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是真的惱了。</br> 在聽到沐王府被屠殺的那一刻起,他這些年養成的容忍之心統統拋到了一邊去了。</br> 一個是他的生死兄弟,一個是他生命中的光。</br> 若是連他們都護不住,做個隱忍不出頭的孝子賢孫跟個烏龜王八有什么區別?</br> “你這是什么話?朕比誰都不希望云風和丫頭出事!”</br> 永嘉帝氣的話都說不利索了。</br> 沐王府是大雍的基石,那丫頭是來護佑大雍的,他怎么可能放著他們不管?</br> “可是事實就發生了,這一切都是父皇縱容的后果!”</br> 李懷瑾面色陰沉,眸中滿是憤怒,“父皇,這一次是不是又要因為大哥的婚事在即就這么算了?”</br> “沐王府被屠殺,然而整個京城張燈結彩,喜氣洋洋,連京兆府和巡衛營抓刺客都要扯出什么為了保障京城安定的理由來……</br> 父皇推遲了早朝還是說自己身體不適!</br> 父皇就這么怕嗎?</br> 但凡父皇開口,兒臣立馬就踏平南平,父皇敢開這個口嗎?”</br> “你!”</br> 永嘉帝有些氣結。</br> 他知道李懷瑾說的不是氣話,他這個兒子真的有踏平南平的能力。</br> 只是自己不能開口也不會開這個口子。</br> 見永嘉帝都被自己激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是不肯說一句痛快話,李懷瑾心中失望至極:“父皇如此就不怕以后為國家賣過命的人寒心嗎?您難道忘了這些年沐王府祖孫三代是怎么為大雍拼命的嗎?</br> 您難道忘了當初清清是怎么豁出去命來救您的嗎?</br> 父皇,沐王府冷凍在地上的血也是紅的!”</br> 李懷瑾說到痛處,眼眶都紅了,幾乎是吼著出來的。</br> 將士們在戰場流血,那是保家衛國,那能說是死得其所,死的榮光。</br> 可是現今沐王府地上的鮮血可是赤裸裸地讓人寒心讓人心灰意冷!</br> 永嘉帝即將要發出的火氣,在聽到李懷瑾這句話時,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br> 云風和丫頭定是對他失望了!</br> “懷瑾,那你說朕要怎么做,你才滿意?現在就抄了南平下榻的別館,把樂長淵給抓起來?然后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沐王府發生了慘案?</br> 京城的百姓會怎么想兩日后的太子大婚!</br> 太子是儲君是大雍的基石,你可知道他大婚的意義?</br> 再說了你手上可有沐王府慘案是樂長淵指使的證據?”</br> 心里已經對永嘉帝失望的李懷瑾,此時聽著永嘉帝的解釋,目光里盡是嘲諷:“父皇一直把大哥的大婚看的無比重要,那父皇可知道在昨日沐王府屠殺中,裴府都做了什么?”</br> 永嘉帝目光里都是震驚:這里面還有裴府的事情?</br> “難道大哥和三弟就沒告訴您,是裴府的人以裴瑩重病為由將清清引出沐王府,云風擔心大半夜清清出門不安全,讓她帶走了大半的府衛,如此才導致沐王府在一瞬間的功夫差點被滅了門嗎?”</br> 見永嘉帝這個神情,李懷瑾心中的憤怒幾乎是遏制不住了。</br> 聲音也是越來越大。</br> 永嘉帝眼睛瞪的大大的,半晌后才不可思議地開口:“你……你的意思是說,他們……他們聯手……”</br> 怎么會?</br> 這豈不是說裴府和南平有染?</br> 只是裴丞相為何這么做?</br> 難道……</br> 永嘉帝不敢往下再想下去了。</br> 他愧疚的是南平景府,不是南平皇室。</br> 若是樂長淵打著顛覆大雍的想法,插手大雍的內務,無論如何,他都是不能容忍的。</br> “至于是不是,父皇去問問裴丞相,或者問問大哥和三弟就知道了!”李懷瑾現在也沒什么顧忌了,直接點名了。</br> “最近以來發生了這諸多的事情,想來父皇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br> 兒臣不善言辭也不會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有一點,他們怎么對兒臣都行,兒臣都會把它們當成是兄弟之間的事。</br> 但沐王府是兒臣的底線!</br> 還有父皇若是看兒臣不順眼,大可以像以前一樣把兒臣扔到一個看不到的地方就好,兒臣亦不會有任何怨言,但還是那句話,沐王府是兒臣的底線,碰了的必須要付出代價!”</br> “兒臣言盡至此,若是父皇不為沐王府討個公道,兒臣會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到時候可能會惹的父皇不高興,兒臣在這里提前告罪了!</br> 沐王府的幾十具尸體還等著去處理,兒臣這就告退了!”</br> 說完之后,李懷瑾行了個禮,轉身就離開了。</br> 瞬間的功夫御書房里就只剩下手臂停在半空中的永嘉帝了……</br> 李懷瑾出了御書房,在出宮的路上碰到了李玄成和李恒泰,不等二人開口,他就冷聲出聲了:“是男人,有本事就沖著我來!</br> 背地后的耍小心思,讓人瞧不上!”</br> 之后就在二人的瞠目中快步離開。</br> “三弟,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聽二弟的口氣怎么懷疑是我們?”</br> 看著李玄成一臉懵懂的樣子,李恒泰的眉目閃了閃,隨后不在意地地道:“估計二哥是被沐王府的事情刺激到了,大哥別在意!”</br> 李玄成一甩袖子:“真是莫名奇妙,也是晦氣!”</br> 想想兩日后就是自己大婚了,來了這么一檔子事兒,李玄成自己都覺得晦氣的不行。</br> “大哥,多慮了,你沒見父皇有意壓著此事了嗎?以臣弟看,有有可能是那四小姐看著大哥大婚在即,心里還是不平衡的。</br> 所以借此有搗亂的嫌疑……”</br> 李恒泰的話讓李玄成面色一訝,隨后竟是眼里有那么亮光:“真的嗎?”</br> 聽這口氣的竟是有些期待的樣子。</br> 李恒泰心里哼了一聲,面上卻是點了點頭:“不過怎么也晚了,到時候也只能看看能不能給個側妃的位子了。</br> 看沐王府的后續吧!”</br> “嗯!不過事關沐王府,父皇那邊還在氣頭上,咱們還是先避避風頭吧,孤去禮部那邊看看,三弟要不要一起?”</br> 李玄成想了想,若是自己不動聲色能夠如愿的話,是再好不過了。</br> 也就不管了。</br> “哦,大哥先去吧,臣弟戶部那邊還有點事情要跟楚尚書交代!”</br> 李恒泰說著也很是苦惱的樣子。</br> 李玄成拍了拍他的肩膀:“父皇讓楚庭回來也是因為證據不足,等孤大婚后再和你一起找找當時黑虎村的人,定會有人出來作證的!”</br> 李恒泰欣然一笑:“聽大哥的,臣弟先去了!”</br> 再說李懷瑾出宮后直接上馬一路趕到了樂長淵下榻的別館,不等守門人攔人,他人已經在別館中了,看到正在和手下說話的樂長淵直直走了過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