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被兩個捕快攔著，只能沖著里面怒喊。
    “沈瑜！哀家是太皇太后，哀家命令你，馬上滾出客棧！！”沈瑜充耳不聞，徑直往床邊走。
    此時，大夫正在為蕭懿宸包扎，聽到腳步聲，心驚膽戰(zhàn)。一個捕快揪住他的衣裳后領(lǐng)，將他拖到了沈瑜面前。
    抬眼，觸及沈瑜那張剛正不阿的臉后，大夫趕緊給他磕了個響頭，連聲求饒。
    “大人饒命啊！草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夫，求您高抬貴手，給小的一條生路，千萬別抓我去大理寺……”沈瑜吩甚是冷漠地咐身邊的人，
    “把他帶出去。”說完，他悠悠地抬眼，看向床榻上的男人。蕭懿宸的傷口已經(jīng)被處理得差不多了，幾乎全身都纏上了繃帶。
    見到沈瑜，他并不意外，甚至還緩緩坐起身，和他打了聲招呼。
    “沈大人守了這么久，不就是為了抓本王么。來，本王給你抓。”說著，他主動伸出雙手，眼中覆著一絲詭異的笑。
    “私逃牢獄，罪加一等。”沈瑜的神情格外冷漠。捕快們都是粗人，得了沈瑜的命令，直接將蕭懿宸架了出去。
    太皇太后看到繃帶上滲出血來，怒極。剛處理好的傷口，這么一折騰，又裂開了啊！
    “沈瑜！哀家記著你了！”太皇太后留下這句話，氣得當(dāng)場昏厥過去。
    “太皇太后——”劉嬤嬤驚呼出聲，沖破那些捕快的阻攔，上前查看。
    她扶起太皇太后，對著沈瑜怒斥，
    “沈大人，太皇太后要是有個什么差池，你吃不了兜著走！”沈瑜的臉上沒有絲毫起伏，更加看不到分毫恐懼。
    他平淡若水，鐵面無私。沒有多說一句廢話，轉(zhuǎn)身離去。身后，是劉嬤嬤那不斷叫嚷的聲音。
    “沈瑜！你站住！還不快給太皇太后請大夫！
    “太皇太后身份尊貴，她少了一根頭發(fā)，你們都得拿命來！”沈瑜已經(jīng)下樓，聽到那些威脅聲，臉色越發(fā)淡漠。
    與此同時，他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緊了。皇城，乃至整個北燕，都布滿了蕭熠琰的眼線。
    沈瑜抓人，弄出這樣大的動靜，很快便傳到了皇宮。
    “啟稟皇上，沈大人已經(jīng)按照您的吩咐，將榮王捉拿回大理寺了。”
    “子時抓的人么。”蕭熠琰輕抬眼皮，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暗衛(wèi)抱著拳，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過了子時，太皇太后不放人，沈大人便帶著人硬闖了進(jìn)去。”蕭熠琰收回目光，復(fù)又看向那暗衛(wèi)，沉沉地道了句。
    “如此說來，太皇太后也被收進(jìn)大理寺了么。”
    “是的，皇上。”暗衛(wèi)說完，又補(bǔ)充道，
    “皇上，太皇太后大受打擊，親眼看到榮王被帶走，她便暈厥了。人……到現(xiàn)在還沒醒。”暗衛(wèi)偷偷打量了眼蕭熠琰的臉色。
    他無法猜透皇上的心思，便只能將事實(shí)上報(bào)。聞言，蕭熠琰握著筆的手一滯。
    筆尖上的墨汁在紙上印了一小塊，黑乎乎的，模糊了原本的字。
    “大夫怎么說。”
    “大夫……”暗衛(wèi)偷瞄著蕭熠琰臉上的表情，欲言又止。蕭熠琰眉頭一皺，不耐地催促，
    “說。”即便只有一個字，但，伴隨著那浸骨的寒意，暗衛(wèi)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立馬硬著頭皮稟告，
    “皇上，沈大人他，他沒有給太皇太后請大夫。”那可是太皇太后，皇上的親祖母啊。
    暗衛(wèi)原以為皇上會龍顏大怒，卻不想，他只是輕描淡寫地問了句。
    “理由。”暗衛(wèi)恭敬回道，
    “沈大人說，他比大夫管用，有上百種方法讓太皇太后醒過來。”蕭熠琰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道弧度。
    如此說來，太皇太后是在裝暈。
    “這個沈瑜。兮兒倒是沒看錯他。”
    “皇上，沈大人那邊……”蕭熠琰放下了筆，
    “讓他放心去做。出了事，朕保得住他。”暗衛(wèi)躬身行禮，
    “是，屬下這就去傳話。”那暗衛(wèi)去大理寺傳話后，蕭熠琰將陸遠(yuǎn)叫了進(jìn)來。
    “行宮那邊如何了。”他的聲音浸透了夜的寒涼，語氣平靜。陸遠(yuǎn)恭聲回稟。
    “墨衍的隱衛(wèi)將行蹤藏得很深，屬下等只探查到，有幾個埋伏在大理寺附近，還有幾個偷偷潛入了安遠(yuǎn)侯府。至于他們具體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了解個大概后，蕭熠琰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沉默良久，陸遠(yuǎn)小心翼翼地請示。
    “皇上，墨衍既然要親自解決榮王，大理寺那邊，是不是得給個活口？”蕭熠琰正在凝神思索，聞言，目光投了過去。
    被自家主子注視，陸遠(yuǎn)沒來由得緊張起來。他趕忙解釋。
    “屬下聽說，沈大人看著斯文俊秀，但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比起前幾任大理寺卿，有過之而無不及。
    “榮王身上的那些傷，都是沈大人親手弄的。
    “太皇太后把人弄出大理寺的時候，榮王就剩下最后一口氣。
    “如今這人又落到他手里，只怕是九死一生。”蕭熠琰不以為意，墨黑的眸子一如殿外的夜色。
    “人不是還沒死么。沈瑜不會那么沒分寸。”陸遠(yuǎn)悻悻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內(nèi)心卻不敢茍同。即便人現(xiàn)在沒死，怕是也活不了多久。蕭懿宸又被抓回大理寺的消息，不只是蕭熠琰，墨衍也立馬知曉了。
    行宮內(nèi)，他那件屋子還亮著燭火。燭光在他硬朗俊逸的臉上細(xì)細(xì)描繪，忽明忽暗間，他的眼睛里仿佛有萬年不化的寒冰，凍結(jié)那些許溫暖的燭光。
    墨傾寒就坐在他對面，看著桌上的棋局，拿起一顆白子，漫不經(jīng)心地落下。
    啪嗒！清脆的響聲，在這寂靜的房間里尤為明顯。墨衍面無表情地看著棋盤，那專心致志、心無旁騖的模樣，仿佛真的只是一心在下棋。
    墨傾寒端起一旁的茶盞，喝了兩口茶，狀若無意地問。
    “蕭懿宸又被抓進(jìn)了大理寺，連太皇太后都沒能保住他。我們的探子回報(bào)，沈瑜似乎是想把人往死里折磨。皇兄就不擔(dān)心么。”墨衍落下一顆黑子，掀唇道，
    “沒那么容易死。”
    “皇兄就這么肯定嗎？”墨衍破了棋局，緩緩開口，
    “天亮之前，大理寺必有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