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調查結論出來了,在常委會上大家討論了對馬亮的處分意見。甄風留聽到調查結論是紡織工業局是有截留下崗職工安置費用的問題,不過是因為某些方面經費出現了暫時的緊張,局里只是想暫時借用一下而已,事后很快就還回去了。
    甄風留心中很míngbái這個調查結果是虛假的,rúguǒméiyǒu因為劉珍的自殺,紡織工業局這筆錢還不還都還是一個問題。但這個謊言是大家共同圓起來的,看上去是nàme得天衣無縫,因此入會的常委們都對這個結論沒shíme異議,大家都很贊同組織上擬定的處分意見..”。
    這次會議充分表現了J市市委常委們的團結jīngshén,會議開得十分和諧,氣氛融洽。會議最后決定給予馬亮行政記過處分。
    甄風留對此也是投了贊成票,并méiyǒu人想起來他原本是堅持要將馬亮撤職的,當然更méiyǒu一個人對甄風留態度的轉變提出過yīdiǎn異議。
    散會后甄風留并méiyǒu留在市政府的食堂吃飯,他的心情十分的郁悶,劉珍自殺帶給他的悲傷還遠méiyǒu逝去,可他yǐjīng向造成這件事情的兇手之一妥協了,他覺得zìjǐ背叛了死者,內心里是被道德感深深的譴責的。
    但死者已矣,生者還要面向未來,作為一個官員,甄風留是míngbái處理好各方面guānxì的重要性的。今天他也許可以jīliè的反對,堅持要求嚴厲處分馬亮,可那樣做的后果是shíme？
    那樣做也許會換來良心上的平安,讓zìjǐ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可是并不能改變對馬亮的處理意見,反而會因此得罪別人,這個別人可不僅僅是zìjǐ的敵人,更多的kěnéng是zìjǐ的朋友,讓zìjǐ變成一個跟大家格格不入的人。
    更讓甄風留郁悶的是慕容南的態度,他一開始就定調贊同記過處分馬亮,這讓甄風留gǎnjiào慕容南
    在當初堅持主張先調查后處理的shíhòu,就yǐjīng有了想像今天這么做的打算,他的先調查只是一種緩兵之計,給了馬亮充分的緩沖shíjiān,讓馬亮得以運作保住了zìjǐ的wèizhì。
    不用去細想,由己及人,甄風留就zhīdào肯定是馬亮早就作出了某些收買的舉動,這才讓慕容南想盡辦法來挽救他的仕途。
    甄風留yǐjīng明顯gǎnjiào到了,隨著社會上物質的豐富,整個官場物質化的傾向明顯,很多官員開始追求物質享受,這個官場整體的趨勢是在向下沉淪。這是一個社會趨勢,甄風留雖然有些不想,卻也不得不順應形勢做些妥協。bìjìng在一個眾人皆醉的環境中,你rúguǒ還表現得nàme清醒,那你在別人的眼中就是一個異類了的。
    甄風留帶著秘書去了棉紛廠,他想跟齊恪談談。
    yǐjīng是中午時分,齊恪并méiyǒu在廠里的辦公室,費了一番周折,甄風留找到了他的家里,齊恪見到甄風留有些意外,他握著甄風留的手：甄市長你看我也不zhīdào你要來,家里也沒shíme準備。現在這個shíjiān你肯定是沒吃飯,要不我們一起出去吃yīdiǎn吧？”
    甄風留笑了,道：是你請客還是廠里請客？”
    齊恪笑笑：甄市長是不放心我,怕我當了這個代理廠長也腐化了是吧？你放心,吃一頓飯的錢我老齊還有。”
    甄風留道：算了,我吃飯點都吃膩了,你叫你老婆做碗手捎面出來吃吃就挺好的。”
    齊恪笑著：甄市長你不嫌棄我家里臟嗎？”
    甄風留道：你這叫shíme話？我嫌棄根本就不會來。”
    甄風留看了看齊恪的家里,彩電冰箱等家電一應俱全,裝修雖然yǐjīng有些舊了,可是還可以看得出來當初還是很豪華的。
    甄風留笑著：齊廠長的日子還是過得不錯的。”
    齊恪笑了笑,道：甄市長的意思是不是像我這樣的人應該過得比較清苦就對了？”
    甄風留也笑了,現時的主流媒體似乎喜歡宣傳一些清苦的典型,shíme勞模、英雄往往都是把家庭生活清苦作為一個事跡,似乎不清苦就不夠模范,不夠典型。甄風留心中卻竊竊不以為然,我們的老祖先總齊家治國平天下,齊家是在第一位的,家都管理不好,其他的就不要再談了。甄風留也覺得一個男子漢大丈夫rúguǒ還要讓老婆孩子跟著zìjǐ受苦,那他只能是一個無能之輩,甄風留也不相信他能管理好一個企業或者一個部門。
    甄風留道：我可沒那個意思,我只是齊廠長很有本事,把zìjǐ的日子過得不錯。”
    齊恪道：這算不了shíme本事,只是想了點賺錢的招數而已。我可以跟甄市長保證,我不貪不占,這里的東西來歷都很清白,是我憑真本事賺來的。”
    甄風留點了點頭道：好樣的。只是現在齊廠長yǐjīng是一廠之長了,有沒想過如何也讓棉紛廠也過上好日子那？”
    齊恪嘿嘿笑了笑,看著甄風留的眼睛問道：甄市長,你看我這個廠長能干多久？”
    甄風留qíguài的問道：怎么這么問,你不想做這個廠長？”
    齊恪搖搖頭,道：男人誰都想做一番事業出來,棉紛廠雖然頻臨倒閉,可總有一個基礎在,費點心還是可以把它搞好的。”
    甄風留看了一眼齊恪,道：既然你有這番志向,為shíme不扎扎實實干你的,反而問我你這個廠長能干多久？”
    齊恪冷笑了一聲道：甄市長大概不會認為我不zhīdào王成任命我做廠長只是權宜之計吧？他為了穩住我們工人才不得不做出這項人事安排。一旦局面穩定,我想第一個下崗的就是我齊恪。”
    齊恪的妻子做好了手捎面,送了出來,這時插話：你zhīdào馬亮會這么做,還傻到非要當這個廠長？”
    齊恪瞪了妻子一眼,道：男人們在大事,女人家插shíme嘴。”
    齊恪的妻子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你就胡搞吧,下一次再被人撤了沒人可憐你。”
    甄風留在一旁笑笑道：嫂子,不會了,只要齊廠長好好干,我可以保證齊廠長可以干到他不愿意干為止。”
    齊恪的妻子道：一個都要倒了的廠子還有shíme可干的。你不zhīdào甄市長,有一家鄉鎮企業的老板專門找上門來,要老齊去給他們干廠長,人家是很好的廠子,產銷兩旺,他們現在要想擴大規模,讓老齊去幫忙管理就好了,可他不去。”
    甄風留笑著看著周番問道：是嗎老齊？有這樣好的機會？”
    齊恪點了點頭道：那個老板原來有一個親戚在我在棉紛廠做過,zhīdào我管理上有一套,做人還比較正直、仗義,前段shíjiānzhīdào我被撤職就專程來請我。
    甄風留道：那你怎么不去啊？”
    齊恪道：其實我yǐjīng有些動心了,就要準備去,可就發生了劉珍這件事情,現在我又被任命成了代理廠長,我不忍心離開在一起這么多年的同事,所以就又撂下了。”
    齊恪的妻子看著甄風留道：甄市長,你幫我勸勸老齊,別讓他摻和這段麻煩事了。gòngchǎndǎng中有能力的干部有的是,不缺他一個。”
    甄風留zhīdào這對齊恪是一個好機會,可是眼下這個局面他又覺得棉紛廠離不開齊恪。雖然主流意識都是在歷史是人民創造的,可是真正nénggòu帶領人民創作歷史的,也能決定歷史走向的還是需要一些能干的精英人物。眼前的棉紛廠需要齊恪這樣nénggòu一呼百應的人物帶領它走出困境。
    甄風留笑了笑,勸齊恪的妻子道：嫂子,齊廠長kěnéng有他的考慮,棉紛廠雖然目前身陷困境,可是也正是一個有能力有本事的人大有作為的一個好舞臺啊！”
    齊恪的妻子道：你想讓老齊來救這個廠子,甄市長,你還是別抱希望了,棉紛廠這個樣子就是大羅神仙也沒招,何況我們家老齊本身就沒shíme本事。”
    齊恪有點急了,沖著他的妻子叫道：你個娘們家懂shíme？你怎么zhīdào我沒這個本事。咳,想不到還叫你一個女人給看扁了。”
    齊恪的妻子并不給齊恪留情面,直接對喊道：怎么了,我的不對嗎？你有本事就不會讓人把副廠長給撤掉了。棉紛廠這些老爺們rúguǒ有用,就不會讓劉珍把命送掉了。”
    你……”,齊恪被中了心中痛楚,指了一下妻子,想shíme卻shíme也沒出來,頹然的放下了手。
    甄風留看了看齊恪,看了看齊恪的妻子,他心中也為劉珍難過,尤其是他剛剛在處理馬亮這件事情上做出了妥協,就道：大嫂,劉珍同志這件事情我們都很難過,這yīdiǎn你不能怪棉紛廠這些同志,要怪就怪我這個市長不稱職吧。”
    齊恪道：甄市長,這與你無關的。”
    甄風留搖了搖頭,道：我是市長,劉珍是市民,一個市長沒讓zìjǐ的市民過上好日子就是失職。”
    齊恪妻子道：甄市長,這個責任不應該是你的,都是馬亮、連戰這些混蛋胡搞才把棉紛廠一個好好的廠子搞成這樣子。你無須自責。”
    甄風留道：這里面有人的因素,也有舊體制的因素,是一些舊的因素把這些不干好事的家伙選拔到了領導崗位上。現在舊的體制轉變尚需時日,甚至包括我這個市長都有些有心無力。但我們不能就這么眼睜睜看著棉紛廠倒閉,我覺得我們應該為他盡一份zìjǐ的力量。”
    齊恪妻子道：那也不缺我們老齊一個。”
    甄風留道：我zhīdào不缺老齊一個人,可是想要找到像老齊這么能干,有威信又肯負責的人實在很難。再rúguǒ大家都不缺我一個,那棉紛廠只有倒閉一途。棉紛廠倒了,老齊這樣能干的人沒問題,他到哪都能找一口飯吃。可別人那,不用別人了,就那個劉珍的老公王老實,他離開了棉紛廠nénggòu賺錢養活兒子嗎？到shíhòu不定又會出現劉珍這樣的慘劇。難道嫂子你就忍心看這些發生嗎？
    齊恪的妻子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道：甄市長,你不愧是市長,話都是一套一套的,我不過你。好了,我不管了,
    老齊他愛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甄風留笑了笑,道：嫂子,你放心啦,今后老齊這邊我會常常來看看,絕對不會讓老齊在吃被撤職那種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