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帝倒是沒太大的反應:“無妨,皇貴妃的病癥是多年來積累的,晚一時半會的也不打緊,你好好養身體!”</br> 居然這般平靜,著實出乎了大家的預料了。</br> 尤其是李恒泰忍不住了:“著實是難為二嫂了,不過只是去看診,扎針什么的可以由太醫來做,也不礙事的!”</br> 歐陽雅也是一臉著急:“是啊二嫂,我們都知道這有點難為人,但父皇擔心母妃……”</br> 張皇后不樂意了,立馬打斷了歐陽雅:“陛下剛才都說皇貴妃的病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兒,而且這宮里也不是沒有太醫。</br> 沒理由讓云清丫頭帶病看診,本宮的兒媳婦本宮還心疼呢!”</br> 這個賤人,最近可是猖狂耀武揚威的很,今兒個就消消她的氣焰。</br> 眼看著永嘉帝的眉心不悅地蹙起,一直沒說話的李懷瑾突然開口了:“父皇,清清身體支撐不了多久,若是這晚膳不吃了,兒臣就帶她回霽云殿休息!”</br> 李恒泰等人立馬就息了聲。</br> 永嘉帝看著沐云清面色似乎比剛來時是差了一些,便瞪了李恒泰一眼,回頭吩咐福公公擺膳。</br> 很快御膳房的人提著食盒魚貫而入了。</br>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滿滿當當地擺了一大桌子,只是沐云清看了一眼,胃口又開始翻騰了。</br> 她覺得自己在北齊傷了胃口了,如今可是不能見到一點葷腥。</br> 昔日香氣撲鼻的飯菜,如今卻是讓她有種逃跑的沖動。</br> 但她知道重頭戲就在這頓飯后,所以還是忍著坐了下來。</br> 因為事先說了手無力,所以她吃的很少很慢,盡管如此還是因為沒有胃口就吃了幾口青菜就放下了筷子。</br> 時刻留意她的永嘉帝立馬關切地:“怎么?不合胃口?”</br> 沐云清搖了搖頭:“回父皇不是的,在北齊頓頓只有肉吃吃傷了胃口,如今只想吃青菜!”</br> 提起北齊,永嘉帝不免又多問了幾句,沐云清都一一作答了,沒有邀功也沒有訴苦,說的平平淡淡。</br> 但永嘉帝心中對個中的辛苦是明了的,所以末了說了一句:“此行你辛苦了,朕要重重地賞你!說吧,要什么賞賜?”</br> 北齊一直是大雍的心頭大患。</br> 這一次被沐云清解決了一個徹底,永嘉帝心中不禁又澎湃了起來。</br> 但是這話一出,可是讓李恒泰兩口子和淑妃緊張了起來。</br> 直勾勾地盯著沐云清,生怕她說出對她們不利的話來。</br> 而此時張皇后和李玄成卻很是興奮。</br> 這絕對是個好時機!</br> 他們盼著沐云清一開口,將那幾個人的心思給徹底摁下去。</br> 倒是沐云清淡淡地說了句:“身為皇家兒媳,為大雍做點事情是應該的,不敢貪功邀賞。”</br> 張皇后不由地心急,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些謙讓的話惺惺作態做什么。</br> 真是個腦子糊涂的。</br> 跟沐王府的人一樣,都是一根筋兒。</br> “二嫂的胸襟真是讓人欽佩!”</br> 李恒泰可是高興了。</br> 這沐云清聰明是聰明,但跟李懷瑾時間長了,也養成了清高的性子了。</br> 有功不要賞賜的話語簡直也是一模一樣的。</br> 不過如此正好趁了他的心意了!</br> 不過永嘉帝卻是越發過意不去了,而且他一會還有求于沐云清,自然不能她說不需要了,他就應。</br> “有功就要賞,不能因為你是朕的兒媳婦,朕就當這一切理所應當。不僅是你,懷瑾朕以及此次去北齊的人,朕都要賞,你就不要推辭了!”</br> “是呀,云清可不要辜負了陛下的一番好心!”張皇后生怕沐云清再說什么推辭的話,趕緊接話。</br> “是啊,二弟妹,不要辜負了父皇的好意!”</br> 李玄成也跟著催促。</br> 沐云清著實為難地想了想才開口:“那兒媳就斗膽懇請父皇給兒媳放個大假,讓兒媳去蜈蚣山好好養養身體?</br> 要是可能的話,也讓殿下好好陪陪兒媳!”</br> 沐云清這要求提的讓一眾人瞠目,更是讓永嘉帝猝不及防。</br> 實話說這要求一點都不過分,新婚沒幾天他們就啟程去了北齊。</br> 在北齊一呆就是幾個月,回來后一步沒有停歇就又趕了回來。</br> 就是身強力壯的男子也有些吃不消,更不用說她這一個弱女子了。</br> 想要休息是情理之中的事兒。</br> “陛下,懷瑾他們兩個也著實累了,尤其是云清丫頭還病著,還有沐王妃那邊也病著……”</br> 張皇后雖然懊惱這沐云清想了半天就提了這個一個要求讓她失望,但是沐云清一走,景筠那個賤人就別想好了。</br> 心里又釋懷了,遂也開口幫著說話。</br> 李玄成自然也跟著附和。</br> 李恒泰和歐陽雅卻是急了:“二嫂想休息在燕王府歇著就是了,母妃還等著你給瞧病呢!”</br> 這好不容易弄回來了,哪里有讓她再離開的道理?</br> 沐云清還沒說啥,張皇后就不樂意了:“給人看病,也得大夫身體好了再說啊,哪里有病著還給人瞧病的道理!”</br> 沐云清沒做聲默認了張皇后的說法。</br> 最后還是永嘉帝開口定音了:“好,朕讓懷瑾明日送你回蜈蚣山,好好歇歇,也好好照顧老王妃!”</br> 永嘉帝的話讓眾人都出乎了意料。</br> 沐云清心中有數了,越發篤定這飯后鐵定不簡單了,于是不動聲色地道:“多謝父皇!”</br> 永嘉帝說了旁人不甘心也沒法子了,張皇后倒是高興了,越發覺得還是沐云清在永嘉帝心中有份量。</br> 自己以后定要好好地對她了。</br> 回蜈蚣山也好,如此景筠那個賤人就好不了,只要景筠好不了,自己有這兩個兒子還有一個得力的兒媳在,她就能高枕無憂了!</br> 只是歐陽雅卻是不甘心的:“這二嫂剛來就要走,還沒見過母妃一面,真是遺憾了!”</br> 只能用永嘉帝的痛點再博一次了。</br> 不料沐云清淺笑著接了一句:“其實早在飛云山莊的時候,我已經見過皇貴妃一次了!”</br> 這話讓一眾人尤其是永嘉帝驚訝。</br> 歐陽雅更是驚訝失聲:“二嫂為何不早說?若是能讓父皇早一日見到皇貴妃,也好提前一天解了思念之苦啊?</br> 為何要瞞著啊?”</br> 永嘉帝聞言也以為沐云清是顧及李懷瑾和張皇后才瞞著的,也不太高興。</br> 張皇后倒是高興了,果然還是自己的兒子兒媳向著自己。</br> 沐云清淡笑道:“三弟妹誤會了,我那個時候哪里知道是皇貴妃?她一直戴著面紗,秦殤說她當時進山莊時就戴著面紗,說是夫家遭難容貌盡毀,不敢以真面目示人。</br> 山莊的人都寬厚,沒人為難她,就這么一直戴著面紗了,莊子里的人誰都沒見過她的容貌。</br> 兒媳怎么也沒想到她就是皇貴妃!”</br> 沐云清說這一番話也是在為飛云山莊撇清干系。</br> 李恒泰卻是為沐云清的心思感到驚訝,這可是要斷了他跟飛云山莊攀關系的路子。</br> 于是趕緊接話:“不管怎么說飛云山莊照顧了母妃這么多年,這個恩情,我會一直記得的。”</br> 永嘉帝也贊同地點了點頭:“的確,飛云山莊照顧了皇貴妃多年,朕深受感動,朕已經給秦莊主宣旨,讓他在安頓好老夫人之后進京領賞!”</br> 對此沐云清只是淡淡一下也就沒再說什么。</br> 只要撇清了飛云山莊一開始就知道景筠的身份就行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