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競越的公司成功在香港上市了,上市之后便是當天的晚宴,各方賓客云集,場面自是熱鬧。在那宴席上,也有人看蕭競越英俊挺拔,年紀也不大,不過是三十歲左右的樣子,竟然是堂堂上市公司的總裁,自是羨慕的有,敬仰的有,更有春心萌動的。</br> 這時候香港的娛樂圈已經是魚龍混雜,其中就有一位香港女明星因為今年新拍了一個電視劇,賺了點人氣,也被邀請過來。</br> 那位女明星或許是看著蕭競越條件出眾,而妻子雖然美貌卻身懷六甲,竟然有意勾搭蕭競越,說是請蕭競越跳舞。蜜芽兒看出這意思,不急不惱的,故意笑看著蕭競越。</br> 蕭競越輕輕捏了下蜜芽兒的手指頭,低聲說:“太調皮了,這是故意笑話我呢!”</br> 他當場拒絕了女明星的邀舞,然后牽著蜜芽兒的手,走入了舞場。</br> 兩個人都沒跳過,不過是事先臨時學了學,又因為蜜芽兒體態略顯笨重,這舞起來自然不如其他人順暢。</br> 不過人們看到這一情景,卻是欣羨不已,感嘆連連,只嘆這一對年輕夫婦郎才女貌,恩愛有加。</br> 本是一件小事罷了,誰知道第二天,這件事竟然登上了香港的報紙,成為了比山海公司上市還要引人關注的話題。</br> 顧老太和童母等家人看到,也是心中滿意,人說女婿能頂半個兒,蕭競越這女婿,能頂三個兒子不說,關鍵是對蜜芽兒疼寵有加。蜜芽兒跟著蕭競越,這輩子她們算是徹底放心了。</br> 成功上市后,大家伙也沒著急回來大陸,而是好好在香港玩了一番,購物旅游,享受人生。一直過了七八天,大家才回去北京。</br> 誰知道回去后,才到家,蕭競越這邊正伺候蜜芽兒脫掉鞋子,他就接到了一個電話,聽對方說了后,他臉色就是一變。</br> 蜜芽兒疲憊地癱坐在沙發上,正享受著蕭競越的服侍。</br> 她如今肚子大了,走路什么的都累,穿鞋脫鞋都不方便,幸虧蕭競越體貼,在自己身邊總是伺候周到。</br> 如今看著蕭競越那臉色,不免替他擔心:“怎么了?公司有事?”</br> 蕭競越怕蜜芽兒擔心,忙安撫說:“沒事,就是賬目上可能有些問題,需要審查,我得去一趟公司,等下我打個電話,讓娘和姥姥過來陪你吧?”</br> 蜜芽兒一聽,趕緊說:“行,你去吧,我沒事的,我自己也能行。”</br> 蕭競越披上剛剛脫下的西裝外套,準備出門,臨出門前,他看看自己身懷六甲的嬌妻,心中也是歉疚:“等我忙完這一陣,我就好好在家陪著你。”</br> 蜜芽兒很是無所謂地說:“不就懷孕嘛,我姥姥我奶我娘都有經驗,根本沒啥,你忙你的去,有這么多人照顧我,不缺你一個。”</br> 蕭競越當然知道,蜜芽兒懷孕的時候,就是所有親人都在,她也還是需要自己的。</br> 她肚子里懷的是自己的孩子。</br> 不過想起剛才電話中所說,事關重大,蕭競越終究不敢耽擱,愛憐地摸了下蜜芽兒的臉頰,之后一咬牙,轉身出門去了。</br> 他這一去,誰知道就十幾天沒進家門。</br> 后來蜜芽兒從自己爹娘那里陸續知道,原來這一次是陸奎真寫了檢舉信,向科學院領導人控告山海集團的主要負責人,控告的范圍從個人工作作風到經濟問題,甚至還有蕭競越在香港大購物以及接觸香港女明星的事,統統都陳列在內。</br> 目前山海集團雖然已經上市,不過科學院依然控股比例相當大,對于這種問題,科學院自然是十分重視,特意派了專人前來進行調查。</br> 這一調查可就麻煩了,國家監察部,國家審計署以及中國證監會等部門分別進行調查,沒頭沒了,各種賬目要查,各種信息都要交待,甚至在香港的一言一行都必須上報組織。</br> 本來山海集團因為剛剛上市的緣故,就有諸多工作要做,蕭競越更是比一般工作人員要忙,正可謂是百務纏身。可是在維持公司運營的正常工作忙碌外,還要應對配合各級領導機關的調查取證以及來自社會各方面的質詢,甚至還要到調查局去接受長時間的調查,可謂是壓力重重。</br> 而就在這時候,蜜芽兒卻突然病了。</br> 她的病來得毫無預兆,前一天還好好地在研究所上班,晚上的時候還和童韻說想吃鹽酥雞,到了半夜的時候,她頭疼難受,忍不住哼哼了幾聲。</br> 幸虧童韻睡覺警醒,聽到動靜,忙過去看看,結果嚇了一跳。蜜芽兒發起高燒來,臉上暈紅,額頭火燙。</br> 她趕緊叫來顧建國,穿衣服開車準備去醫院,到了醫院,人家一查,是病毒性感冒。因為蜜芽兒是孕婦,人家也不敢給輸液,只給開了幾樣藥讓回家吃,回來后要自己物理降溫。</br> 顧建國見這情況,還說要把蕭競越叫回來,蜜芽兒趕緊拉住了:“別……他忙著……”</br> 顧建國安撫了蜜芽兒,派人去打聽了下山海公司的情況,一問才知,蕭競越根本回不來,一腦門官司呢,當下沒法,自己和童韻好好照顧安撫吧。</br> 顧老太和童母等人也都過來了,一群人圍著蜜芽兒伺候,這個熬湯,那個擦身子的。童父還甚至用按摩手法來幫女兒用中醫療法降溫。他是西醫,不過這個手法看別人用過。</br> 蜜芽兒自己昏沉沉的,開始時是身子沉重四肢猶如被大卡車傾軋過一般,根本不能動彈,之后不知怎么著,整個人一下子懸浮起來,飄飄忽忽的意識脫離了人的身體。</br> 她甚至飄浮在半空中,往下俯視著房間里的姥姥姥爺和奶等。</br> 她想讓自己沉下去,回到下面的床上,可是卻如同漂浮在湖水里的氣球一樣,怎么也無法墜下去,反而使得自己頭暈眼花,眼前一黑。恍惚間仿佛看到一個黑洞,呈現喇叭型,越遠的地方越黑,那個樣子又像是個長長的通道。</br> 她并不是一個相信鬼神的人,不過自己擁有上輩子的記憶,又有這重生的經歷,卻是不得不信。如今望著這長長的通道,總覺得似曾相識,心里充滿懼怕。</br> 她眼看著那通道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待要躲開,卻是不能,身體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了進去。</br> “不——”她張開嘴巴,大聲地喊著,她想求救,可是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發出聲音。</br> 她被吸入其中,整個人猶如坐地鐵一樣途徑那條通道,看著兩旁的畫面浮光掠影一閃而逝,那是從1993年往后的一年又一年。</br> 她沿著時光的通道往前走,最后終于前方出現亮光,她的身體從通道中飄出,晃悠悠地重新來到了人世間。</br> 這是一個夜晚,天下著雨,瀝青公路上濕漉漉的,街道兩旁的路燈照耀在那水光中反射出多彩的光芒。</br> 就在十字路口處,行人的路燈亮了,有一個女孩穿著黑色的風衣,正打算通過馬路。</br> 可是就在這時候,一個瘋狂飚飛的跑車疾馳而來。</br> 女孩驚呆了,抬頭看過去,根本來不及反應,就那么猶如布袋般被甩飛到半空中,之后墜落在公路旁。</br> 蜜芽兒從旁看著這一切,恍恍惚惚地明白,這就是上輩子的那個她,她被車撞了。</br> 正呆呆想著,她身子便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地上的那個自己。</br> 她嚇到了,她不想回去,不想回到上輩子。</br> 她有新的人生,身體健康,有爹有娘,還有一個蕭競越,她還身懷六甲。</br> 她的孩子,還沒生下來呢!</br> 她附身在上輩子的那個自己身上,艱難地掙扎蠕動著,她想大叫,想找人來救自己,她不想死,她還想回到蕭競越身邊。</br> 從那跑車上匆忙跑下來兩個人,一先一后。</br> 第一個人,她似曾相識,努力睜大眼睛,她發現來人竟然是陸奎真。</br> 她瞪大眼睛,不明白地看著陸奎真,怎么是他,他為什么要撞死自己?</br> 恍惚中,她聽到另外一個聲音在打著電話,好像是打急救電話。</br> 那人打完電話后,揪住了陸奎真,厲聲斥責說:“你瘋了?你就算想要我的命,那我可以賠給你,我們大不了拼了!別人和你有什么怨什么仇?你這是要撞死無辜路人嗎?”</br> 蜜芽兒聽著這聲音,心中大震,她太熟悉這聲音了,這是蕭競越,這是她的丈夫蕭競越哪!</br> 她艱難地蠕動著,拼命地抬起手來,她想去喊他,叫住他,告訴他自己在這里,告訴他趕緊想辦法救自己。</br> 可是她發不出聲音。</br> 蕭競越罵了幾句陸奎真后,忙蹲下來查看她的情況。</br> 他已經打了急救電話,在救護車過來之前,他也不敢亂動地上的傷者,只能是查看下她的情況。</br>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地上躺著的那個傷者,正在用哀切祈求的目光看著他。</br> 這個女孩,他并不認識,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竟然瞬間被揪緊了。</br> “你還有什么話要說?有什么親人嗎?”</br> 他猶豫了下,還是開口說道。</br> 看樣子,這個女孩是救不活了,如果救不活,他想問問遺言。</br> 蜜芽兒急得想哭了。</br> 這個身體的痛苦并沒有傳達到她身上,所以她并不痛,可是她卻手腳不聽使喚,喉嚨也根本發不出聲音。</br> 她悲切地望著眼前的男人,望著那個近在咫尺用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男人。</br> 她同床共枕的那個蕭競越,今年三十左右了,足夠成熟的男人在后來的歲月中并沒有太多變化,所以她望著眼前的人,就仿佛看著那個疼自己愛自己對自己呵護備至的愛人。</br> 可是愛人,他并不認識自己,他用同情憐憫的目光望著地上重傷的自己,仿佛在望著一個陌生人。</br> 她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終于,她的胳膊動了下。</br> 她艱難地抬起胳膊來,指向了蕭競越。</br> 蕭競越也是一愣。</br> 他不明白眼前的女孩怎么了,明明身受重傷,卻那么固執而悲傷地看著自己,仿佛自己是她最重要的親人。</br> 他……并不認識這個女孩。</br> 不過看著她艱難的樣子,他還是不忍心,湊下去,輕輕俯首靠近了她,沉聲說道:“你有什么心愿嗎,我可以幫你滿足。”</br> 蜜芽兒無奈地閉上眼睛,深吸口氣,積蓄著力量,最后終于一咬牙,抬起了手臂。</br> 她控制著自己那顫抖的手,艱難地抬起來,輕輕地碰觸在了蕭競越的臉頰。</br> 就在嘴巴左邊那里,應該有一個小酒窩的,一笑就會出現的酒窩。</br> “你……記得多笑……”</br> 她用虛弱到幾乎低喃的聲音說了一句這個。</br> 蜜芽兒當然明白,眼前的這個蕭競越不是她的丈夫。</br> 她的丈夫在另一個時光里,正在為了山海集團被調查的事情而奔走忙碌。現在的這個蕭競越是根本不認識自己的那個蕭競越。</br> 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br> 不過她還是想對這個陌生的蕭競越這么說。</br> 哪怕他們只是兩道不能交叉的平行線,哪怕他不認識她,她也希望他能幸福。</br> 她不知道怎么讓他幸福,只能讓他多笑一笑了。</br> 在蜜芽兒說完這話后,她的力氣仿佛用盡,這具身體的生命徹底走到了盡頭,眼前泛黑,她沉入了無邊際的黑暗之中。</br> 細密的雨絲落下,灑在她烏黑的長發上,長發濕潤,黏在了秀美的額頭上。</br> 在那一瞬間,蕭競越眼前白光一閃,只覺得有什么從腦中劃過,意義重大,對他來說生死相關。他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女孩兒,突然將她狠狠地抱住。</br> 陸奎真從旁正揪著頭發焦頭爛額,見到這個,不由暴躁地跳腳:“等急救車!不一定就死了!你不是大夫,你別碰她!”</br> 可是蕭競越在這一刻已經失去了理智,他緊緊地抱住這失去生命力的女孩,撕聲喊道:“你剛才說什么?你醒醒,你告訴我,你說了什么!你是誰?!你到底是誰!”</br> 陸奎真呆住了:“你瘋了嗎?”</br> 然而蕭競越卻真好像瘋了,根本仿佛沒聽到一樣,抱著懷中的女孩兒,痛苦地大喊:“你不能死,你醒來,醒來!”</br> 天空中響起轟隆隆的雷聲,雨絲變為了雨滴嘩啦啦地落下,沖刷過蕭競越的面頰,鳴笛的救護車也飛速地趕來了。</br> 蕭競越抱著懷中的女孩兒,咬緊牙,心中是漫無邊際的茫然和痛苦。</br> 仰起臉,看向那蒼茫濕潤的天空,他仿佛看到天空中有什么迅疾地飄過,卻在瞬間了無痕跡。</br> ~~~~~~~~~~~~~~~~~~~~~~~~~~~~~~~~</br> 蜜芽兒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一時有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br> 到底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這個世界里,自己的人生中到底有沒有蕭競越。</br> 正想著,她眼前就出現了一個人,形容憔悴下巴甚至帶著胡子的男人,兩眼布滿紅血絲。</br> 看著他,她心口泛疼,絕望至極。</br> 她竟然沒有回去,她竟然留在了21世紀的那個自己身上。</br> 是蕭競越救了她吧,可是那又怎么樣,她不要去面對那個陌生的蕭競越,她要去找她的丈夫,那個和她青梅竹馬一起攜手人生的蕭競越!</br> “不——”蜜芽兒抗拒地望著眼前的人:“我要他,我要他……”</br> “怎么了,蜜芽兒?”蕭競越連忙俯身輕輕抱住蜜芽兒:“你要什么?要誰?乖蜜芽兒,你先別說話,你燒了幾天,嗓子腫了。來喝口水。”</br> 說著間,蕭競越把一杯溫開水遞給了蜜芽兒。</br> 蜜芽兒下意識地接過那溫開水,一時有些茫然了。</br> 她望著身旁那個蕭競越,那個和自己丈夫一般無二的蕭競越。</br> 他剛才叫自己什么?叫自己乖蜜芽兒?</br> “到底怎么了?”蕭競越覺得蜜芽兒的眼神不對,也有些擔心了,她燒了好幾天,真怕是燒壞了。</br> 蜜芽兒沒回聲,捧著那杯溫開水,想了想,忽然間,她記起了什么,連忙去摸自己的肚子。</br> 肚子很大,老圓老圓的,像大西瓜。</br> 她呆住了,狂喜猶如潮水涌上心頭,她這是在九十年代,她還是蜜芽兒?</br> 她依然有爹有娘身體健康還懷孕了?</br> “蜜芽兒,你是不是生氣你生病了我沒陪你?”蕭競越實在不懂生病了的蜜芽兒到底怎么了,神情這么奇怪,只好胡亂猜測,想到了這一點:“對不起,我以后一定改,公司再忙,我也每天回家!你懷著孕生著病,我竟然這么久不回家!”</br> “蜜芽兒,你沒事吧?”蕭競越摸了摸蜜芽兒的額頭,已經退燒了,溫度完全正常,又摸了摸蜜芽兒的肚子,剛剛肚子里那小家伙還輕輕踢了下腿兒,看上去小家伙也沒受什么影響,可是蜜芽兒這是怎么了?</br> 望著這對自己呵護備至的丈夫,摸著自己那鼓起的肚子,蜜芽兒終于慢慢地有了真實感。</br> 她回來了,真得回來了,她又從21世紀回到了這個熟悉的九十年代。</br> 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她撲到了蕭競越懷里:“競越哥哥!”</br> 蕭競越連忙將她摟住,牢牢地摟住,溫聲安撫說:“沒事,別怕,我在這里呢,我一看外面下雨了,想起你總害怕下雨,恰好能抽出時間來,我就趕緊回來了!我不出去了,我在這里陪著你,一直陪著你,抱著你,別害怕,你是不是做噩夢了?”</br> 他沒有說的是,他被調查署叫過去,配合調查,整整三十多個小時沒回來,沒日沒夜地調查。等從調查署回來后,一看外面下著雨,什么都不顧,直接就往家里跑。</br> 他記得蜜芽兒在雨夜總是做噩夢,他知道蜜芽兒害怕雨夜,他想在那個時候陪著她。</br> 蜜芽兒仰靠在蕭競越肩頭,摟住他的胳膊,只覺得甜蜜酸澀又幸福。</br> 她帶著哭腔說:“你之前不理我!”</br> 她其實說的是,她躺在那里無法言語的時候,用那么哀求的眼神望著他,他都無動于衷。</br> 她知道這和現在的蕭競越無關,因為那個不理她的人根本不是他,可還是忍不住說一句,來傾瀉心中的哀傷。</br> 蕭競越卻誤會了,以為她是恨自己之前沒能回來看她。</br> “對不起,蜜芽兒,我知道我錯了,怪我,都怪我……”</br> 蜜芽兒卻睜著淚眼,仰起臉來,輕輕地吻上了他的唇角,那處有一個小酒窩的地方。</br> “沒事……我,我原諒你了……”</br> 她吻過那處后,捧著他的臉,抽噎地這么說。</br> “不過以后,一輩子,你都得陪著我,不許不理我,不許對我兇!”</br> “好。”蕭競越摟著懷中的女人,輕輕撫著她滾圓的肚子。</br> 這是他的妻子和沒有出世的孩兒,他本來就應該在他們需要的時候陪伴著照顧著。</br> “我發誓,無論發生什么,我都陪著你,一輩子不會不理你,不會對你兇。”</br> ~~~~~~~~~~~~~~~~~~~~~~~~~~~~</br> 接下來幾天,蕭競越過來沒有出去,他一直陪著她,就算是公司里有什么事,也都是通過電話和他溝通,或者是秘書把材料拿到家里來找他。顧建國等人對此自然是松了口氣,蜜芽兒病得那么嚴重,又懷著孕,實在是兇險得很,現在能好起來,蕭競越那邊也能回來照顧,這算是比什么都放心了。</br> 蜜芽兒看著這情景,倒是有些過意不去。她現在已經好多了,肚子里的寶寶也一切正常,他沒必要這么陪著自己。</br> 可是蕭競越執意如此。</br> 他永遠不能忘記,當他在那個下雨天回到家里,看著發燒昏迷的蜜芽兒時是怎么樣的心情。</br> 如果說這個世上沒有她,他就是在事業上獲得再大的成功,那又如何?沒有她,他只能去做那個孤零零地守在偌大別墅中的傻子了!</br> 這一晚,蜜芽兒和蕭競越正打算上床睡覺,蕭競越卻接到一個電話。</br> 蜜芽兒敏銳地感覺到,蕭競越在接到電話后,好像神情愣了下,之后便走出臥室,對電話那頭說了什么。</br> 蜜芽兒看到這個,嘴上不說什么,卻終究不太放心,于是到了晚上睡覺時,躺在他懷里,問起了陸奎真的情況。</br> “這你放心,陸奎真舉報的那些,根本是子虛烏有,我們現在已經查清楚了,科學院那邊已經還給我們清白,以后不會再出這種事了。”</br> “他是誣告?”</br> 蜜芽兒不太懂,陸奎真和蕭競越之間會鬧到哪一步,陸奎真的下場會是什么?為什么上一輩子,陸奎真這個人物后來再也沒有出現在山海集團相關的任何新聞中。</br> 如果說上輩子根本不存在陸奎真這個人,或者說蕭競越根本不認識陸奎真,那也不對,最后她被撞死,不就是因為陸奎真嗎,當時陸奎真是和蕭競越在一起的。</br> “算是吧。”蕭競越不太想提起陸奎真,淡淡地回了一句。</br> 可是蜜芽兒卻感覺到不對勁了。</br> “到底怎么了?他又捅什么簍子,還是給你惹什么麻煩了?”</br> 她這一問,蕭競越神情嚴肅,默了片刻,搖頭。</br> 蜜芽兒更加覺得不對勁了:“到底怎么了?”</br> 蕭競越望著蜜芽兒,輕嘆了口氣,終于說道:“他已經不在人世了。”</br> 蜜芽兒大驚:“什么?”</br> 蕭競越連忙安撫蜜芽兒躺下,讓她平靜下來,之后才緩緩地說起這個事兒來。</br> 原來陸奎真遞交舉報信后,山海集團為此被折騰了好大一圈,最后終于洗清了各種嫌疑,大家算是松了一口氣。不過松了一口氣之余,自然是對陸奎真頗為不滿,就有人開始反過來想整他,暗地里偷查他那個服務器部門的賬目,結果發現里面把許多其他款項挪用為研發支出,并購置大量國內外先進設備,非但如此,他還竊取了之前在計算機研發部的各種成果,打算挪為己用,盡快生產出新的計算機產品和山海公司打對臺戰。</br> 這就已經觸犯了法律的底線,竊取公司機密,挪用公司資產等。</br> 當下山海集團反手也來了一個舉報信,把陸奎真給舉報了。</br> “他……現在到底怎么樣了?”</br> 蜜芽兒問起這個的時候,心是提著的。</br> 倒不是說她有多關心陸奎真這個人,而是……自己上輩子因他而死。</br> 她有些害怕,害怕這輩子重蹈覆轍。</br> “本來應該是走法律途徑對他提出控告的,可是誰知道,那天他知道消息,心情不好,多喝了酒,開著跑車出去,出車禍了。”</br> “出車禍?”</br> 蜜芽兒現在聽到車禍這兩個字,可以說是心驚膽戰了。</br> “是,出車禍,不治身亡了。”</br> 提起這事兒,蕭競越心情也是有些沉重和遺憾的。</br> 縱然他和陸奎真在公司經營理念有分歧,甚至于陸奎真還使出了那樣的手段來給山海集團找了一個大麻煩,可是無論怎么樣,罪不至死。</br> 共事這么多年的人,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么走了。</br> “車禍……不治身亡?”蜜芽兒愣了,喃喃地這么反問。</br> 陸奎真竟然出車禍死了……</br> 她有些不明白,這個世界的發展到底和上輩子的那個世界有多大的差異了。</br> 接下來幾天,她一直有些恍惚,總是記掛著這個事兒,開始試著找了相關報紙來讀,包括陸奎真的一切資料。</br> 蕭競越見她這么關心陸奎真,雖多少有些醋意,可她既然想看,也就把所有資料都找給她看了。</br> 蜜芽兒漸漸地了解到,陸奎真犯下的那幾個罪名按照法律來說,是要進監獄的,這一進監獄可能要很多年。</br> 而陸奎真出車禍的地點,非常巧,就是上輩子自己死去的地方。</br> 當所有的線索和可能擺在蜜芽兒面前,蜜芽兒開始試圖拼湊上輩子的一切,并試圖找出事情的真相。</br> 她開始明白,上輩子的陸奎真或許是因為遭受了法律的制裁,進了監獄,這件事對于山海集團來說并不是一件榮耀的事,是以在相關資料中一帶而過,而她更專注于后來山海集團在市場經濟中的騰飛,以至于忽略了這一段。</br> 許多年后,陸奎真出獄,找到了蕭競越,兩個曾經的敵人不知為何發生了爭執,陸奎真要和蕭競越拼命,卻不巧撞死了自己。</br> 這一世,陸奎真卻早早地死了,死在了同樣的那個十字路口。</br> “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什么對陸奎真這么關注?”蜜芽兒苦笑了下,這么問蕭競越。</br> “也是人之常情,畢竟認識這么久,活生生的一個人沒了,是誰都會不太能接受的。”事到如今,蕭競越不會吃陸奎真的什么醋,犯不著,所以在妻子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反而為她找到了一個理由。</br> “陪我去看看陸奎真的墓吧,我會慢慢地把這個故事告訴你。”她抬眸望向他:“只是這個故事或許太不可思議,你不要覺得我是什么奇怪的人。”</br> “怎么可能。”</br> 他輕輕握住了她的肩膀,眼神堅定,語音沉著。</br> “我怎么可能認為你是什么奇怪的人,你,就是我的妻子啊。”</br> 無論她有過怎么樣的遭遇,無論她要告訴自己一個怎么樣的故事,她都是自己的妻子,將要攜手一生的人。</br> 蜜芽兒聽了這話,笑了。</br> 她望向窗外,天高云淡,寒風瑟瑟,這是一個安靜的冬日,一個適合掃墓的日子。</br> 她會走到郊外,送一束白色的菊花,站在那滿地枯草之間,在那飄落的秋葉中,給蕭競越講起上輩子的故事。</br> 關于她和他,兩道直線曾經在空間中僅有的一點交叉,以及這輩子他們命中注定的緣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