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上安慰張皇后,李玄成迫不及待帶對著李懷瑾開口了:“二弟剛剛見過父皇了?他怎么說?”</br> 李懷瑾將茶碗放下,抬眼看向了這個一母同胞卻從來看不上自己的哥哥。</br> 如此擔驚受怕的樣子,哪里有一點像之前矜貴穩重的太子?</br> 雖說李懷瑾對自己的這個哥哥并不親厚,但是并不影響他之前認為雖然李玄成才能有限有時候又剛愎自用,但總體來說也是個不出格的儲君。</br> 除了個別事情上,腦子里一坨漿糊外。</br> 可是現在的他如同一只受驚的兔子,仿佛只要永嘉帝那邊有風吹草動,他立馬就準備逃竄似的。</br> 用驚弓之鳥來形容他再妥貼不過了。</br> 對于李玄成這種這副樣子,李懷瑾皺起了眉頭:“見過了,他想讓清清馬上進宮給皇貴妃看診……”</br> “不能給那個賤人看!”</br> 張皇后吼聲又起。</br> 此時的她像是頭暴怒的獅子,面目猙獰,頭上的朱釵步搖叮當作響,眼看著就要撕人了。</br> 李懷瑾看著發狂的張皇后,抿唇沒有做聲。</br> 張皇后更是怒不可遏:“聽到沒有,沐云清要是敢給那個賤人看診,本宮就不認她這個兒媳婦!”</br> 這個兒子簡直跟個石頭似的。</br> 又臭又硬!</br> 可是李懷瑾聽到張皇后這話,他本沒有表情的臉驟然冷了起來,涼涼地開口:“母后這是不打算認兒臣這個兒子嗎?”</br> 李懷瑾的意思很明顯,沐云清不是她兒媳婦,那他就不是她的兒子了。</br> “你……你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你是不是看著那景夫人得勢,想要湊過去?本宮告訴你,別做夢了。</br> 人家有自己的親生兒子……”</br> 張皇后所有的怒氣一下子就被點燃了。</br> “母后這話說得毫無道理!父皇下旨讓清清看診,清清不去就是抗旨,母后是逼著清清抗旨?”</br> 他也是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張皇后還如此不理智。</br> 什么話都說的出口!</br> 景夫人死而復生刺激到了她不假,但是她這副遷怒別人的做派他很是不認同。</br> “二弟,你別生氣,母后也是太生氣了!你不知道這些日子,皇貴妃進宮后,父皇就再沒踏進這怡和宮一步。</br> 連母后去看皇貴妃都被趕了出來……</br> 母后可是皇后,一國之母,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如此怎么能不生氣?”</br> 李玄成也是著急。</br> 都什么時候了,還內訌!</br> 對于李恒泰的解釋,李懷瑾并沒有理會,而是繼續目視著張皇后:“這里沒有外人,兒臣就斗膽問母后一句,當年景夫人之死,是不是跟母后有關?”</br> “你這是在質問你的母親嗎?”</br> 張皇后也是氣瘋了。</br> 本以為李懷瑾回來之后,會立刻為她撐腰把景雅給斗倒的。</br> 不想竟是看到他這一副好像完全跟他無關的樣子。</br> 不僅如此還質問她。</br> 當初自己怎么沒掐死他?</br> 果然是來討債的!</br> “母后只說是還是不是?”</br> 對于張皇后的指責,李懷瑾根本沒理會,而是堅持他的問題。</br>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這是要替那個賤人討回公道嗎?”</br> 張皇后把桌子拍的砰砰響!</br> 她簡直要瘋了!</br> 李懷瑾目光直視著張皇后:“不是的話,兒臣這就陪著母后去見父皇,告訴父皇當年的事兒與您無關,無論景夫人活著還是死了,他都不該這般冷落您,自始至終您沒做錯什么!”</br> 看著李懷瑾這副豁出命去要為自己討回公道的樣子,張皇后不自覺地避開了他的視線。</br> 李玄成看不過去了:“二弟,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br> “那大哥告訴我現在是做什么的時候?”</br> 李懷瑾反問李玄成。</br> 李玄成被噎了一下,臉色不太好看,不過自己的這個弟弟向來對自己都是這般態度的:“自……自然是想辦法對付皇貴妃和三弟他們……”</br> “之前臣弟記得大哥可是跟三弟好的跟一個人似的,而且臣弟也聽說母后和淑妃也冰釋前嫌相處的跟姐妹似的……”</br> 這話說得李玄成臉紅脖子粗。</br> 李懷瑾這是在打他的臉啊。</br> “你今兒是來落井下石看本宮跟你大哥的笑話的?”</br> 張皇后又忍不住了。</br> 她還不是被淑妃和歐陽雅那兩個賤人給蒙蔽臉,至于被他這么數落嗎?</br> 這要是擱在以往,李懷瑾是絕對不會如此對他們說話的。</br> “兒臣要是想看笑話,就不會過來了!還是剛才那句話,若當年的事兒跟母后無關,兒臣就是拼了性命也會為母后爭個清白!”</br> 李懷瑾不容這兩個模糊了重點。</br> 見李懷瑾這個時候還揪著這個不放,知道不說這件事就過不去了。</br> 張皇后氣急敗壞地說一句:“要是有關又如何?你難道要本宮去給那個賤人抵命不成?”</br> 到底這張皇后還是承認了。</br> 只是自己做錯了事情,還如此理直氣壯的,也是少見了。</br> 李懷瑾強壓著怒火,清聲道:“若有關的話,就好好呆在怡和宮謹言慎行,不要去自尋麻煩,授人把柄,主動給人遞刀子!”</br> 聽聞李懷瑾并不是要把她送給永嘉帝和景雅出氣,張皇后有些錯愣。</br> 但隨后又不服氣:“這就是你護著本宮的法子?讓本宮做縮頭烏龜?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你大哥的位子給奪去?</br> 到時候就等著給我們娘倆收尸?”</br> 張皇后太清楚景雅那個女人對永嘉帝來說意味著什么了。</br> 所以她恐慌,她害怕,她忌憚,她慌了神!</br> 李玄成也不贊同:“二弟,若是這樣,你可能不知道雖然皇貴妃不會說話也沒了以前的記憶,但是父皇現在對三弟是言聽計從!</br> 如今戶部都歸在了三弟的手里,估計下一步吏部和兵部也不遠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br> 李玄成覺得李懷瑾剛回來可能對朝著的形勢不太了解,才如此輕描淡寫,所以給他解釋。</br> 不料李懷瑾卻是反問了李玄成一句:“大哥在怕什么?就算父皇把六部都給了三弟,他能管的過來嗎?”</br>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說這個?孤怕的是除了六部,下一步就是孤的這個位子,二弟是你揣著明白裝糊涂還是如母后所說根本不在乎母后和孤的處境?”</br> 李玄成可是把一腔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李懷瑾身上。</br> 可是不想他磨破了嘴皮子換來的是李懷瑾這副態度,他也是憋不住火氣了,聲音一聲比一聲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