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清剛闔上的眼睛睜開了,淡然地道:“跟你又沒有關系!</br>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若換做我是陛下,也會如此!</br> 陛下能收回賜婚圣旨,我已經滿足了!”</br> “其實你沒必要如此!</br> 不管母后和大哥如何,只要父皇不點頭,你的地位誰都撼動不了。</br> 我知道是大哥的做法是有些過激,可他也不敢忤逆父皇的,再說了有我在,即便是以后也能保你無憂!”</br> 這也是當初永嘉帝對他的期待。</br> 其實他更想從沐云清口中得到一份想要的答案。</br> 但殊不知沐云清聽到他的問題后,躁動的心一下子就靜了下來。</br> 他對她的種種是真的只是出自于對沐云風的承諾!</br> “理由我已經在陛下面前說過了,你也在場!這件事情在我這里已經成了過去了,沒有再說什么的必要了!”</br> 沐云清冷清疏離的態度讓李懷瑾很是后悔,自己干嘛提這個?</br> 但已經晚了。</br> 猶豫了一下之后,他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玉墜兒遞了過去:“那日在御書房,你救治父皇時掉的!”</br> 這個玉墜兒的成色一般。</br> 卻是被沐云清貼身收著帶在身上,他覺得對她一定是十分重要的東西。</br> 沐云清看到玉墜兒,一摸自己的荷包,頓時懊惱地接了過來:“謝謝你啊,不然可是要對不起人了!”</br> “很重要的人送的嗎?”</br> 李懷瑾問出這話時,心頭竟是莫名有些緊張。</br> 這丫頭如此堅持要推掉和太子的婚約,莫不是……</br> 沐云清倒是沒多想:“是皇后娘娘宮里叫雀兒的那個宮女的,她那日幫我領路,我要還她人情……”</br> 她簡單地把雀兒幫了她,她答應她一件事做為還人情的事兒說了。</br> 李懷瑾緊張的眸子頓時放松了。</br> 隨后又趁著沐云清不備把將玉墜兒又拿了回來:“你現在身體不好,找人的事兒交給我吧。那日也是我的疏忽,才讓你……算是我欠你的!”</br> 沐云清想起雀兒說起親人的渴望,便也沒再糾結。</br> 她想好了,李懷瑾以后做的一切都是替沐云風做的。</br> 她不用有任何負擔。</br> “那我去叫你的兩個丫頭過來,抬你回海棠院休息!”</br> 稍微停頓了一下,李懷瑾又道,“外面的事情有我在,你不用擔心!”</br> 沐云清:……</br> 這人還真是得寸進尺了。</br> “我想你幫我一件事!”</br> 李懷瑾有些驚訝,沐云清從來可是不主動讓人幫忙的。</br> 可是沐云清開口的話,卻是他沒先想到的。</br> “關于我和太子殿下婚約取消這件事,外面說什么傳什么,你都不要管!”</br> “你這是什么話?”</br> 李懷瑾有些驚訝,同時有些不滿,這說起來這丫頭還是跟自己生分。</br> 大概是因為自己是太子的親兄弟,不信任他吧。</br> “祖母那邊我會去說,不管外面說什么,你們都不要回應!”</br> 沐云清再次強調。</br> “可你的名聲……”</br> “你若是真心想幫我,就按我說的,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有我的考慮!”</br> 沐云清再一次堅持。</br> 看著她黑亮的眸子,李懷瑾正色道:“你可知若是放任不理,會是個什么后果?</br> 滿城的流言蜚語可是會毀了你的!</br> 你承受著住,王妃呢?</br> 我不會放著不管的!”</br> 李懷瑾有些生氣了,這個丫頭有時候通透的不行,有的時候又固執的讓人上火。</br> “除了我自己,沒有人能毀了我!”</br> 沐云清的聲音不大,但句句敲擊在了李懷瑾的心坎上。</br> 除了我自己,沒有人能毀了我!</br> 這句話從一個虛弱的站都站不起來的人口中說出,本應該是讓人覺得自不量力的,可是他莫名地就感受了一股自信的睥睨天下的力量。</br> 李懷瑾神情復雜了一陣,最終點頭:“好,我答應你,但若是有一天你若是撐不住了,不要勉強自己!”</br> 他很是希望沐云清能夠事事依賴自己。</br> 可是他知道,那不是她!</br> 說完之后就要轉身要離去。</br> 不想沐云清卻是開口攔住了他:“等下!”</br> 李懷瑾疑惑地回頭,莫非這丫頭改了主意。</br> “把手伸出來!”</br> 沐云清一臉認真地朝著他伸手。</br> 李懷瑾意識到了什么,忙往回縮了縮。</br> “那你走吧!”</br> 沐云清抿起了唇,清冷的聲音讓李懷瑾乖乖地伸出了手。</br> 剛才他在拿玉墜兒的時候,沐云清看到他手上的傷痕了。</br> 這會子仔細一看,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br> 這手心手背上道道入骨的傷口,都是新的,不用說是為了摘什么白玉燕窩弄的。</br> 她惱怒地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瓷瓶。</br> 從中挖出了一大塊,動作粗魯又大力地涂在了他的手上。</br> 李懷瑾疼的有些發抖,但忍著沒做聲。</br> 心里卻是甜絲絲的。</br> 這丫頭是心疼了吧!</br> 這一趟出去的可是值了。</br> 兩只手都被涂上了厚厚的一層,之后又用紗布給他綁好了,將瓷瓶塞給了他:“每日換一次藥,不要沾水,忌辛辣油膩,這瓶藥涂完之后,應該就好了!”</br> 李懷瑾看著她低垂著眸子,念叨的樣子,心里的話脫口而出:“好像你只有在給人看病的時候,才會說這么多話!”</br> 沐云清白了他一眼:“還有懟人的時候!”</br> 她又覺得接下來幾天的話已經被透支完了,不想再開口了。</br> 李懷瑾忍不住笑了:“看到你外祖母的狼狽相了!”</br> 其實他很想摸摸沐云清的頭。</br> 可是鑒于這丫頭對他時冷時熱的態度,不敢!</br> 沐云清:……</br> 算了,反正她在李懷瑾,顧斐和秦殤面前也不是一次兩次彪悍了。</br> “最近我都要休息,暫時就不見客了,顧斐那邊,你幫我說一下,別讓他為我出頭了,還有秦南月他本來是明日要離開的,讓他如期走!”</br> 沐云清看到李懷瑾將顧斐和秦殤都叫了出去,結果就他一個人回來了,那倆人肯定是為了她的名聲奔波去了。</br> 李懷瑾沒哼聲。</br> 這丫頭太聰明了,根本唬不過她。</br> 本來他還想著他不動,讓顧斐秦殤做也是一樣的,這下可是沒招了。</br> “還有,之前太子殿下讓他的門客送來了一封信和一箱子東西,都沒動過,放在魁伯那里了,你進宮的時候順便幫我還給太子殿下吧。”</br> 李懷瑾想起剛才送福公公走的時候,看到了拐角處探頭探腦的杜晦,原來是送信來的。</br> 居然還給送了東西。</br> 難不成大哥是回心轉意了?</br> 不過現在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他也不多想了:“好,你要是有事就讓人去燕王府報信!”</br> 說完生怕聽到他不想聽的話,身形一晃就沒影了。</br> 沐云清:“……”</br> 功夫好了不起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