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夫被大夫人請走給二小姐看病去了。</br> 沐云清重重地放下了茶碗:這都娘的什么事兒?</br> 真想撂挑子不敢了!</br> 她帶著夏媽媽去了柳園。</br> 話說這柳姨娘可真夠慘的。</br> 臉上血肉模糊的,身上沒點好地方了。</br> 看到沐云清眼中的憐憫,柳媚當即眼圈一紅,淚珠滾滾而落:“四小姐,不要進這污穢之地,臟了您的衣裳!”</br> 沐云清嘆息了一聲:“你別動!”</br> 上前一步按住了她的手,順勢暗中給她把了把脈:“你也別多想,好好養身體!一會我會讓秦大夫過來給你看看!”</br> 沐云清剛才從柳媚的脈象中,判斷這身體恐怕是不能再有孩子了。</br> 說完又看向柳姨娘身邊眼睛紅紅的丫頭:“你去庫房取些補品,給你家姨娘補補!”</br> ……</br> “四小姐!”</br> 柳媚掙扎著下了床,給沐云清磕頭。</br> “你若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高興的只能是別人!”</br> 沐云清這話說的雖重,但暖在了柳媚的心里。</br> “四小姐大恩大德,柳媚銘記在心!”</br> 柳媚心已經死了。</br> 原以為扒住沐慶山,再有個孩子傍身,這一輩子就不愁吃穿了。</br> 可誰知到頭來,還是靠不住。</br> “只要不想法設法害我就行了!”</br> 說完沐云清就大步離開了。</br> 都說敵人的敵人是朋友。</br> 只是這柳媚,還不夠格做她的朋友。</br> 柳媚的丫頭煙兒看著沐云清出了柳園,回頭有些擔心地看著柳媚:“姨娘,您說四小姐真的能斗得過大夫人嗎?”</br> “四小姐已經不是以前的四小姐了,等著吧,孫氏會死的很慘!”</br> 柳媚說的咬牙切齒,仿佛已經看到了孫氏的慘狀了。</br> “可是奴婢看著四小姐并沒有為您出頭的意思!”</br> 煙兒還是擔心。</br> “放心,只要我能給她提供她想要的,她會幫我的!”</br> 柳媚從煙花柳巷出來了,能夠全身而退,來到沐王府。</br> 即便是做個姨娘,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了。</br> 她一向是不少心思的!</br> “小姐,您干嘛對柳姨娘那么好?以她的身份,是威脅不了大夫人地位的!”</br> 夏媽媽有些不解。</br> 沐云清頓了一下,反問:“誰說我要用她威脅大夫人的?”</br> 夏媽媽:“……”</br> 難道不是?</br> 那還讓她取補品。</br> “她以前沒惹過我!”</br> 說了這句話之后,沐云清就去了芙蓉院。</br> 想著牌位這事兒,必須得讓趙氏知道。</br> 趙氏一聽果然氣的發抖,好在有沐云清在一旁安慰著。</br> 二人去了祠堂,重新將牌位放好,打掃干凈又上了香之后才松了口氣。</br> “祖母,我聽說京郊有座南安寺,現在山花正是爛漫好景色的時候,您要不要去寺里住一段?</br> 那里空氣清新,又安靜,最適合養身體了!”</br> 這兩天沐云清一直在琢磨這事兒。</br> 府里很快就要亂起來了,她不想讓趙氏為難也不想讓她煩惱。</br> 唯一的法子,就是先把她送出去。</br> 那地方,自然是寺廟最合適。</br> 趙氏似乎很意外沐云清的提議,但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孫女的良苦用心了。</br> 她這是因為怕自己左右為難,不敢放開手腳收拾西院那些人。</br> 真是難為她了。</br> 卻也不挑明:“南安寺確實不錯,我在這王府也呆夠了,你明日就安排出發吧!”</br> 沐云清還以為自己得費一番口舌的,沒想到居然這般容易。</br> 她可是準備了一番勸解的話要說呢。</br> 這回沒派上用場。</br> 趙氏看自家孫女兒吃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點了點她的額頭:</br> “你呀!那點小心思還瞞不過祖母!”</br> 沐云清:……</br> 居然被看透了!</br> 這是什么段位的老妖精?</br> 在她心里,老妖精自然是褒義的說法。</br> 一向淡定的她居然有些尷尬。</br> 趙氏拉著她的手往花園里走:“要是以前的你,祖母是斷不可能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虎狼環伺的府里。</br> 不過這幾日我看你的做派和手段,就不擔心了,祖母留在府里只能讓你為難,成為你的掣肘!”</br> “有些事,祖母不說不代表不知道,可是祖母年紀大了,總是忍不住心軟!”</br> “可是這王府歸根是你哥哥的,也是你將來在宮里立足的根,不能就這么被毀了!”</br> “清兒,祖母做不到的事,就靠你了!”</br> ……</br> “祖母放心,孫女兒不會讓您失望的,一定會替哥哥守住這王府!”</br> 沐云清也少有地正色道。</br> “祖母只有一個要求,在找到你哥哥之前,西院至少……至少留下一個……算是我對你祖父的交代!”</br> 說這些的時候,趙氏難掩酸澀。</br> 沐云清攬住趙氏的肩頭重重地點了點頭:</br> “孫女兒之前答應過的,就不會食言!那我現在去找魁伯安排!”</br> 和趙氏分開后,沐云清徑直去找沐魁。</br> 剛過一個游廊,就看到沐魁帶著顧斐朝她這邊走了過來。</br> 今兒個難得,這個騷包的家伙居然換了一身純白的錦袍,也沒有搖著那柄美人扇,看上去就是個翩翩貴公子!</br> 沐云清眉心一跳,這個妖孽怎么來了?</br> 一見沐云清,顧斐像個蝴蝶一般刮到了沐云清的身邊,眉飛色舞:“小丫頭,你是知道我要來特意來迎接我的嗎?”</br> 沐云清嘴角抽抽:“你臉皮這么厚,你家侍衛知道嗎?”</br> 跟在沐魁后面抱著大盒子的侍衛衛松:“……”</br> 他知道!</br> 只是他怕挨揍不敢說!</br> 顧斐癟了癟嘴:“小丫頭不歡迎我!”</br> 沐云清在落仙居已經領教過他的嘴皮子了,也不跟他糾纏:“你怎么來了?找秦南月?”</br> “當然不是,我來找你,吶,這些都是送你的!”</br> 顧斐大手一揮,衛松顫顫巍巍地過來了。</br> 但是下一刻被沐云清無情地拒絕了:“我不要,你拿走!”</br> 顧斐:“……”</br> “這是有人托我送你的謝禮!”</br> 才見過兩面,就已經被沐云清拒絕過好幾次的顧斐,現在已經習以為常了。</br> 沐云清疑惑了:“誰的謝禮?”</br> “你不會是想站在這里討論吧?”</br> 顧斐見有不少路過的下人往這邊看了。</br> 他臉皮厚比城墻,自然是不怕人看的,但怕對沐云清不好。</br> 沐云清一想也是,遂將人帶到了王府的待客廳。</br> 這顧斐是外客,自然不能往后院帶的。</br> 顧斐剛一坐定,沐云清就開口了:“誰送的謝禮?”</br> “禮部尚書楚庭!”</br> 喝了一口下人上來的茶,顧斐才緩緩開口!</br> 沐云清從腦子里搜羅了一陣,沒有任何信息,言語有些不耐了:</br> “不認識,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這到底是怎么回事?”</br> 這小丫頭怎么這么沒耐心,跟他真像!</br> 喜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