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都是深夜運到孫府的!”</br> 開口說話的是京兆府尹周勝。</br> 沐慶山的臉頓時就黑了。</br> 這會兒再不知道自己的婆娘做了什么,他就是傻蛋了!</br> 他騰地一下起身,抬手一個巴掌把孫氏給扇到了地上。</br> “你這個吃里扒外的賤人,你居然敢偷王府的東西給你的娘家?我打死你個賤人!”</br> 孫氏從嫁到沐王府就養尊處優的,這一巴掌下去嘴角就出血了,捂著臉哭訴:“老爺,不是那樣的,你聽我解釋……”</br> “你哥都招了,你還解釋什么?”</br> 惱怒的沐慶山說著上去又踹了幾腳。</br> 直接把孫氏踹到了蔣金花的腳跟下。</br> 這蔣金花從被沐云清嚇破膽后,就一直處于蔫頭耷腦沒精神的狀態。</br> 此番來了待客廳也是縮在椅子里,極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免得那句話惹著了沐云清又要被送莊子上。</br> 不想突然被孫氏撞了一下,又聽到她大兒子的咆哮聲,她一個激靈,肥碩的身體彈了起來,母夜叉瞬間上身,一把揪住了孫氏的頭發怒吼:</br> “啥?你把王府的好東西都搬到孫家去了?”</br> “娘,我沒……”</br> “啪啪!”</br> 蔣金花上去就掄了孫氏兩個耳刮子:“你這個賤胚子,你那個哥哥都招了,老娘都聽到了!你還嘴硬!</br> 我讓你嘴硬,讓你嘴硬!”</br> 蔣金花這一通左右開工,孫氏的臉就眼見著腫成了豬頭,青青紫紫的看著瘆人。</br> 沐云薇和沐云福姐弟不知道是被之前的消息弄蒙了,還是被蔣金花的潑婦手段給嚇住了,總之誰都沒有上前去阻止。</br> 二房的人作壁上觀,更是不會有人上前的。</br> 這邊蔣金花打累了,就掐住了孫氏的脖子,惡狠狠地啐了她一口:</br> “你個賤胚子,老娘就說你那個破落戶娘家,你娘那個老不死的怎么能整日地穿金戴銀?</br> 早先還以為是你妖里妖氣的嫂子還有你那兩個沒臉沒皮的侄女勾搭哪個男人換來的!</br> 合著都是從老娘這里偷的!</br> 吃老娘的喝老娘的,還嫌棄老娘鄉下來的!</br> 老娘鄉下來的又怎樣?</br> 吃的喝的都是自己的男人掙的,不偷不搶!</br> 不想你娘那個老不死的,養個女兒去偷!</br> 老娘讓你偷,老娘掐死你個賤貨!”</br> ……</br> 孫氏被沐慶山和蔣金花一頓連環打已經撐不住了,這會子被蔣金花死死地掐住脖子,更是掙扎不得,眼見著翻白眼要過去了。</br> 看著差不多了,沐云清這才一副焦急的模樣開口:“都站著做什么呢?還不趕緊把人拉開?弄死了人要坐牢的!周大人和趙大人可是在這里看著呢!”</br> 一說要坐牢,掐人正酣的蔣金花一下子松開了手。</br> 得!</br> 拉都不用拉!</br> “大伯父,蔣側妃,雖說王府之物在孫家庫房里被發現,是有些不合常理。</br> 但要說是大伯母是主謀,畢竟只是孫大人一面之詞,咱們不能因為外人一句話冤枉了自家人!”</br> 裝白蓮花,沐云清自認也很會!</br> “清姐兒說的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王府的東西怎么會在孫家!”</br> 孫氏一張嘴吐出了兩顆帶血的門牙,不過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口齒不清地為自己辯解。</br> 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是沐云清幫她說話。</br> 而她的兒女一個哼聲的都沒有。</br> 孫氏此時的心拔涼拔涼的!</br> “我呸,你不知道,老娘把眼珠子扣下來讓你當球踢!你說你是不是偷偷在孫府養了漢子?每回從娘家回來都一臉掃樣……”</br> 雖然弄死人要坐牢,可是罵人沒事。</br> 一想到這么多年,她被孫氏哄的團團轉,蔣金花一肚子氣無處發,自然是怎么難聽怎么罵。</br> 沐云清別過了臉。</br> 錢氏和沐慶明連忙把蔣金花拉到了一旁,讓她不要再說了。</br> 這有外人在,傳出去這小輩要不要做人了?</br> 周勝和趙龍升也是開了眼了。</br> 他們一直知道沐王府西院的側妃不是一般的粗俗。</br> 但那也只是聽說。</br> 如今親自眼見,還真是替沐王爺叫屈!</br> 剛才他們也是看的出來,沐云清是故意縱容沐慶山和蔣金花對孫氏動粗。</br> 這會子消停了自然到了他們該開口的時候了。</br> “四小姐,孫府庫房現在已經被封了,您看……”</br> 沐云清掃了一眼孫氏,淡淡地說了一句:“周大人,我要報案,報王府重大失竊案!”</br> 孫氏猛地抬頭。</br> 她要做什么?</br> 一報官,她還有活路嗎?</br> 只是現在若是她阻止的話,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br> 沐云清看了孫氏的反應,扯了扯嘴角。</br> 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冊子遞給了周勝:“這是王府庫房失竊物件兒名錄!</br> 其中先帝御賜之物四十八件,當今圣上御賜之物八十六件!</br> 我祖母和我娘嫁妝里比較貴重的物品一共三百五十六件!</br> 其他的雜七雜八的物件兒都在這個冊子上了,麻煩周大人了!”</br> 周勝接這個冊子的時候,手都是顫抖的。</br> 娘咧,這哪是一本冊子啊?</br> 這是高不見頂的金山銀山吶。</br> 燙手啊!</br> 再看剛才跟喝水吃飯一般平常地說出這些東西的沐云清,他心下拜服:這四小姐可不一般啊!</br> 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心性。</br> 將來恐怕會更加耀眼!</br> 在沐云清沒有開口之前,西院的人生氣歸生氣,但心里對丟的東西還沒什么概念。</br> 如今聽了沐云清的話之后,差點齊齊撅過去。</br> 其中蔣金花和沐慶山上去又是拳打腳踢了一頓。</br> 又是一陣鬼虎狼嚎后,孫氏趴在地上動彈不了了,更不用說開口了。</br> “四小姐,依您所言,這屬于重大失竊案件,恐怕需要下官報到大理寺!”</br> 周勝做為京兆尹,是非常的專業的。</br> 京城治安,小偷小盜打架斗毆鄰里糾紛歸他管。</br> 但今天這事兒遠遠超出了他的管轄范圍了。</br> 沐云清點了點頭:“我一介女流不懂這些,一切就勞煩周大人了!”</br> 她這話的意思很明顯。</br> 只要能找回東西,她別的都不管。</br> 而且沐云清的話是對周勝的無限信任,周勝當即拱手:“四小姐客氣了,這是下官的職責!”</br> 說完又面帶為難,“只是這大夫人跟這樁失竊案干系重大,下官需要把人先帶走配合!”</br> “這是自然,想來蔣側妃和大伯父也不會阻攔!”</br> 沐云清說著看向了蔣金花和沐慶山。</br> 那二人現在恨不能孫氏立刻死去,怎么會攔著?</br> 就這樣遍體鱗傷的孫氏,在雙目怨恨中被京兆府帶走了。</br> 待客廳里陷入了沉寂。</br> 眾人各懷心思,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br> 沐云福在一眾沉默中,突然一臉恨意地看著沐云清道:“沐云清,你打算把我娘怎么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