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清嚇得忙往一邊挪了挪,冷聲開口:“你胡思亂想什么呢?”</br> 那個小個子男人非但沒有被拒絕的,反而又擠著她坐了,:“紅姑,上次是我不對,那女人是太子非要塞給我的,我也沒辦法,只能逢場作戲做做樣子。</br> 你放心,我絕對沒有碰那個女人!</br> 我的心都在你身上,這么多年了,心里只有你一個,你知道的!</br> 我們好不容易有這個相處的機會,你就別生氣了啊!”</br> 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話。</br> 沐云清聽的皺眉頭,又惡心,眼看著他那爪子又不老實地湊過來。</br> 沐云清快速起身,坐到了他的對面去了。</br> 怕這個男人懷疑,還隨口編了一個理由:“我被關了這么多天了,身上不干凈,你別挨著太近!”</br> 沐云清起身時帶起一股風,那個小個子男人突然吸了吸鼻子,然后皺起了眉頭:“紅姑,你身上的味道怎么變了?之前不一直用桂花香的嗎?”</br> 沐云清聽著心里一咯噔。</br> 她疏忽了!</br> 不過隨后面色不變地道:“被關在藥材庫房里這么多天,哪里還能用的上桂香!”</br> 她從過來之后就沒有用過任何香料,若是有味道的話,那也只能是草藥味。</br> 那個小個子男人又細細嗅了幾下,確實是草藥味,眼中的疑慮才淡去。m.</br> 沐云清暗自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臟。</br> 這個小個子,警惕性很高。</br> 百密一疏,她之后可是不能有絲毫放松。</br> 想著若是他再湊過來的話,自己就當是被癩蛤蟆給爬了吧,也不能讓他生疑了!</br> 或許是真的不喜歡這草藥味,那個小個子男人倒是沒再坐過來。</br> 只是盯著她目露疼惜:“這幾日你受苦了!”</br> 沐云清一陣惡寒:……</br> 看起來這個小個子男人,對那紅姑還是真愛啊。</br> 那他對紅姑的了解一定很細致。</br> 自己更是半點馬虎不得。</br> 這話能少說還是少說的好。</br> “受什么苦,比在鏢局里舒服!”</br> 這紅姑是鏢局的廚娘。</br> 從來沒被發現過,可見是隱藏的很深,那么平常里肯定是要燒火做飯的,鏢局那么多人,少不得辛苦。</br> 她都看到了紅姑手上的繭子了。</br> 沐云清不冷不熱地一句話,倒是把那個小個子男人說的難過了:“是我不好,這么多年讓你受苦了!”</br> 這么多年?</br> 看來這兩個人在京城呆的時間都不短了。</br> “都走出這么遠了,你做什么還蒙著面?”沐云清不知道該怎么接,就轉移了話題。</br> 冷不丁地一句話,讓那個小個子男人先是一愣,隨后樂呵呵地一把將黑色的面巾給扯了:“你呀,就是心口不一,明明很想我!”</br> 眼前的這個小個子的容貌可是讓沐云清大吃一驚!</br> 她本以為這紅姑看起來也不過四五十歲的樣子。</br> 她相好的,肯定也是差不多歲數的中年大漢。</br> 可是卻是沒想到居然是個老頭子!</br> 而且還是個尖嘴猴腮綠豆眼,一臉干巴皺紋的猥瑣老頭!</br> 若是前些日子,太子的門客上門拜訪時,沐云清若是沒有拒絕的話。</br> 她一定會更吃驚的!</br> 因為這個干巴老頭正是太子李玄成的門客杜晦!</br> 此時完全對這個老頭子沒印象的沐云清,縱然心中再吃驚,面上也沒有顯露出來,反而說了句讓她自己都惡心的話:“你也瘦了!最近很辛苦吧?”</br> 杜晦一聽這話,老臉頓時笑成一朵干癟的菊花:“可不是,為你日夜提心吊膽,都怪那個楊志,優柔寡斷,遲遲不肯出手!”</br> 嘔……</br> 沐云清實在是太惡心了,忍不住別過了頭,伸手掀開車簾,望著荒無人煙又崎嶇的山道,皺起了眉頭:“我們這是要躲到山里去嗎?”</br> “嗯!”</br> 杜晦少有地回了一個字,沒啰哩巴嗦。</br> 沐云清剛慨嘆完,那邊杜晦又笑吟吟地看著她開口了:“你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說起來,從我們來到大雍后,還沒有這么相處過呢!”</br> 沐云清渾身打了一個冷戰。</br> 心頭暗暗叫苦,面上卻是不顯山露水地道:“你不回太子那邊去了?難道他懷疑你了?”</br> 沐云清在試探。</br> 她想著別的不能問,但是這個小個子的身份,她知道的消息越多就越好鎖定人。</br> 杜晦可能是對紅姑太過信任了。</br> 絲毫沒有懷疑她在試探:“太子那個蠢貨,蠢不自知,把自己的前程給折騰沒了,廢物一個,在他身上沒什么好謀劃的了,自然不會再回去浪費時間了!”</br> 杜晦的話讓沐云清心頭直打鼓。</br> 這個小個子男人在李玄成身邊地位絕對不低。</br> 只是他說的前程給折騰沒了,是什么意思?</br> 李玄成是太子,未來就是大雍皇帝,前程沒了,就是做不成皇帝了?</br> 心頭太過疑惑,忍不住問出了口:“你指的可是跟沐王府四小姐退婚一事嗎?這不至于吧?”</br> 要說起折騰,左右也不過這件事情鬧的有點大!</br> 杜晦看了紅姑一眼,卻是沒接著往下說:“不說那個廢物點心了,爛泥扶不上墻,不過也好,這段時間咱們好好相處!”</br> 說著,杜晦又開始含情脈脈了。</br> 沐云清:……</br> 這老不死的,眼神忒猥瑣,嘴還挺嚴!</br> 而且很顯然他在李玄成那里謀劃的事情比較私密,連她都不說。</br> 不過看起來是沒成。</br> 倒是讓她放心了些。</br> 沐云清感覺這個杜晦已經開始警惕了。</br> 她也不便再套話了,便裝作很累的樣子,靠在了車壁上,很快便開始打起了盹兒。</br> 杜晦看著呼吸逐漸均勻的沐云清,綠豆眼里的精光一直在盯著她看。</br> 總覺得今日的紅姑跟以前不太一樣了。</br> 以往每次見面,看他的眼神總是熱切又嬌嗔。</br> 像這般冷冷的樣子,還是第一回。</br> 仔細又仔細地端詳了半天,沒看出什么異樣來。</br> 而且她特有的眉心痣,是他當年為了宣誓主權特意打上了這個烙印,這一點是任何人都做不了假的。</br> 還有看她睡的這般熟,完全沒有戒備的樣子,也應該不是假冒的。</br> 思來想去,可能還是上次自己帶著李玄成給賜的一個宮女逛街的時候,被她撞上了,心里吃醋了。</br> 這么想著就徹底放心下來。</br> 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等到了地方,摟著她睡一覺就好了!</br> 之前也不是沒鬧過,次次這招就很管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