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永嘉帝迫不及待的樣子,沐云清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穩了。</br> 不過她依舊捂著胸口,似乎還驚魂未定,目露驚恐地道:“父皇,兒媳夢到……夢到寧王大軍攻破了京城……”</br> 永嘉帝霍地一下站了起來,面色陡然變了,失聲道:“這怎么可能?”</br> “但是太真切了,只要兒媳一閉上眼睛,那場景一幕幕的在發生,簡直是太恐怖了!甚至還有……還有二十年前的寧王在王府刺傷父皇的場景……”</br> 沐云清鮮少有這般駭然的樣子,永嘉帝心頭也開始恐慌起來:“丫,丫頭,你還夢到了什么?”</br> 當年寧王刺傷他的事情,連沐青山都不知道。</br> 如今竟是讓這丫頭給夢到了!</br> “我夢到了京城很多朝臣都被抓了,然后都死在了大牢里,他們的妻兒老少下場十分凄慘,京城成了人間地獄,而且這種場景愈演愈烈,最后連普通的百姓都被連累進去……</br> 在寧王攻城之際,京城的百姓們竟是主動打開了京城的大門,放寧王進來了。</br> 寧王在京城大肆屠殺了三天三夜,整個京城尸橫遍野,皇族的人更是一個也沒留下。</br> 京城的百姓為了擁戴寧王入京,先一步燒了皇宮……”</br> 沐云清瑟瑟發抖地捂著手臂:“兒媳本來也不怎么相信的,父皇愛民如子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舉動呢?</br> 就想著找母后排解一下,可是兒媳進宮的路上,發現街上在到處抓人,真的跟夢中一開始的場景一模一樣的,兒媳真的怕了!</br> 父皇,了因大師以命換了兒媳平安,兒媳覺得這夢境大概是了因大師的意識。m.</br> 前幾次關于殿下中毒的事情,兒媳也夢到了,所以才能救的那么及時。</br> 所以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跟父皇說,不然兒媳這心里可是不踏實的很!”</br> 永嘉帝有些震驚沐云清夢的內容。</br> 他對了因的本事深信不疑。</br> 更是對他所言的沐云清能護佑大雍的話深信不疑。</br> 難不成這真的是征兆?</br> 只是……</br> “丫頭,你剛才說街上到處抓人是怎么回事?”</br> 永嘉帝的話聽的沐云清都愣了。</br> 他不知道?</br> 沐云清怎么也沒想到是這么個情況。</br> 不過這都不重要,僅僅是他授意李玄成做這件事那就是大大的不理智。</br> 沐云清故作驚訝地道:“父皇還不知道嗎?就是京城現在在到處抓去過南安寺的人,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人給抓走關起來!</br> 難道不是父皇的旨意嗎?</br> 可是那京兆府的衙差們都說是奉旨行事啊……”</br> “胡鬧,朕什么時候說過但凡去過南安寺的都要抓起來了?只是把那些跟寧王勾結的人抓起來!”</br> 永嘉帝震怒過后,旋即明白定是李玄成在借機大肆打壓人,這完全是自斷活路的做法,他也是震驚到不行。</br> 這太子腦子是怎么想的?</br> 但礙于當著沐云清的面不好說什么。</br> 這個沐云清也不打算糾纏,裝作松了口氣的樣子:“兒媳就說父皇一向仁德,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br> 如此說來那是兒媳虛驚一場了。</br> 不過父皇,雖說這不是您的意思,但是現在外面已經鬧的人心惶惶了,還是及早讓大家安心才是。</br> 如此君臣民一心才能永保大雍繁榮穩定,那樣兒媳也不用做噩夢了!”</br> “丫頭說的不錯,朕定會查清楚是什么人在打著朕的名義胡作非為!”</br> 永嘉帝都這么說了。</br> 沐云清覺得自己這趟進宮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就想撤了。</br> “那兒媳就完全放心了,不打擾父皇議事了,兒媳告退!”</br> 只是她剛起身,永嘉帝又開口問了:“朕記得了因大師從蜈蚣山回去后直到仙逝都沒在公開露過面,他離開蜈蚣山之前可有給你說過什么?”</br> 沐云清有些驚訝永嘉帝突然問起這個。</br> 不過她想著這倒是一個很好的機會。</br> 沉思片刻之后做出了一副為難狀:“倒是說過一些模棱兩可的話,當時兒媳還覺得奇怪,不過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了……”</br> 永嘉帝本來只是想著碰碰運氣問一句的,沒想到還真的有,立馬驚喜地道:“都說了什么?”</br> “他說天將降大任于兒媳,兒媳對于大雍責無旁貸!兒媳以前覺得大師是想兒媳利用醫術造福大雍百姓。</br> 不過如今想來還有另外的意思,大概就是想通過兒媳給父皇提醒……</br> 兒媳愚鈍,也不知道理解的對不對。</br> 父皇,您覺得呢?”</br> 對于沐云清有些迷茫的樣子,永嘉帝心中不做他想,重重地點了點頭:“你理解的對,了因大師真是得道高僧,心存善念,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才這般托付給你!</br> 丫頭,以后但凡有什么不對的,都要及時來告訴朕!”</br> “兒媳遵旨!”</br> 沐云清躬身之際,突然驚訝出聲,“看兒媳這記性,當初了因大師還給兒媳留了一句話,是什么來著?</br> 兒媳那個時候迷迷糊糊的,也沒記得真切……”</br> “什么話?”</br> 永嘉帝也很吃驚,繼而著急地道。</br> 沐云清皺著眉頭故意地做出努力回想的樣子。</br> 永嘉帝看著都著急。</br> 好半天她終于想起來了:“好像是說讓父皇遇事不要煩惱,君臣一心,民心所向,自有破解之法,切忌什么……什么……”</br> 沐云清最后還是沒想起來,一臉抱歉地跟永嘉帝道:“抱歉父皇,兒媳實在是想不起來了!”</br> “那個時候你在垂危之際,能想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朕不怪你,等想起來時,再告訴朕吧!”</br> 永嘉帝也不為難沐云清了,左右這話的意思他是明白了。</br> “多謝父皇體諒,兒媳回去再想想!”</br> 沐云清覺得這回基本上都能安全了,她就想著趕緊離開這窒息的地方了。</br> 但是永嘉帝還是沒放過她:“丫頭,了因大師有沒有跟你提過元虛大師為何要收了寧王做徒弟一事?”</br> 說起來寧王造反一事,永嘉帝最在意的還是這個。</br> 除卻這個,討伐寧王叛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br> 但是就因為有這個名號,讓寧王竟是得到了不少人的擁戴,也是他最苦惱的地方。</br> 沐云清也不期遇永嘉帝會突然問起這個,她想了想也只能如實回答了:“兒媳確實聽了因大師說過寧王是他的師弟。</br> 據大師所言,這寧王也就是了緣是元虛大師坐化前帶回來的,只說了一句是了因大師的師弟,旁的一概沒提。</br> 而且元虛大師坐化后,他就再沒見過人。</br> 直到那次了緣試圖對我動手,才知道他又回來了。</br> 當時了因大師斥責了他,但看了緣絲毫不在乎……</br> 所以兒媳想著了因大師對元虛大師收徒的行為也是不知情的,否則就不會讓他給害死了!”</br> 沐云清的話聽的永嘉帝沉默了。</br> 憑心而論,他是想從沐云清口中聽到否認的消息的。</br> 不想卻是證實了寧王的說法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