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魁驚得下巴差點掉了。</br> 此刻的他終于明白剛才這個秦大夫在猶豫啥呢。</br> 大少爺這病,在四小姐這樣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面前說,實在是不合適。</br> 只是大少爺年紀輕輕的怎么會得這種稀奇古怪的病?</br> 沐魁低著頭半天沒聽到沐云清的動靜,以為她是尷尬地不好言語。</br> 他就多那句嘴!</br> 心里埋怨了自己一句,抬頭想要開口給沐云清解圍,卻見她卻是一臉淡然,仿佛這事兒在她這里根本不是事兒似的。</br> 沐云清的這個反應也出乎了秦殤的意料。</br> 看她平靜的樣子,秦殤都懷疑,是不是剛才自己的話,眼前這個姑娘是不是根本不懂什么意思?</br> 畢竟她只是個深閨中的小姑娘。</br> 想著算了,再解釋就難為她了。</br> 可是不想下一刻,沐云清淡淡地開口了:“秦大夫可能根治這種癮癥?”</br> 前世的經歷,讓沐云清第一眼看到沐云福時,就斷定他得了這種病。</br> 而且她知道有這種癮癥的人,是內分泌出現了問題,一般都是由垂體腫瘤或者腎上腺腫瘤引起,雄激素分泌異常過多導致的。</br> 當然這個時空現在沒有檢查儀器,是無法斷定具體哪里出了問題,更別說根治了。</br> 對于沐云清的問題,秦殤再次慚愧地搖了搖頭:“在下學醫不精!”</br> 說出這話時,秦殤竟是莫名感覺到了挫敗!</br> 他自認自己的醫術雖達不到登峰造極的程度,但在大雍來說也是拔尖的。</br> 這可好,眼前這個小丫頭一連問了兩個問題,他居然都無法回答。</br> 這……</br> 哎,他終究還是輕敵了!</br> 自以為有了鎮國公的推薦,就萬無一失了,沒想到敗在了四小姐這關。</br> 這可如何跟燕王殿下交代?</br> 秦殤正在胡思亂想著,就聽到沐云清清麗又平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秦大夫很實誠!”</br> 秦殤:“……”</br> 這好像并不是什么夸獎人的話,接下來該是要下逐客令了吧。</br> 沐云清自是不知道秦殤的心里話,她打開了手邊的木盒子推到了秦殤面前:“秦大夫看看,這些藥材可認識?”</br> 秦殤湊過去,片刻后:“黃芪,冰片,甘草,五味子,魚腥草,麻黃……”</br> “秦大夫可知如何治療風寒?”</br> “風寒分兩種,一種是熱風寒,一種是涼風寒!”</br> ……</br> “請問秦大夫如何處理燙傷?”</br> “請問秦大夫對老年人便秘有何看法?”</br> “請問秦大夫,女子初來月事疼痛難忍,應該開什么方子?”</br> ……</br> 有問必答,一直到日頭偏西,沐云清才停下來,端起了茶碗潤嗓子。</br> 秦殤接過沐魁遞給他的茶杯,暗暗松了一口氣。</br> 此時的他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br> 做為飛云山莊的掌舵人,什么樣的場面他沒見過?</br> 但像今天這般緊張的情況,還真是第一次!</br> 這小丫頭不過十幾歲,怎么會有這般的壓迫感?</br> 尤其是那雙銳利的眸子,似乎一眼就能把人給看著底兒朝天,讓人無所遁形。</br> 旁聽的沐魁心中更是百感交集,四小姐是真的懂藥理的,看來忠媽媽之前說她知道了王妃的中風不是胡言亂語。</br> 沐云清對秦殤剛才的應答很滿意,在放下茶碗的同時,清聲開口:“若是秦大夫不嫌棄,即日就可以來王府,月銀二十兩,管吃住,一應所需藥材均有王府負責!”</br> 秦殤聞言立馬起身對著沐云清施禮:“多謝四小姐,在下即刻回客棧收拾行禮!”</br> 沐云清點了點頭。</br> 隨后又補了一句:“剛才管家和大哥之事并非有意為難秦大夫,還望不要介意!”</br> 秦殤有些不解。</br> 沐云清耐心地解釋:“沐王府人口不多,且重癥可以進宮請太醫,所以府里大夫并不需要多么高超的醫術,剛才我只怕秦大夫醫術過于高超,留在王府大材小用,耽誤了秦大夫的前程,我這么說秦大夫可能理解?”</br> 秦殤愕然之余,心中赫然,竟有這么通透的奇女子?</br> 試問誰府上找大夫不是奔著醫術超絕去的?</br> 到這沐云清這里,只想著找個跟職責匹配的人,還怕耽誤別人的前程?</br> “在下明白,多謝四小姐!”</br> “魁伯,讓人將之前秦大夫……”沐云清說著突然想起了什么,轉向了秦殤,面帶警惕,“之前被我趕走的大夫姓秦,你也姓秦,你們不會是……”</br> 秦殤趕緊搖頭:“在下并不認識之前的秦大夫!”</br> 他也沒想到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br> 早知道讓顧斐給他連姓都改了!</br> 不過最近幾年他都不在京城,想來也不可能認識之前的秦大夫。</br> 沐云清點了點頭:“那就好!你就住在他原來住的百草園吧!”</br> “卑職一會讓人將那處收拾出來給秦南蘇大夫住!”</br> 怕沐云清誤會,沐魁還刻意強調了秦殤的名字。</br> 想了想也沒別的了,沐云清便起身要走了。</br> 走了兩步又轉頭叮囑沐魁:“魁伯,找管事的事兒也要加緊了!”</br> 賬本這事,沐云清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能一直拖下去。</br> 但她現在對這府里兩眼一抹黑,因為這具身體的緣故,不太能熬夜。</br> 沐魁又忙里忙外的,有些騰不開手。</br> 所以她急需一個能力卓絕又靠得住的管事。</br> 沐魁趕緊應了。</br> 沐云清帶著春媽媽走了之后。</br> 在隨著沐魁離開的時候,秦殤試探著開口問:“管家,府里缺管事嗎?”</br> 沐魁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滿秦殤的話多,但又想著又不是什么隱私的事兒,便點了點頭:“怎么?你有認識的人要推薦?”</br> 也不怪沐魁多想。</br> 若是沒有的話,像秦殤這樣話不多的人應該也不會問吧。</br> 秦殤搖了搖頭。</br> 沐魁也不在意,繼續往前走。</br> 卻忽又聽到秦殤好聽悅耳的聲音:“其實,在下可以邊做大夫邊做管事!”</br> 沐魁愕然回頭一臉不相信,“你還能做管事?”</br> 沐魁這么大反應是覺得這做大夫和做管事完全是不同的兩個概念。</br> 說白了管事是下人,這大夫的地位可是很高的,畢竟誰都有生病的時候。</br> 沐魁著實不理解,秦大夫怎么想到要做管事?</br> 他很缺錢?</br> 秦殤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尖:“不瞞管家,在下家里是經商的,從小耳濡目染,只是陰差陽錯走上了學醫這條道,曾經還管理過飛云山莊的鋪子!”</br> “你還管過飛云山莊的鋪子?”</br> 沐魁還真是驚訝了。</br> 這飛云山莊,可是大名鼎鼎的存在,財富無數,那鋪子更是開遍了整個大陸的國家。</br> 就算是一家鋪子,管理起來也是相當的有難度了。</br> 那么管理一個王府肯定不是問題。</br> 沐魁說不心動是假的。</br> 說起來這管事不難找,難的是短時間內找到合適的。</br> 而且據他現在對沐云清的了解,能合乎她胃口的管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br> 這個秦離倒是個人選。</br> 不過他可是被選上做大夫的。</br> “這樣吧,你先去收拾東西,我問過小姐的意思再說!”</br> 沐魁一切可是聽沐云清的,這事兒他自己做不了主。</br> “那就麻煩管家了!”</br> 秦殤端的是一副恭敬的樣子。</br> 出了沐王府的門,小風一吹,秦殤發熱的頭腦一下子清醒了不少。</br> 猛地一拍頭:他是被鬼迷了心竅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