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動靜？”</br> 沐云清強打起精神，又坐了起來。</br> “昨天傍晚，柳姨娘讓人給翠衣送安胎藥，翠衣嫌燙要等會再喝，柳姨娘的人一走，她就要往花壇里倒，您猜怎么著？”</br> 青梧說的是手舞足蹈的，到了關鍵處還賣起了關子。</br> 被慕夏一個巴掌拍了下來：“快說，沒看到小姐都累成什么樣了嗎？”</br> 青梧委屈地捂著頭，剛要跟慕夏呲牙幾句，看到沐云清發青的眼圈也趕緊正經了起來：“她正要往花瓶里倒的時候，我就在外面捏著鼻子喊了一聲柳姨娘來了，那翠衣一害怕一口把藥給悶了，看她那樣子估計嘴得燙幾個燎泡！”</br> 青梧知道這翠衣原來是沐云清的侍女，后來背叛了她跟了沐云福。</br> 做為江湖兒女最不齒的就是這種不忠的行為，也是存著捉弄她的心思了。</br> 看著青梧得意的樣子，沐云清有些哭笑不得，她早就不介意了，這丫頭還想著給她報仇呢。</br> 不過翠衣不想保孩子這種行為實在是有些反常，這里面必定有蹊蹺，想到此便囑咐了青梧一句：“做的好！繼續盯著她，看她有沒有跟什么人接觸！”</br> “是，小姐！奴婢保證把她盯住了！”</br> 青梧之前還嫌棄盯一個姨娘，如今突然覺得觀察后院這些事情，還挺有意思的，比江湖里說書人說出來的還有意思。</br> 看到青梧這興高采烈的樣子，沐云清有些無語了。</br> 看來以后這打探消息這事兒盡可以交給這個靜不下來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丫頭了。</br> “小姐，我……”</br> “你趕緊出去，讓小姐休息！”</br> 青梧還想說什么被慕夏嫌聒噪給趕了出去，隨后放下了紗帳，“小姐，您趕緊睡會吧！康王府那邊來人后奴婢叫您！”</br> 沐云清含笑點了點頭便合上了眼睛。</br> 慕夏和青梧姐妹，一個沉穩靠得住，一個歡脫活潑，一靜一動甚合她的心意。</br> 也是累的不輕，她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半下午了。</br> 醒了之后，慕夏便告訴她康王府來人了，說康王爺已經醒了狀況不錯，但康王妃叮囑若是沐云清在休息就醒了再告訴她。</br> 沐云清急急用了些飯菜，跟趙氏說了一聲，就出了門。</br> 不想在門口碰上了看起來似乎心情不佳的蘇柔。</br> 蘇柔看到沐云清眼前一亮，當即行禮：“四小姐！”</br> “蘇小姐是來找表姐的嗎？她在芙蓉院繡花呢，你直接去找她吧！”</br> 說完沐云清急急地上了馬車就走了。</br> 蘇柔看著風風火火的沐云清，眼中一片欣羨……</br> 馬車上，慕夏忍不住說了一句：“這大過節的，蘇小姐怎么還跑出來？”</br> 正在看秦殤走之前留的古方的沐云清頭也沒抬，不以為然地道：“可能是想表姐了就過來看看，還分什么過節不過節？”</br> 她這個人前世就沒什么過節的概念。</br> 不管是春節，中秋，還是情人節，圣誕節都與她無關。</br> 反正都是一個人。</br> “可是今兒個是中秋啊，這可是闔家團圓的日子，應該跟家人在一起啊。</br> 連我們江湖上這一天也不會隨便串門的，更何況這蘇家也算是京城的大戶人家了，也幸虧王府只有王妃和小姐，脾氣也都好，不然蘇小姐這樣跑到人家家里去是會被嫌棄的！”</br> 慕夏對蘇柔本身并沒有什么意見。</br> 只是單純地覺得今個兒她的行為有些不合適。</br> 沐云清聽了慕夏的話抬起了頭，看著慕夏一臉認真的小臉，忍不住拿書拍了拍她的頭：“小小年紀，怎么有這么多老氣橫秋的想法？</br> 想出門就出，哪有那么多規矩？”</br> 若不是慕夏整日里跟著她，沐云清就懷疑趙氏私下讓嬤嬤教導慕夏規矩了，這才幾天都快成了夏媽媽二號了。</br> 這也不行那也不合適的。</br> “小姐一點都不像江湖中說的高門小姐的樣子！”</br> 被拍打后的慕夏看著粉黛未施眉目清冷的沐云清，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br> 沐云清挑了挑眉毛：“怎么說？”</br> 慕夏開始掰著手指頭道：“奴婢小姐您好像對吃的穿的用的都不怎么在意，做什么都無欲無求的，哪里有一點像高門小姐了？”</br> “高門小姐什么樣？”</br> 看著慕夏一副迷惑的小樣子，沐云清索性放下了手里的古方，看著她問道。</br> “就是每天穿金戴銀，描眉畫眼，傷春悲秋作詩彈琴畫畫什么的……”</br> 別說，這慕夏不愧是讀過書的還挺會用詞。</br> 不過對此沐云清并不認同：“這都是刻板印象，人有多樣性，不能一概而論！”</br> “不是啊，您看那青陽公主，西院的幾個小姐還有張家的那個小姐，個個都是那個樣子的！就連表小姐也時不時就看著花草慨嘆一番呢……”</br> 慕夏一下子列舉出好幾個來。</br> 沐云清一想還真是，不過她很想說這樣本太少，結論有偏頗。</br> 但也懶得再跟慕夏爭辯了：“那你家小姐我就是個例外，我跟她們追求不同！”</br> “那小姐您追求什么呢？”</br> 剛開始的時候慕夏對沐云清是懼怕多一些的。</br> 不過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相處后，才發現她只是性子冷，人卻一點架子也沒有。</br> 漸漸地她膽子也大了起來。</br> 這會子見沐云清不排斥跟她說話，遂追問道。</br> “自由，平等還有事業！”</br> 沐云清說這話時，黑亮的杏眸透過車簾似乎看到了很遠的地方。</br> 慕夏聽的一頭霧水：“事業是什么？”</br> 前兩個她明顯能理解。</br> 自由是小姐不為俗世束縛，連太子的婚約都敢取消。</br> 平等就是對待她們這樣的江湖人，也沒有絲毫的芥蒂。</br> 雖說讓她們給她做丫頭。</br> 但從來都不會頤氣指使。</br> 只是這事業……</br> 看到慕夏難得露出這一臉迷茫的樣子，沐云清好心情地跟她解釋：“你忘了你家小姐是神醫了？神醫的事業當然是行醫救人，普度眾生了！</br> 等蜈蚣山那邊修繕好了，我就把祖母安置過去，就帶著你和青梧先去找我哥哥，然后四處游走，行醫治病……”</br> 慕夏陡然響起當初她和青梧來劫持沐云清時，她就說很快會離開京城，沒想到居然是這個打算。</br> 驚訝之余，慕夏脫口而出：“您想出去，燕王殿下同意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