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清也就在一旁順便告訴他們怎么安置,等大缸和生石灰都擺放好了之后,她看著韓碩冷不丁地來了一句:“韓將軍,落雁公主如今可好?”</br> 說真的,齊落雁還真是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br> 那兩條大粗辮子,那咋咋呼呼的大嗓門以及時不時口出驚人之語,有時候想起來還是挺有趣的。</br> 覺得以她那纏人的功夫,聽說自己來了,竟也沒露過面甚是奇怪。</br> 韓碩可能是沒想到沐云清會突然問他齊落雁的情況,稍稍一愣神,便憨厚地撓了撓頭笑了:“她很好!”</br> 這個木頭居然還會笑?</br> 仔細看,那黑臉居然有些泛紅。</br> 更是讓沐云清覺得驚奇不已。</br> 李懷瑾見狀忍不住提醒她:“忘了告訴你了,落雁公主早在一年多前就嫁給了韓將軍!”</br> “啊?”</br> 這回真是輪到沐云清吃驚了。</br> 這兩個人居然成了!</br>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br> 難怪這大塊頭一臉羞澀的樣子了。</br> “那可是恭喜了!”</br> 沐云清真心覺得那個齊落雁是個很大大咧咧的姑娘,也沒什么心眼兒,能跟韓碩走到一起也是找到了歸屬了。</br> 這個韓碩看起來挺靠得住的。</br> “多謝王妃,公主聽聞王妃來了,一直鬧著過來的。在下只能抬出陛下的旨意擋住了她,如今連家門都不讓在下進了!”</br> 韓碩也是一臉無奈。</br> 雖然口上嫌棄著,但臉上始終帶著笑意,而且眉眼間都是幸福。</br> 讓沐云清看著就心情大好。</br> “想不想讓我給你想個法子讓你進家門?”</br> 沐云清少有地管起閑事兒來了。</br> 李懷瑾在一旁微笑地看著她飛揚的樣子,心里暖融融的。</br> 一聽這個韓碩當即眼神亮了:“在下洗耳恭聽!實不相瞞公主懷著身孕,卻是一刻也不消停,在下也著實不放心!”</br> “公主懷孕啦?”</br> 沐云清更驚訝了。</br> “是啊,再有兩個月就臨盆了,所以在下也是擔心!”</br> “懷孕了,那法子就不能用了,這樣吧,我給她寫封信,讓她老老實實在家里養胎!”</br> 本想著捉弄一下齊落雁的。</br> 如今得知人家是八個月的孕婦,沐云清啥心思都歇了。</br> “如此多謝王妃了!”</br> 韓碩想著這齊落雁在整個北齊都沒個看順眼的人兒,時常惦記念叨的也就這燕王妃一個人。</br> 這燕王妃的話,她一定會聽的。</br> “那你等著!”</br> 說著沐云清就快速又折回了屋子,大夫上身,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晚期孕婦注意事項,交給了韓碩。</br> “告訴公主,她要是悶得話,可以給我寫信,等我忙完第一時間就去看她!”</br> 就齊落雁那性子,這懷孕十個月能堅持下來是不容易的,不能因為自己讓她不安生的。</br> “好!殿下和王妃休息,在下就不打擾了!”</br> 說著韓碩大步出去,估計是讓人給齊落雁送信去了。</br> 沐云清回到了自己的帳篷,都躺在了床榻上,還在笑瞇瞇的。</br> 李懷瑾有些納悶了:“你很喜歡齊落雁?”</br> 剛剛談論蘇柔事情的時候,她還一臉愁容的,這會子竟是這般開心,讓他頗為意外。</br> 他知道沐云清從小因為身體和身份的關系,在大雍那邊也沒什么閨中密友。</br> 而且也因為她的興趣愛好也不在繡花首飾和衣服上,想找到一個脾性相投的朋友也不容易。</br> 但這個齊落雁在李懷瑾看來從各方面來說應該不符合沐云清的交友習慣才是。</br> 沐云清噗嗤一聲笑了:“喜歡倒也說不上,就是想起來之前她賴在沐王府的時候的好玩的事兒了。”</br> 接著她就眉眼含笑地把當時齊落雁的言辭以及自己讓慕夏和青梧給她找了啟蒙的話本子的趣事兒說給了李懷瑾聽。</br> 李懷瑾也有些忍俊不禁:“我之前還以為你是在為我們的大婚提前學習的,不想竟是這個原因!”</br> “你之前看到了?”</br> 沐云清有些瞠目,回想起來,難怪了有一段日子李懷瑾看自己的眼神總是不太對,不過隨后又接著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就我上一輩子,什么樣的男人沒見過,還用學習?”</br> 說完之后她突然覺得四周空氣冷颼颼的。</br> 意識到不對時,就對上了李懷瑾漆黑如墨的目光,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那個,我瞎說吹牛的,我誰也沒見過!</br> 我出去走走!”</br> 開玩笑了,這個男人有多小氣,她早就領教過了!</br> 絕對不能承認。</br> 李懷瑾一把抓住了她,把她帶回了自己的懷里:“清清……”</br> “王妃,蘇大夫突然暈過去了!”</br> 慕夏慌張的聲音從外面傳來。</br> 沐云清驟然面色一變,推開了李懷瑾往外跑:“幫我提著藥箱!”</br> 李懷瑾哪里還有心思吃醋了,提起了藥箱跟著跑了出去。</br> 趕到蘇柔帳子的時候,蘇太醫已經慌亂不堪了。</br> 見沐云清前來,他趕緊起身:“王妃,柔兒她……”</br> “蘇太醫別急,我來看看!”</br> 這一次沐云清直接把她的聽診器以及測量血壓的儀器給拿了出來。</br> 也就在一個時辰前檢查過一切無恙。</br> 如今突然這樣,大概率是最壞的結果出現了。</br> 血壓不穩,心跳時慢時快,還真是很像當初齊佑寒的脈搏的。</br> 壓下心中的驚駭,沐云清回頭道:“我要給蘇柔進一步檢查,慕夏留下,你們兩個在外面等著吧!”</br> 蘇太醫想說什么,見李懷瑾出去了,他也沒再多言跟著離開了。</br> “慕夏,讓蘇柔的腿弓起來……”</br> ……</br> 一個時辰過后,蘇柔睜開了眼睛。</br> 看到大汗淋漓的沐云清,蘇柔有些驚駭:“師父,我這是怎么了?”</br> 她是大夫,其實問出這話時,她已經猜測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了。</br> 只是她還存了一絲僥幸。</br> 若是別人,沐云清可能還會說些婉轉的話,但對于蘇柔她認為沒必要,便直接沉著臉說了:“蘇柔,孩子還是沒能幸免,你的驗血結果也已經出來了,很不樂觀!”</br> 聽了沐云清這話,蘇柔心頭的僥幸徹底被粉碎了。</br> 她面色慘白,雙手顫抖著放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酸澀開口:“師父,孩子……孩子能救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