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住口!”</br> 沐云風聽著沐云清的言辭太過大逆不道,立馬呵斥。</br> 李懷瑾始終緊抿著唇瓣盯著永嘉帝的反應,而沒有任何言語。</br> 沐云清的脾氣他一向是知道的。</br> 一直以來在永嘉帝面前還算是克制的。</br> 如今說出此番話想來也是忍無可忍了。</br> 就連他自己聽到永嘉帝剛才那話,心頭也要被怒火燃燒的抑制不住了。</br> “哥哥,既然咱們在這里不受待見還硬賴著做什么?天下之大難道還沒有咱們落腳的地方了?”</br> 沐云清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br> 而且性子一旦上來,就絕對沒有服軟的可能。</br> 此時的她沒有給永嘉帝來一頓國罵,也算是看在李懷瑾的面子了。</br> “清兒,你還認不認我是你哥哥,快跪下給陛下磕頭賠罪!別忘了,你是沐王府的子孫!”</br> 沐云風第一次覺得改了性子之后的沐云清是這般的固執。</br> 他也是生氣了。</br> “我不!沐王府的子孫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沒有感情的石頭!</br> 是人都知道悲傷了就哭,高興了就笑,我永遠做不到家里死了人還要到別人那里強顏歡笑,別說是你,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做不到!</br> 你看不慣這樣的我,就把我逐出沐王府!</br> 正好我沒了這個身份,就沒了枷鎖,我還活的自在不用這么瞻前顧后地憋屈!”</br> 沐云清吼完之后,甩袖子就走。</br> 李懷瑾趕緊上前將人給拉住了:“清清,你冷靜些,你哥哥身上可是有傷的!”</br> 沐云風氣的渾身打哆嗦,指著她說不出話來:“你……你……”</br> 這丫頭今日怎么這么犯渾?</br> 她難道以為她面前的是可以任性長輩嗎?</br> 那可是掌控著大雍每一個人的生死的一一國之君!</br> 她這樣不僅會害了她自己還會害了阿霽的!</br> 正在沐云風擔心的時候,永嘉帝站起了身。</br> “陛下,清兒她……”</br> 沐云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了。</br> 不夠下一刻永嘉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心,然后走到被李懷瑾攔著的沐云清的跟前,溫聲道:“丫頭,你先別生氣,能聽朕解釋一句嗎?”</br> 任誰都覺得永嘉帝做為一國之君受到這一頓搶白之后,會火冒三丈怒發沖冠,沐云清怎么都不會有好下場的。</br> 不想如今他居然這般和聲細氣地跟沐云清說話。</br> 連沐云清自己都有些懵。</br> 她是憋屈了一天了,才在永嘉帝剛才那一番話的刺激下發作了出來。</br> 發完之后頭腦也冷下來了不少。</br> 也準備好了接受來自永嘉帝接下來的狂風暴雨了。</br> 只是沒想到卻是現在這種場景,一時之間她愣愣地看著永嘉帝那眼眸中的渴望,不知道說什么好了。</br> 而沐云清則趁機拖著輪椅過來,使勁兒拽了拽沐云清的袖子:“還不回去坐好,聽陛下訓斥!”</br> 如此沐云風也是給沐云清臺階下。</br> 到底看著眼前的李懷瑾和沐云風,沐云清把剛才的沖動收了起來,才要開口,被永嘉帝搶了先:“丫頭,朕想單獨跟你說幾句話!”</br> 沐云清心生疑惑還沒有開口,沐云風替她做主了:“那臣和燕王殿下就先回避,陛下在這里跟清說話吧!”</br> 說著沐云風警告似的看著沐云清說了一句:“不許再任性,好好跟陛下認錯!”</br> 之后便和李懷瑾齊齊出了門,門被帶上之后,永嘉帝開口了:“丫頭,朕有點累了,坐下說可好?”</br> 沐云清最是受不了這種溫情的攻擊的,也自知剛才那一番舉動在這個時空里也著實過分了些,便順從坐了回去。</br> “朕還從來不知道丫頭有如此火爆的一面,比起你祖父當年都不承讓!”永嘉帝看著沐云清這會子恭謹地坐在椅子上的樣子,忍不住感慨了一聲。</br> “臣女……”</br> 沐云清想說句軟話的,可是找不到合適的詞語。</br> 倒是永嘉帝擺了擺手:“你剛才說的很對,人不是石頭,人是有感情的,悲傷要哭,高興要笑!</br> 朕突然覺得最近這些年朕好像不是個人……”</br> 沐云清有些瞠目:這是什么操作?自己說自己不是人?</br> 看著沐云清的表情,知道她想岔了,永嘉帝又補充了一句:“朕的意思是這些年,朕悲傷時不知道哭,笑的時候也不是因為真的高興……”</br> “陛下是真龍天子,是神,神和人是不一樣的!您都是神了,自然不能以人的特點來衡量了!”</br> 沐云清這話說的,要不是場合不對,永嘉帝鐵定能笑出聲來。</br> 如今的他只能苦笑:“丫頭這是在諷刺朕無情嗎?”</br> “臣女不敢!”</br> 沐云清心想,你不是無情,你是太無情!</br> 知道沐云清這話也是違心的,永嘉帝也并未過多糾纏,而是一向銳利咄人的眸子此時有著深深的無奈:“丫頭,朕也曾經是個你說的那種活生生的人,傷心了哭高興了笑。</br> 可是身在朕這個位置,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由著自己來了,都說朕是一國之君,可以想殺誰就殺誰,想砍誰就砍誰。</br> 可是朕相信沒一個皇帝坐上皇位是為了殺人的。”</br> 這話說的沐云清倒是沒什么可反駁的。</br> 歷朝歷代沒有皇帝不想青史留名的,都想往好處做的,雖說能力不同結果也不同,但是初心應該都是差不多的。</br> 沒有人想亡國的。</br> “陛下的這些大道理臣女也不太懂,臣女只知道一點人心一旦寒了,再想暖回來可就難了!沐王府沒有做錯任何事,不該得到這樣的下場!”</br> 即便永嘉帝再說什么身不由己,沐云清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br> 若是永嘉帝打算糊弄的話,在她這一關就過不了。</br> 這個時空雖說是絕對的皇權,但涉及到底線的事,她不會屈服。</br> “朕今兒個過來也是讓你和你哥哥知道,朕一定會給沐王府一個公道!”永嘉帝沒有因為沐云清的不識抬舉而有任何不悅。</br> 不過隨后還是一臉誠懇地補充了一句,“丫頭,你也能否體諒一下朕的難處,給朕一段時間?”</br> 沐云清看著永嘉帝此時的神情,完全沒有一個皇帝的威嚴,目光里似乎有懇切的意味在,這讓她很是不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