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卻是一個大晴天,正好是周六,也沒什么事兒,蜜芽兒便癱在蕭競越懷里睡懶覺。</br> 誰知道就在這時候,卻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br> 蜜芽兒微驚,她這個住處,其實嚴格來說并不是學校官方的博士宿舍,是自己花錢租的房子,圖個住得舒心。一般來說她同學或者導師都不會這個時候過來敲門,能來敲門的必然是自己的爹娘家人了!</br> 而現在,蕭競越還在她的床上躺著。</br> 這怎么能行?</br> 蕭競越看到蜜芽兒那略顯為難的神情,便明白她的意思了。</br> 當下壓低聲音道:“我去藏柜子里躲一會兒。”</br> 蜜芽兒微詫:“啊?”</br> 這樣也行,怎么感覺跟地下工作者似的呢?</br> 不過外面響起敲門聲,時間根本來不及讓蜜芽兒多想了,當下趕緊讓蕭競越躲進柜子里,自己收拾了下床上,掩蓋痕跡,又開窗戶通風透氣,免得有什么可疑味道。</br> 做完這些,蜜芽兒才一臉剛睡醒的樣子,跑過去開門。</br> 門開了,外面是童韻,手里提著個保溫飯盒。</br> 童韻一進來,微微擰眉:“怎么這時候才開門?”</br> 蜜芽兒打了一個哈欠:“昨晚寫論文,看資料,看得挺晚的,今天睡太死了,剛聽到你敲門。娘,你怎么這時候過來了。”</br> 童韻把保溫飯盒放到桌子上:“你姥姥給你燉的雞湯,說是最近你太忙,給你補補。”</br> 保溫飯盒打開,里面是濃香的雞湯,蜜芽兒這時候才感覺自己餓了,肚子都開始咕嚕了。</br> “姥姥真好,謝謝娘!”</br> 說著,蜜芽兒趕緊打開旁邊的小箱子,里面有碗筷,稍微沖洗下,準備給自己和母親盛湯。</br> “你啊,也要注意點身體,別總是忙著論文,早晚能畢業,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緊。”</br> 童韻開始和女兒說話,無非是告訴她這個那個,勸她注意身體等等,又說起童昭那邊的事。</br> 童昭去年出差,遇到一個對象,今年才二十七歲,比童昭小十二歲。也不知道怎么,對方竟然喜歡上童昭,要追童昭。</br> 姑娘姓譚,大學畢業生,年輕有文化,聽說祖父還曾經創辦個某個知名報紙,算是書香門第,父母下海經商做外貿的,家境很好。</br> 童昭開始是沒興趣的,畢竟對方比自己小十二歲。童父童母那邊也是覺得這事兒不好,因為童昭已經離婚過一次,第二次婚姻務必穩妥,不能再出什么茬子了。</br> 比童昭小十二歲,整整一輪了,這心性估計不穩呢,如果真在一起,又離婚了,那怎么了得。</br> 可是誰知道,也是緣分了,童昭后來去干部學院進修,又恰好遇上了這位,兩個人成了同學,平時還得一起做課題項目呢。</br> 這么一來,童昭和這位譚姑娘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也有些心動了,姑娘則是對童昭越發死心塌地。后來童昭便說,彼此都先冷靜下,考慮考慮這個問題,也和家里人商量商量。</br> 童昭雖然三十九歲已經人到中年了,在政途上也是一帆風順步步高升,可是于這婚姻,他深切地明白,這是一門比什么都復雜的學問。</br> 婚姻最重要的不是相愛,而是相處。</br> 婚姻也不是簡簡單單兩個人的問題,而是兩大家子的問題。</br> 自己本來就是個離異人士,又被人家姑娘大十二歲,人家家里未必能看得上。</br> 誰知道譚家那邊知道了后,人家爺爺親自出來見了童昭,談了談,之后竟然同意了。再后來,童父童母這邊也和譚家爺爺一起吃了個飯,大家越談越投緣,干脆地把這婚事敲定了。</br> 這不,去年過年那會子領了證結婚,現在兩個人好得蜜里調油似的。</br> “你姥姥這次托人從鄉下買了十只土雞,凍在冰箱里,說慢慢燉湯吃。”童韻隨口這么說。</br> “這么多?”</br> “嗯……其實主要是給你小舅媽燉湯,你呢,就是順便喝點。”</br> “我小舅媽?”蜜芽兒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我小舅媽怎么了?”</br> “你小舅媽啊,懷孕了。”說起這個,童韻唇邊不由得露出笑來:“你小舅舅不容易,總算能趕在四十歲生日前當爸爸了!”</br> “真的?太好了!”</br> 蜜芽兒聽到這話,自然是激動得很。</br> 小舅舅這些年也不容易,婚姻上不順利,這么大年紀了,一直孤身一個人的。</br> “嗯……”童韻笑著說:“不過先別急著到處說,你小舅媽才三個月,剛穩住,肚子還沒顯懷,等她五六個月再說吧。”</br> “是!”蜜芽兒知道這好消息,頓時覺得雞湯都更有滋味了:“那明天我回去,姥姥一定高興著呢,我陪姥姥說說話。”</br> 童韻望了眼笑眉笑眼的女兒,卻是想起昨晚自己母親叮囑自己的話來。</br> “蜜芽兒啊,再過兩個月就是你的婚禮了,這婚禮其他的,我們看看該準備的都準備了,你呢,你有什么想法嗎?”</br> 婚禮……</br> 蜜芽兒最近忙得焦頭爛額,又惦記著蕭競越,哪顧得上準備婚禮啊。</br> 再說了,她看姥姥和奶以前沒事干,只好閑扯去蹦迪斯科,如今有個婚禮籌備,兩個人有商有量的,干勁上來了,人都看著精神了。蜜芽兒當下也就樂得享個現成了。這時候聽到自己娘這么說,只好問道:“娘,我沒什么想法,你呢,你覺得怎么好啊?”</br> 因為是姥姥和奶定下的,這婚禮自然是中式的,聽說到時候還要穿旗袍。</br> 童韻開始叮囑了:“怎么都好,關鍵是順利地辦成,你得和競越說說,不能總是忙公司的事,好歹也得顧顧自己這邊的事兒,上上心。”</br> “娘,他也不是不操心這事兒,他前些天還和我說回頭帶我去買首飾呢,只不過他太忙了,他們公司現在太忙了。”</br> 蜜芽兒對于現階段計算機市場的競爭情況是很清楚的,可以說山海公司現在就處于重大的轉折點,是從此消失在歷史中,還是成為之后那個光耀九州的山海集團,現在正是生死存亡的時刻。</br> 蕭競越作為倪先生的左膀右臂,實在是太忙了,他經常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每天眼睛里的紅血絲就沒消退下去過。</br> “首飾倒是不用買,我琢磨著,有你姥和你奶留給你的老首飾,就用那個好了。”</br> “……好。”</br> 其實對于婚禮怎么樣,蜜芽兒倒是無所謂的,這都是個形勢而已,關鍵是她和蕭競越在一起好好過日子就行了。</br> 童韻又叮囑了蜜芽兒好一番,最后才準備收拾東西走人。</br> “我過幾天假就沒了,得回去咱們市里上班,再請假就得你結婚那會兒了,你自己注意著點,也把競越看緊點,知道嗎?競越和你爹不一樣,他是腦子活泛的人,咱不是說他哪里不好,而是說人心都會變的,特別是男人的心,真要變了,你捉都捉不回來。”</br> 蜜芽兒聽著母親囑咐,自然是連連點頭,全都應下。</br> 待到好不容易送走了母親,一回頭,就見蕭競越正小心翼翼地從衣柜里出來。</br> 她見了,不由得噗地笑出聲:“瞧你這樣,像做賊一樣。”</br> 蕭競越重新整理好衣柜里被他弄亂的衣服,笑著說:“我如果是賊,你就是賊娘子了。”</br> 蜜芽兒當然不愿意認領這個稱呼,輕輕呸了一聲:“才不要呢!”</br> 蕭競越關好衣柜,走過蜜芽兒身旁:“蜜芽兒,咱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咱們還缺什么,我如果忙起來忘了,你要記得提醒我。”</br> 蜜芽兒聽聞,笑了,攤手,故意反問說:“可是,咱們缺什么嗎?”</br> 蕭競越聽著,默了片刻,從后面抱住了蜜芽兒。</br> “蜜芽兒,我想過了,明天我就和睨先生說,目前這個和x公司合作的事,我讓其他人接手。我自己爭取騰出時間來,陪著你一起準備婚禮,我一定要給你一個風光的婚禮。”</br> 蜜芽兒聽了,忙說:“沒什么的,婚禮怎么樣,都可以,再說我奶和姥姥沒事干,老人家忙著準備起來,也算是有活兒了。”</br> 蕭競越嘆氣,低頭輕輕啄了下她的臉頰:“傻瓜,自己的婚禮,應該自己動手籌備才是。”</br> 他并不是一個有結婚經驗的人,本來是想著公司忙完這一陣,還能剩下一個半月,然后再開始準備。可是現在看來,他應該更提前些。</br> 這是一輩子只有一次的事。</br> 不過幸好,有一個最重要的東西,他是早已經訂好了的。</br> “等下收拾東西,我們去西單商場,看看有什么要買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