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沐云清答應了,趙氏立刻就讓沐魁帶人送過去。</br> 臨走的時候,沐云清叮囑了沐魁一句:“告訴柳姨娘,翠衣懷著孩子,這螃蟹性涼,一定不能讓她吃!”</br> 沐魁應聲下去了。</br> 趙氏有些后悔了,若是翠衣真的有個好歹的話,這鍋說不定又給背上了。</br> 她的清兒剛經歷了那么一場災難。</br> 她這不是給孩子找事兒么?</br> 看到趙氏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沐云清忙安慰道:“祖母,別擔心,柳姨娘可是有分寸的!”</br> 想著能把大房父子兩個都給扭到正道上來,這柳姨娘的確讓人刮目相看,如此趙氏也就不糾結了:“嗯!時候也不早了,你表姐還在廚房里忙活,咱們一起去看看吧!”</br> “今天表姐掌廚啊,那我們可是有口福了!”</br> 祖孫兩個就說笑著一起出了芙蓉院,前往了廚房。</br> 這鄭玉敏住在沐王府,趙氏和沐云清待她如自家人一般,什么都不讓她做,自己都覺得愧疚的慌。</br> 所以這中秋晚膳一定堅持自己動手,也是全了自己的一番心意。</br> 趙氏和沐云清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也就依著她了,把廚房的人都放假跟家里人團圓,就留了春媽媽和夏媽媽去給她做了幫手了。</br> 在路過花園的時候,慕夏正提著水桶給草地澆水。</br> 趙氏見了頓時寒起臉:“忠媽媽,這府里沒有灑掃的人了嗎?居然讓小姐的丫頭來做這事兒?”</br> 忠媽媽還沒開口呢,沐云清就接過了話頭:“祖母,慕夏今兒個頂撞了我,是我罰慕夏做的!”</br> 沐云清一說這話,趙氏雖然詫異,但也沒說什么。</br> 在她看來,這青梧和慕夏,慕夏她還是挺滿意的,不想也會頂撞人,看來還是沒有改掉她的江湖習性。</br> 她的清兒那是多好的性子啊,竟然也被她惹惱了,思量著抽空還得讓忠媽媽好好調教調教。</br> 已經被趙氏列入被調教名單的慕夏,見沐云清路過也沒搭理她,她非但一點生氣都沒有,反而更是確定自己的感覺沒錯。</br> 小姐是不敢承認自己的內心,才會被自己的話說的惱羞成怒的。</br> 看著吧,小姐是逃不過燕王殿下手心的。</br> 到時候江湖上的人要是知道她在燕王殿下的夫人手下當過差,這事兒就能吹一輩子!</br> 想到這里,慕夏澆水更來勁兒了……</br> 朗月高懸,桂花飄香,竹影綽綽,沐王府的中秋晚宴就擺在了梅花亭,滿滿一大桌子異常豐盛。</br> 無事一身輕的沐云清正想著可算是能好好吃一頓安生飯了。</br> 不了三人一上桌,氣氛就不對了。</br> 趙氏抬頭看了看圓盤似的月亮,再看看桌上象征團圓的月餅,想到了沐王爺和沐云風頓時眼圈紅了。</br> 那邊鄭玉敏想到了自己明明家在咫尺,卻是回不了,更是一臉愁容,筷子都拿不起來……</br> 沐云清又實在不善于調節氣氛。</br> 這頓本來很期待的晚膳只能以趙氏心情不佳要回去休息,鄭玉敏紅著眼圈說聲抱歉后,草草結束了……</br> 本來沒心沒肺的沐云清被搞的也沒有安慰她們的心情。</br> 一氣之下回到實驗室做了幾個小時的試驗。</br> 再出來時,已經是月朗星稀了。</br> 想起白天里慕夏說的話,躺在床榻上一陣翻騰睡不著索性出門,坐到了海棠樹下的秋千上漫無目的晃悠著。</br> 就在她快把自己晃悠著時,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突然響起:“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br> 沐云清一個激靈就清醒了。</br> 看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披著一身月光朝著她走過來的李懷瑾,她懵懂了幾秒鐘隨后怒聲開口:“堂堂燕王殿下,深更半夜闖入一個姑娘家的院子,這是要做登徒子嗎?”</br> “我本想著早點趕回來的,可是有點事耽誤了,剛才又去看了叔祖父后才過來,本以為你睡了……”</br> “你做什么不用跟我交代,我要睡覺了,你走吧!”</br> 說完沐云清下了秋千架,就往屋里走。</br> 錯身時被李懷瑾抓住了胳膊。</br> 沐云清面色一寒,手里多了一枚金針朝著他刺了過去,但被眼尖手更快的李懷瑾給抓住了手腕,無奈地道:“清清,我明天要走了,過來跟你告個別!”</br> 這丫頭動不動就對他用針,以后他可是要考慮要不要身上穿上個軟猬甲,省得哪天他情不自禁對她做了什么事,被她一針給扎爆了。</br> 沐云清的惱怒,隨著李懷瑾這一聲要走了,消散了。</br> 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驚訝:“北境又要打仗嗎?那北齊二皇子跑了?”</br> 無怪乎她會這么想。</br> 她想著李懷瑾既然能把齊佑寒這個大麻煩弄到京城來,那勢必是確定能夠用他來牽制北齊的。</br> 若是北齊要開戰,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齊佑寒跑了。</br> 自己也好久聽沒到這個齊佑寒的消息了。</br> 見沐云清一聽說他要走,完全就忘記了生氣惱怒了,李懷瑾心頭的郁悶頓時沒了,他笑著搖了搖頭:“北境沒事,是父皇派我去南郡賑災!”</br> “你去南郡?”</br> 不得不說這可是真的出乎了沐云清的意料了。</br> 隨即一想,面色就嚴肅起來,“是不是南郡的旱災蝗災不完全是天災,跟南境局勢不穩也有關系?”</br> 李懷瑾點了點頭,他并不驚訝沐云清能夠想到那么遠,而是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南平這些年國力增強,一直有跟大雍再起戰火的苗頭,不過因為有康王世子父子守著,輕易不敢動!”</br> “這一次南郡的旱災和蝗災給了他們一個攪動南境周邊城池的機會,如今竟是把手伸到了康王府,可見他們已經迫不及待了,想著內外夾擊給南境軍以打擊。</br> 此番給叔祖父下毒失敗后,接下來勢必會通過各種手段對南境那邊進行各種陰謀……”</br> “若是直接扛上,南境軍是不怕他們的,就怕他們在南境背后插上一刀。</br> 同北齊人一向蠻干蠻打不同,這南平人最擅長在暗中躥騰使陰謀詭計,叔祖父這邊失利了,恐怕他們會轉移目標,所以我必須盡快趕過去……”</br> 李懷瑾這一通的解釋,讓沐云清心中駭然。</br> 居然這么復雜?</br> “你若是在京城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就去找叔祖父!</br> 母后和大哥那邊,有父皇在,想來他們也不會再找你麻煩了,若是萬一……你也不用顧忌我,我知道你一向是克制的……”</br> 李懷瑾一樣一樣叮嚀的話語,聽在沐云清的耳朵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br> “清清,你……”</br> 他本來就想著在走之前向沐云清表明自己的心意的。</br> 可是不想遇到了康王府的事情,根本就沒給他機會。</br> 如今看她對自己這么抵觸,想著還是回來再說吧。</br> “你明天什么時候走?”</br> 沐云清忽然抬頭問道。</br> “明日一早就出發!楚庭他們會在三日后走!”</br> 聽聞楚庭也要去,沐云清想著這事情可不是一般的嚴重了。</br> 要知道這楚庭寵愛楚夫人,從來都不是不離開她的。</br> “那你跟我來下!”</br> 沐云清忽然放下了心頭的思緒,拽著他往花廳里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