂后面的一些日常句子。</br> 不過蜜芽兒還是會讓大家聽一會兒，畢竟學英語最重要的是語言環(huán)境。</br> 這一天，蜜芽兒又照例帶著小伙伴們在小樹林旁邊讀英語，她正高聲朗讀著，忽然感到旁邊有腳步聲，抬頭看過去時，只見是一個戴著眼鏡的老年男人，約莫六十多歲，花白的頭發(fā)，挺斯文的模樣，背著個手踱步過來。</br> 蜜芽兒覺得眼熟，想了想，認出來了，忙笑著打招呼：“彭校長好。”</br> 這是他們學校的大領(lǐng)導啊，平時穿著中山裝戴著鴨舌帽，現(xiàn)在突然換了行頭，她開始都沒太認出來。</br> 彭校長看到蜜芽兒，也笑著打招呼：“看著眼生啊，是不是才來學校讀初一？叫啥名字啊？哪個班的啊？”</br> 牙狗他們也看到了，紛紛湊過來，大家七嘴八舌的自我介紹了。</br> 彭校長聽了，很是贊賞，連連點頭：“很好，很好，你們勤奮苦讀，利用中午休息時間在這里學英語，你們讓我看到了希望，你們就是祖國的花朵，是將來建設祖國的中堅力量！特別是你——”</br> 彭校長望著蜜芽兒，眸光中有著濃濃的贊賞和驚奇：“你的口語這么好，是以前就學過嗎？”</br> 蜜芽兒笑了笑；“沒怎么學過，就是以前愛聽廣播，廣播里有英語，聽多了，后來老師一教，就明白了。”</br> 彭校長笑著點頭：“好，這樣很好，你愛聽英語廣播的事情，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習慣，你自己學習優(yōu)秀，能夠帶動大家伙一起學英語，這更是團結(jié)互助的精神，值得發(fā)揚光大！”</br> 彭校長好一番夸贊，之后讓蜜芽兒他們繼續(xù)讀書，他自己踱步離開了。</br> 蜜芽兒當下帶著大家又聽了一會戲匣子，看看時候差不多到了上課的時候了，也就趕緊回教室了。</br> 到了下午正好是班會，班主任正趁機和大家講起最近學校要做一個廣播站的事：“我是希望大家能夠得到更多的鍛煉機會，大家可以積極地找我報名，凡是報名的同學，都可以參與公平競爭，當然了，有經(jīng)驗的優(yōu)先。”</br> 廣播站？</br> 蜜芽兒倒是有些興趣，因為現(xiàn)在她的中午朗誦活動，除了牙狗他們，還有其他人也想?yún)⒓樱墒侨绻@樣下去，人數(shù)越來越多，自己是根本顧不過來的。</br> 如果能有個廣播站，她趁機播放點英語，豈不是一舉兩得，能夠惠及所有的人？</br> 于是蜜芽兒趕緊舉手要報名。</br> 這邊手剛抬起，就見到旁邊的白雪已經(jīng)舉起手來。</br> 她挺直背脊，嘴邊帶著自信的微笑，舉起右手。</br> 班主任老師很快看到了白雪舉手，微笑點了點頭，之后又看到蜜芽兒也舉手了，也對蜜芽兒笑了笑。</br> 很快，這報名的都給記下來，說是要都報上去，然后進行競爭。</br> 下課后，同學們出去上廁所踢毽子等，蜜芽兒跟著陳招娣一起去廁所，陳招娣偷偷地告訴蜜芽兒：“這個你就別報名了，肯定輪不上你。”</br> “為啥？這還內(nèi)定不成？”</br> 蜜芽兒有點不信邪。</br> 她這個人，也不一定說非要如何如何，不是那爭強好勝的人，可是如果這種東西還要內(nèi)定還有貓膩，她就不服氣了。</br> 憑啥啊。</br> “哎，也不是內(nèi)定，其實就是——”正說著，劉燕兒跑過來了：“蜜芽兒，你也報了那個廣播主持人啊？你要是能當成主持人就好了！”</br> 被劉燕兒這么一打岔，這話就沒能說成，已經(jīng)到了廁所，三個女生先去上廁所。</br> 學校的廁所是那種一排便池，上面搭了一些板子，每兩個板子中間的空隙就是蹲坑了。等于說，一進廁所，所有上廁所的人你都能一目了然。</br> 不過對于這種形式，習慣了也沒啥。</br> 三個女生排隊各自解決了內(nèi)急問題，走出來，站到了廁所旁邊的柳樹下說話。</br> “你們可能不知道，這個廣播，我聽說是需要兩個主持人，一個是男主持人，一個是女主持人。男的咱就不說了，咱都沒戲，誰讓咱是男生呢！女的嘛，人家肯定要長得好看的，普通話好的，還得是有經(jīng)驗的！”</br> 劉燕兒聽了，納悶：“長得好看，普通話好，蜜芽兒都沒問題，至于有經(jīng)驗，哪有那么多有經(jīng)驗的學生啊！”</br> 陳招娣：“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唄！”</br> 蜜芽兒聽了，想起之前班主任望向自己和白雪的目光，頓時明白了。</br> 當時班主任看向白雪時，是溫柔而期許的，這是啥意思？挺明顯的。</br> 她直接問道：“白雪以前主持過啥節(jié)目？”</br> 陳招娣：“六一兒童節(jié)啊，她主持過好幾次呢，縣里的小學六一兒童節(jié)匯演，都有她。你們之前參加過這種嗎？”</br> 蜜芽兒和劉燕兒面面相覷，他們在村里，哪有這玩意兒，六一兒童節(jié)三年舉辦一次，都是去公社里看看人家表演節(jié)目，輪不上她們村里來的。</br> “這就是啦！沒經(jīng)驗，都白搭！再說了，你們可能不知道，咱們班主任和白雪家是鄰居，班主任是看著白雪長大的，她肯定向著白雪。”</br> 這下子，蜜芽兒和劉燕兒都說不出話來了。</br> 劉燕兒是深刻地意識到，他們這些農(nóng)村來的孩子，到底和縣城里的有什么差距，生活環(huán)境的不同，真得會讓他們落后，你不認都不行。</br> 而蜜芽兒卻覺得好笑，不是因為陳招娣的話好笑，而是因為沒想到，一個初一年紀的廣播主持人，竟然還有這種內(nèi)幕。</br> “老師還在班上說要公平競爭的，難道所謂的公平競爭就是讓大家報個名，之后就內(nèi)定了？這件事，回頭可以問問老師去，問問這個公平競爭那是怎么競爭法。”</br> 如果白雪要當這個廣播主持人，那也沒問題，得拿出真本領(lǐng)來啊，不能因為是班主任看著長大的就如何如何，至于說到經(jīng)驗？有經(jīng)驗的也未必比沒經(jīng)驗的強，為什么不能干脆來一個競賽呢？</br> 蜜芽兒既然打定了主意，那自然就去做，于是到了第二天早讀上，她看到班主任過來，直接就去問了。</br> 這班主任姓黃，一聽蜜芽兒問到自己臉上，頓時有些拿不住了。</br> 她確實是想推薦白雪過去當主持人的，因為前幾天晚上和白雪的媽媽聊天，知道白雪這幾天一直郁郁寡歡，為啥，就因為英語口語不如蜜芽兒發(fā)音好，所以表面上沒啥，其實暗地里不痛快著呢。</br> “沒辦法，這孩子從小優(yōu)秀，一直都是第一名，啥事兒都爭第一，樣樣都得優(yōu)秀，還從來沒落在別人后頭過，現(xiàn)在被人比地溝里去了，她受不了。”</br> 黃班主任聽了這個，就有心給白雪找回個場子，鼓勵鼓勵白雪，這不，恰好有了廣播主持人的事，當個校廣播主持人，這是多好的機會啊，黃班主任已經(jīng)寫了報名表，把白雪推薦上去，就等著校長那邊審批了。</br> 如今見到顧緋來問這個，她有些意外，不過面子上的事還是會做的。</br> “顧緋，你問起怎么公平競爭，這個老師心里自然明白，你放心，這廣播主持人的事，老師一定會和班里其他老師共同協(xié)商，之后再聽取大家伙的意見。當然了，最后怎么選，還是得看校長，畢竟這是校長要簽字的事。”</br> 蜜芽兒一聽這話，心里頓時明白了，敢情這是她自己已經(jīng)暗箱操作了，然后又把問題推給了校長。</br> 萬一你蜜芽兒覺得這事兒不公平，那沒辦法，是校長決定的，不是我決定的。</br> “好，老師，我明白了，謝謝你！”</br> 蜜芽兒知道多說無用，當下回去座位上，心里卻在琢磨著，這事兒該怎么處理。</br> 正想著，就見那黃老師回來了，身邊還陪著青年男子。</br> 蜜芽兒認出，青年男子好像姓牛，是校長身邊的秘書，牛秘書。</br> 牛秘書和黃老師在說話：“彭校長還挺上心這件事的，說是這得辦起來，盡快辦起來，主持人人選也都定好了。”</br> 黃老師一聽，頓時笑了：“那敢情好，正好牛秘書你來了，既然校長已經(jīng)定好了人選，那麻煩你來幫我向?qū)W生公布。”</br> 她心里想的是，正好借牛秘書來把這件事公布出去，如此一來，誰要是覺得這結(jié)果不滿意，那就不能怪到她頭上了。</br> 再說了，白雪各方面也很優(yōu)秀，當這個廣播主持人綽綽有余。</br> 牛秘書聽這話，倒是愣了下，他是當校長秘書的，可不是當老師的，為什么讓他宣布啊？</br> 不過看黃老師那意思，又看看教室里那么一群抬起眼來期待地望著他的目光，他只好輕咳了聲，走進了教室。</br> “各位同學們，你們也知道，彭校長打算辦一個校廣播室，所以需要兩位廣播主持人。”</br> 他說完這話，底下人全都不免猜測起來。</br> 大部分人的目光，望向了坐在最前頭的白雪。</br> 大家都知道，白雪有六一兒童節(jié)主持的經(jīng)驗，長得挺好看，又和班主任是鄰居，這肯定得是重點優(yōu)先對象，估計事先都定好了，說什么公平競爭，都是幌子。他們也知道，蜜芽兒估計也想當主持人，甚至于之前蜜芽兒去問班主任的話，他們坐在教室里多少都聽到了。</br> 看樣子，那肯定是要落空了，畢竟蜜芽兒毫無根基可言，別人也不知道她有啥才能啊！雖然她英語口語好，可這和主持人不搭界。</br> 白雪感覺到了身后的目光，她輕輕抿了下唇，微微挺直了背脊。</br> 略一側(cè)眸，掃了眼蜜芽兒，她想起了剛才蜜芽兒特意去找黃姨問主持人的情景。</br> 她竟然也想當主持人？不過當主持人可不是那么簡單的，還是得有經(jīng)驗。</br> 白雪知道，他們鄉(xiāng)下來的孩子，可能連正式的六一兒童節(jié)匯演都沒有見過，更不要說主持過什么節(jié)目了。也許英語她可以聽廣播，可是這主持卻是要實打?qū)嵉慕?jīng)驗，沒見識過的，怎么可能有自己那樣的經(jīng)驗？</br> 蜜芽兒沒想到竟然結(jié)果這么快就出來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啊，根本不給人機會啊？</br> 她輕笑了下，看了眼白雪，眸光中頗有些無奈。</br> 干干凈凈的小孩子，是很傲氣，可是憑著關(guān)系就直接內(nèi)定，這有啥好驕傲的？</br> 白雪自然感覺到了蜜芽兒的目光，她知道蜜芽兒肯定是有些不甘。</br> 可是那又如何，就算是公平競爭，她不是也比不過嗎？</br> 這個事情，差的不是公平競爭的機會，而是起點。</br> 出生不同，就注定了起點不同。</br> 而就在這時，卻聽到那牛秘書鄭重地宣布說：“彭校長決定，女主持人為初一年級一班的顧緋同學。”</br> 他這話說出后，全場無聲，全班所有的同學，四十二雙眼睛，全都在看著他，包括蜜芽兒和白雪。</br> 而黃老師站在講臺下面，仰臉看著這牛秘書，她覺得她可能今天聽力不太好。</br> 牛秘書宣布了后，只見大家伙一臉木木的，根本沒有反應哪，他也納悶了，只好再次重復說：“咱們清水縣第一中學這一次選定校廣播主持人為初一年紀一班，也就是我們班的顧緋同學！大家祝賀下！”</br> 這一次，劉燕兒終于反應過來了，她開始呆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現(xiàn)在反應過來，忍不住第一個大力地鼓掌：“哇，是蜜芽兒啊！”</br> 她這一喊，仿佛冰凍的河水被瞬間解凍一般，其他同學也都陸續(xù)鼓掌起來。</br> “蜜芽兒真厲害啊，這是咋選的？”</br> “估計是蜜芽兒英語太好了？”</br> “恭喜蜜芽兒！”</br> 牛秘書在講臺上有點懵：“蜜芽兒？蜜芽兒是誰啊？”</br> 下面有同學就笑了：“蜜芽兒是顧緋的小名兒，我們現(xiàn)在都叫她小名兒！”</br> 現(xiàn)在班級里頗有幾個也跟著蜜芽兒中午讀英語，大家關(guān)系迅速好起來，他們都喜歡叫她蜜芽兒。</br> 牛秘書聽了這話也笑了：“這次彭校長特意選定蜜芽兒同學做咱們的小主持人，主要是考慮到蜜芽兒同學的英語好。彭校長說，目前我們面臨改革開放的大好時機，同學們都應該學會英語，英語是一門武器，也是一副眼鏡，可以幫助我們了解世界。他想這個學校廣播中增加英語廣播環(huán)節(jié)，所以選了蜜芽兒作為我們的小主持人。蜜芽兒同學的英語口語，彭校長是特意夸過的，說很好，很地道。”</br> 這下子大家伙都明白了，也都興奮了。</br> “蜜芽兒英語發(fā)音地道，給我們做英語廣播啊？太好了！”</br> “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沒事都可以跟著蜜芽兒做朗讀了？”</br> “怪不得選蜜芽兒，我開始還納悶的！英語廣播，咱學校蜜芽兒最合適了！”</br> 大家熱烈地再次鼓掌。</br> 蜜芽兒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面對這番變故，她開始都沒反應過來，后來想明白了，頓時覺得自己和那位校長可真是想到一處去了！當下她面對著這啪啪啪的掌聲，起身，朝前面和后面鞠了一躬，笑著說：“謝謝牛秘書，請幫我轉(zhuǎn)告彭校長，我一定會干好小主持人的工作，謝謝同學們，我會加油的！”</br> 牛秘書看蜜芽兒那么小一個小姑娘，才初一，說話得體，行事大方，心里也是頗為贊賞，想著怪不得彭校長專門指定這個小姑娘當小主持人，可真是優(yōu)秀得很呢，當下也是笑著鼓起掌來。</br> 而蜜芽兒旁邊的白雪，從開始的不敢相信，到后來的臉皮漲紅，她渾身僵硬地坐在那里，幾乎是不敢相信。</br> 最后，在那一片掌聲中，她清晰地聽到了牛秘書解釋的話。</br> 因為英語，因為顧緋的英語好，所以自己的小主持人位置就這么沒了嗎？</br> 一個英語，就能這么否定她所有的努力嗎？</br> 白雪騰的站了起來，冷冷地望著牛秘書：“牛老師，我想知道，既然說要公平競爭，那憑什么直接這么決定了，為什么不給別人一個機會？”</br> 牛秘書一愣，也是無奈：“這個，這個得問校長啊！”</br> 白雪嘲諷地笑了聲：“都已經(jīng)決定了，我還問什么！”</br> 說完，竟然這么跑出了教室。</br> 黃班主任看著這一番情境，她實在是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有這種變故。她明明把白雪的名字報上去了，怎么彭校長就給改成了顧緋？</br> 輕嘆了口氣，她這是弄巧成拙啊，都怪她，哎！</br> ~~~~~~~~~~~~~~~~~~~~~</br> 蜜芽兒當選為學校廣播小主持人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豬毛和牙狗耳朵里，大家伙自然為蜜芽兒高興。這一天恰好童韻單位趕上中秋節(jié)發(fā)福利，發(fā)了幾斤糧票，童韻便說要帶著豬毛牙狗一起去吃刀削面。</br> 豬毛和牙狗都是童韻看著長大的，特別是牙狗，以前還和蜜芽兒一起養(yǎng)在童韻屋里，再趕上現(xiàn)在這兩個孩子也沒爹娘照料，童韻更是看著跟自己兒子一樣。</br> 自打搬過來縣城，給蜜芽兒準備午飯的時候，三不五時地弄點好吃的，比如三個煮雞蛋，比如一塊腌牛肉，到時候可以讓蜜芽兒分給牙狗豬毛一起吃。</br> 偶爾間也會把他們兩個叫到家里來打打牙祭。</br> 特別是今天，因為蜜芽兒當選了那小廣播員，自然是高興，便商量著出去吃飯。</br> 等顧建國騎著電驢子回來了，一聽說自己閨女能耐了，好一番自豪！</br> “我和你娘當初學的都是俄語，也沒能幫上你什么，還怕你跟不上，沒想到竟然學這么好，該獎勵！”</br> 當下顧建國豪爽地帶著童韻過去飯店，幾個人點了五份刀削面，又要了老醋花生涼拌大白菜等，吃了個痛快。</br> 一時五個人圍著桌子吃刀削面，這刀削面那都是正經(jīng)的精細白面做成的，面條勁道厚實，特有嚼勁，配上慢燉出來的牛肉湯，那真是吃得人不能停嘴兒。</br> 你說這一桌子也都是吃過高粱面窩窩頭紅薯干的人，吃這刀削面，能不覺得好吃嗎？</br> 正吃得大冷天鼻尖冒汗，就見門簾被掀開，進來一家子。顧建國看了，倒是眼熟的，認出就是上次的李縣長，當下忙示意童韻。</br> 童韻本來背對著人家的，看顧建國臉色，扭頭一瞧，趕緊過去打招呼了。</br> 李縣長和李縣長媳婦自然是熱絡得很，過來打招呼。恰好這種吃刀削面的桌子是那種條案，大概類似很長的桌子，這邊坐了五個，那邊照樣可以坐另外一家人，于是李縣長一家便坐在童韻他們旁邊。</br> 這邊吃差不多了，那邊還在等著上面，難免就說起話來。</br> 李縣長贊不絕口地夸蜜芽兒：“這孩子行啊，我聽說英語學得好，據(jù)說是口語尤其好，這都被評為校廣播小主持人了，童韻，老顧啊，你們這孩子教得好啊，趕明兒我們還得向你們?nèi)∪〗?jīng)。”</br> 童韻聽著笑了：“李縣長你說得哪里話，這孩子也就是聽多了戲匣子，可能說得比其他孩子順溜點，哪有那么好啊！”</br> 這年頭當著別人面，都得使勁夸別人孩子，貶低自己家孩子，這叫謙虛。</br> 彼此謙虛了一番后，終于這邊李縣長媳婦說：“蜜芽兒啊，以后你多帶著我們家樹桃，讓她也跟著你學習下英語。我聽說這學英語，就得多張嘴，多聽英語，以后干脆你們兩個英語對話得了。”</br> 李縣長一聽，連連叫好：“對對對，這以后她們兩個孩子就做英語的交流，這就是用英語交朋友！”</br> 蜜芽兒聽著，自然是沒有說不好的，她笑著應了：“伯父，伯母，我這英語水平，其實也沒多好，不過讓我和樹桃姐姐用英語對話，這當然沒問題，回頭伯和伯母多帶著樹桃姐到我家玩兒，多交流，我們還可以一起寫作業(yè)呢！”</br> 這下子可說到李縣長心坎里去了，要知道別說你是個縣長，就說你是市長，你也得愁孩子學習啊！人家高考試卷和閱卷老師可不認你是誰家孩子，所以得好好學習，只有好好學習，將來才有前途。</br> 這年頭哪個家長不為孩子的學習犯愁呢，李縣長當然更是，他知道蜜芽兒英語好，就希望自己女兒多跟人家蜜芽兒學著點，也就更加有意和顧建國兩口子打交道。</br> 要不然，人家憑啥對你一個小小銀行主任那么熱絡？還不是看中這孩子學習好，估計以后能有前途嗎？</br> 這邊雙方談得熱絡，那邊李樹桃可是不太樂意。</br> 心說我學習也不賴啊，怎么現(xiàn)在我就成了精準扶貧對象了？你個蜜芽兒至于嗎你，搞得好像多能耐似的。</br> 不過鑒于上次的事回去后她被好一番教訓，她也沒太敢顯露出來，只能支應著也點點頭。</br> 而蜜芽兒自然是看出李樹桃的心思，猜到她估計性子倔強，因為上次的事兒多少丟了面子，也不太想搭理自己，當下抿唇輕笑了下，也沒說啥。</br> 其實這開學都快一個學期了，她和李樹桃是同班同學，劉燕兒又和李樹桃是同桌，她多少對李樹桃的情況有點了解。</br> 知道她學習還不錯，但是上了初中有點吃力，不知道為啥。</br> 這個女孩子還有點驕傲，不太和劉燕兒這種貧困學生一起玩兒，她有自己從小學就認識的同學，一下課就去別班找她同學玩去了。</br> 李樹桃看蜜芽兒仿佛在瞅著自己，輕輕撅了下嘴，撇過臉去了。</br> 什么英語口語好，她才不稀罕。</br> 至于什么校廣播主持人，給她當她還不樂意呢！</br> 吃完飯，和李縣長告別了，顧建國看看外面天雖然黑了，可是還很熱鬧，便又說帶著孩子們過去百貨商場，買點文具衣服什么的。</br> 豬毛懂事，便說：“叔，嬸，我們不缺啥，不用花費那錢！”</br> 這話童韻聽了首先不愛聽了；“說啥呢，缺不缺的，咱去看看。非得缺了才買嗎？再這樣，你可是把嬸當外人了。”</br> 豬毛聽了，也就不說啥了，當下跟著去了。</br> 其實豬毛和牙狗都清楚，自己娘早就和爹離婚了，自己爹去北京上學，也沒法帶著自己，現(xiàn)在幾個伯父與叔叔都已經(jīng)分了家，自己奶照顧自己到底有想不到的，如今在縣城上學，一切都全依仗這個叔叔嬸嬸。</br> 叔叔嬸嬸待自己，那真是跟親爹一樣。</br> 當晚大家伙逛了半天，童韻給幾個孩子各挑了一身秋衣秋褲，又買了毛衣，最后看著有個特好看的，也給顧建國買了一身。</br> “下次再買衣服，就冬天了。”</br> 算是一下子把秋□□服都有著落了。</br> ~~~~~~~~~~~~~~~~~~~~~~</br> 蜜芽兒當了這廣播站小主持人，這天早上，就先早早地到了，跟著牛秘書過去廣播室。這廣播室其實非常簡單，一個桌子兩個椅子，旁邊放著播音機，話筒，還有對外連著的電線。</br> “這音質(zhì)有時候不太好，不過沒關(guān)系，不好的話你就拍拍這里！”牛秘書指著旁邊說。</br> 蜜芽兒聽了，忍不住笑了，她家的電視機有時候信號不好，牙狗也總是說，拍拍電視就好了，現(xiàn)在聽牛秘書這么說，還挺親切的。</br> “謝謝牛秘書，我知道啦。對了，不是說還有一位主持人嗎？”</br> 蜜芽兒想起了之前陳招娣說的話，另一位主持人是男的？</br> 牛秘書點頭：“對對對，還有一位，他叫——”</br> 誰知道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高高瘦瘦的陸奎真走進來了。</br> 竟然是他？</br> 蜜芽兒輕輕挑眉，忽然意識到自己掉進了一個坑里。</br> 這女主持人，不是啥好活啊。</br> 陸奎真走進來，皺眉看著蜜芽兒：“你這是什么表情啊？”</br> 蜜芽兒別過臉去，不說話了。</br> 牛秘書看他們認識，笑了下：“我現(xiàn)在先給你們講解下咱們廣播室要做的事。”</br> 蜜芽兒和陸奎真點頭。</br> 于是牛秘書逐個說起來，這廣播室，主要是早上早操的時候放個激昂奮進的音樂，課間做廣播體操的時候接進去廣播體操音樂，之后適當放點英文朗誦，詩文朗誦之類的。</br> 到了中午，在大家午休之前，也要放娛樂性東西。</br> “這個內(nèi)容你們自己定，可以隨意點，最好是兼具娛樂和學習的，我們校長說了，不想讓大家的中學時代過得那么死板，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低頭死讀書的時候，我們要學會開闊學生的視野。”</br> 等到把一切該囑咐的都囑咐過了，牛秘書還有事忙，也就走了，廣播室里頓時只剩下了蜜芽兒和陸奎真。</br> 陸奎真逼問：“說，你剛才那是什么表情？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樣？”</br> 蜜芽兒：“我怕挨揍。”</br> 看來她和林紅的事，得盡快有個了結(jié)，要不然哪天放學回家被人悶黑口袋里就麻煩大了。</br> 陸奎真：“得，誰揍你，我?guī)湍阕峄貋恚 ?lt;/br> 不過陸奎真想起了那天的事，他深刻的懷疑，她那細胳膊細腿的，當時哪里來的那勁，竟然把個林紅給推倒了。</br> 蜜芽兒掃了他一眼：“咱們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說實話，我覺得我們兩個連當朋友都都不可能。”</br> 既然淪落到這個地步了，那她和陸奎真可以工作共事，但僅限于此，出了這廣播室，她往西，他往東，彼此就當誰也不認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