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珍上了天臺之后就問孔明明：“你剛剛怎么不讓我繼續說？仇經理肯定可以聯系到安總的。”
    一路沉默的孔明明抬起頭看著喬珍，認真地說道：“珍姐，你不覺得我們現在都太依賴安總了嗎？”
    這一句話，讓喬珍猛然警醒。
    是啊，換做是以前，安總來不來都無所謂，可是現在卻因為她不在而慌神，這實在不像是一個設計師應該有的心態。
    喬珍不由得在心里問自己，她真的這么需要安總嗎？
    她是很需要安總，因為安總總是有很多創意和想法。
    可是如果安總不在，她就不能有創意和想法了嗎？
    不，如果這么容易就被桎梏，那她就不可能一步一步地走到現在。
    還沒等她想完，孔明明的下一句話就接上來了：“而且我們現在的這個合作設計，應該是三個設計師融合自己的風格設計，可是到現在為止，我們的思路都在跟著安總走。”
    有一個領頭人是不錯，可是這種領頭人的規模只適合于大多數時候。
    現在她們的情況，就是屬于那一部分少數。
    因為領頭人的存在，其實在很大程度上拘束了她們的思想和眼界。
    這樣設計出來的東西，看似融合，但卻生硬又毫無靈魂。
    在聽到孔明明第一句話之后，喬珍的臉上就出現了震驚和后怕的神情，但是聽到第二句的時候，她就笑了。
    她看著一臉嚴肅的孔明明說道：“沒想到，明明居然看得這么通透，也是我老了，這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喬珍其實不老，但是在設計師這個越來越年輕化的行業里，她三十五歲的年紀其實已經算老了。
    當然，這不是在大師行列，而是說在品牌設計師行列里。
    喬珍拍了拍孔明明的肩膀，說道：“你說得對，在這個三角形里面，任何一個角度都應該有自己的走向。”
    否則最后出來的東西也不過是一個沒有任何靈魂的東西而已。
    孔明明聽到喬珍的話，有些羞愧地說道：“其實我也是年輕氣盛，珍姐別這么說。”
    她其實早就想在這個設計里加一些自己的風格了，只是看珍姐和安總好像沒有這個意思，所以她才沒有提，現在安總不在，她說這個話，感覺好像是在背后做了什么一樣。
    可事實上，她只是覺得適當融入一些代表各自風格的東西，會讓這個設計更有代表性而已。
    融合，意味著將不同的東西融為一體，最后出來一個不一樣的東西。
    如果只有領頭人一個人的想法，那這個融合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喬珍也想明白了這個道理。
    聽完孔明明謙虛的話，她笑了笑，然后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包煙。
    將蓋子打開，她遞給孔明明一根：“要不要來一根？”
    孔明明還沒有從“珍姐竟然吸煙”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就看到了遞到自己面前的煙盒。
    她趕緊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不用了。”
    在她看來，吸煙的人大多數都是一身煙味，一口黃牙，隨時隨地都要吸上一口的，而且大多數是男人。
    女人吸煙……
    她見過，但是沒見過喬珍這樣的女人吸煙。
    怎么說呢，這種感覺就像是那種神仙大姐姐突然變成了一個叼著煙的大姐大，這反差太大了。
    喬珍看著她這個反應，笑著說道：“你別這么看著我，我其實已經很久沒有吸煙了，都已經戒了好多年了。”
    口袋里的這包煙也只是之前在超市為了湊單隨手拿的而已。
    孔明明點頭，沒有說什么。
    她也沒有什么資格說什么，大家也只是同事而已。
    喬珍看她確實不吸煙，于是又問道：“介意我吸煙嗎？”
    小姑娘好像不太喜歡煙。
    孔明明點頭說道：“不介意。”
    然后喬珍這才拿出一根煙夾在唇畔上，用打火機點燃了煙。
    外面下著綿綿細雨，昨天晚上連夜蓋起來的天臺遮雨棚上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像是在唱什么歌一樣。
    喬珍吸了一口煙，然后看著外面的細雨說道：“年輕真好啊！”
    這話里面夾雜著的，不知道是開心還是遺憾。
    孔明明不知道喬珍的過去，也并不完全了解喬珍的內心，于是只能點頭，說道：“其實年輕也是有好有壞的。”
    好的是年上輕狂，總想著拼一拼搏一搏，活得肆意又瀟灑。
    壞的是，多少人年輕的時候都被自己那個自以為是的自信給毀了。
    喬珍聽到這個話，眼神暗了一下，說道：“是啊。”
    孔明明不怎么會說話，聽到喬珍這么說，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氣氛一下子就這么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嘩啦啦的雨聲和雨聲敲打的聲音。
    明明是很嘈雜的聲音，可卻讓人覺得格外地安靜。
    喬珍捏著手里的煙，有些出神。
    過了一會，像是想起了什么，喊了一聲:“明明。”
    “怎么了珍姐？”孔明明回頭看她。
    喬珍沒有看她，而是繼續看著眼前的雨幕，呼了一口氣之后說道：“趁著年輕的時候，一定要找一個愛你的男生談戀愛。”
    怎么突然說起談戀愛的事情了？孔明明不解地看向喬珍。
    卻見喬珍將手里那半截煙放在雨里滅掉了。
    她張了張嘴，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她覺得珍姐好像不是在告訴她，而是在告訴她自己。
    喬珍看著煙頭在雨里面一下子就滅掉了，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然后說道：“你只有知道一個人愛你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才能知道，哪些人是不愛你的。”
    孔明明點頭應道：“好。”
    雖然她不知道珍姐現在是怎么了，但是她覺得現在這個氣氛，好像不太方便問。
    喬珍聽到這個好字，眼睛閃了閃神，一瞬間又回到了那個成熟知禮的喬珍姐。
    她側頭過來看孔明明說道：“不好意思，一到了下雨天我的心情就不太好。”
    因為她跟丈夫，不，前夫的相遇，就是在一個這樣陰雨綿綿的日子。
    孔明明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她不想深究，也不覺得有什么深究的必要。
    于是聽到這個話之后，只是點了點頭說道：“沒關系，我陪著珍姐。”
    喬珍的笑容一下子就多了很多真心實意。
    心情變好了，就有力氣打趣了。
    “剛剛姐姐跟你說的話，你要要好好記著，一定要找個對你好的男人談戀愛，比如說像賈經理這種每天給你帶早餐，還特地從舊公司跳到新公司的男人。”她的臉上滿是揶揄的笑容。
    孔明明雖然看起來不近人情，有些高冷，但是她其實臉皮薄得很，喬珍也是跟孔明明近距離接觸了這么久才發現。
    這個小女孩，還真是有點好玩。
    果然，孔明明一聽到她的話就紅了臉，推了推喬珍：“珍姐，別亂說。”
    究竟是不是亂說，明眼人——喬珍都在看在眼里。
    人都已經追到這里來了，而且還成天跟在孔明明的身后轉悠，怕是只有瞎子才看不出來他喜歡她了。
    哦不，喬珍看了看孔明明。
    這不就有一個睜眼瞎嗎？
    看明明這個不開竅的樣子，賈經理怕是還有一段路要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