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殤剛坐定，沐云清的視線就從藥王谷的夜景中收了回來，看著他認真地道：“秦殤，你相信命運嗎？”</br> 這冷不丁的話把秦殤給問愣了。</br> 稍稍回神后，他笑著反問了一句：“怎么這么問？”</br> 他直覺沐云清問這個問題應該跟她說的老藥王信中說的什么秘密有關。</br> “就突然想問問！”</br> 沒得到秦殤的回答，沐云清也沒再追問下去，自己嘆息了一聲，“以前我不信命，認為自己的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手中！</br> 即便有些事情的發生不受自己控制，也能靠自己的努力把它給掰扯回來。</br> 像是我的婚事，我哥哥的失蹤，還有后來寧王造反，還有其他的種種……</br> 我都始終覺得事在人為，只要不放棄命運終究能掌控在自己手里。</br> 可是最近突然覺得好像高估了我自己！</br> 那些我自以為在其中起了關鍵作用的事情很可能本來的走向就是如此的……</br> 而我頂多只是個起了一個推動的作用。</br> 與結果而言并沒有什么徹底的改變。”</br> 說這話時沐云清的情緒格外的低落，她站起了身，雙手搭在了亭子周圍的護欄上，抬頭看著無盡的夜空。</br> 夜風吹起了她的長發，單薄的身影與孤寂的夜色融在一起，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的落寞和無助。</br> 秦殤蹙眉起身走了過去：“云清，我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讓你突然會有這種想法。</br> 我只想通過我自己的經歷告訴你，我不相信什么命運！</br> 所有的說什么命運使然的話，那都是失敗者對勝利者的一種心有不甘的自我麻痹。</br> 當初我若是認了命，就沒有今天的飛云山莊了，很可能連我這個人還在不在世上就不好說了。</br> 再說回你自己，從我認識你開始，若是沒一步你都認了命，那我可以打包票地說不管是你，王妃還是云風很可能也不在這世上了。</br> 再往遠處說點很可能大雍北齊南平現在又是另外一種景象了，這怎么可能是你說的原本的軌跡呢？</br> 你沒有高估你自己！”</br> 沐云清苦笑一聲回頭：“那你又怎么知道咱們選擇抗爭這條路，不是命運使然呢？是我們從另一個方面認了命而做出的選擇呢？”</br> 秦殤一愣，半晌沒能開口。</br> 沐云清忽然覺得自己不該把自己的情緒傳給秦殤的。</br> 這里……即便是生有一副玲瓏心思的秦殤，也理解不了自己心中的那種苦悶的。</br> “對不住了，這幾日睡的黑白顛倒的，腦子里也亂七八糟的不知道想些什么，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你就當沒聽過吧！</br> 對了我一會回去再給老夫人準備一些藥王，明天一早你走之前找我拿一下。</br> 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歇著！”</br> 沐云清說著沖著秦殤抱歉一笑，轉身就要下亭子。</br> 她真的很怕，一旦再深入地說下去，她會忍不住把自己的苦悶都給倒出來。</br> 只是剛轉身就被秦殤擋住了去路。</br> 他擰著一雙修長的眉毛，溫潤如水的眸子直視著沐云清的臉，清聲道：“云清，究竟發生了什么事？</br> 老藥王他在信中究竟說了什么？</br> 這藥王谷到底有什么秘密？”</br> 沐云清一驚。</br> 秦殤果然通透，通過她這么幾句話就能想到關鍵所在。</br> 若說剛才只是秦殤猜測的話，在看到沐云清聽到這話時眼眸的變化，他便是篤定了：“不能跟我說說嗎？”</br> 沐云清沒做聲。</br> 她很想說，但是她不能！</br> 見狀秦殤笑了笑：“我倒是忘了，藥王谷的秘密只有谷主才能知道。不能說也沒關系，那我能幫你做點什么？</br> 不要說不用！你說過我是你的知己，也是你的兄長。</br> 如今燕王和云風都不在，我就有責任替他們守護著你！”</br> 在秦殤看來，只要沐云清不是因為知道李懷瑾的事情而受心傷，其他的都不是什么大事。</br> 沐云清看著秦殤認真又堅定的目光，鼻頭一酸眼眶一熱差點淚崩，少有哽咽地道：“若是你愿意，那就幫我讓一個叫秦南月的人找到屬于他自己的幸福！”</br> 她不知道自己能撐住多久不去動那個令牌。m.</br> 但是她希望在她撐不住之前，能看到身邊的人幸福。</br> 是那種有血有肉的幸福。</br> 而不是被指引的……被控制的所謂的幸福！</br> 秦殤先是一愣，隨后溫潤的眼睛里也有了星光點點，片刻之后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盡量幫他！”</br> ……</br> 沐云清含笑地道：“那我就等著他的好消息了！你先回去吧，我再在這里坐會！”</br> 秦殤看著沐云清這般情緒外露的樣子，心里擔憂的不行，但最終還是轉身離去。</br> 但是在他走到亭子邊上的時候，忍不住回頭沖著沐云清的背影說了一句：“云清，你要記住無論什么時候發生了什么事，你都不是一個人！”</br> 說完人就快速地下了亭子。</br> 望著秦殤逐漸遠去的背影，沐云清眼前一片模糊，同時雙手緊握住了拳頭：她要守護這里的一切！</br> 翌日一早，秦殤離開了藥王谷，沐云清沒有去送。</br> 在藥王谷門外，秦殤沖著林管事深深地鞠了一躬：“小叔叔，云清就拜托您了，若是有任何需要，您就送信給我！”</br> 林管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替我問你母親好！”</br> ……</br> 拜別林管事后，秦殤打馬出了藥王山，直接往北奔去。</br> 走了一段后，飛鵬發現不對勁，急忙喊人：“主子，這不是去飛云山莊的路啊！”</br> 秦殤沒有回頭，丟給他一句：“去京城！”</br> 沐云清太過反常，而李懷瑾身上同樣發生了詭異的事情。</br> 他在沐云清這邊找不到突破口，那就從另一邊入手！</br> 藥王谷的消息都被林管事管控了，沐云清自是不知道秦殤沒有回飛云山莊去找了李懷瑾。</br> 此時的她正拿著“李懷瑾”的信看。</br> 信上跟之前李秀云說的消息大差不差，就是被困在沼澤地了，現在已經安全地回到京城了，讓她不用擔心。</br> 諸如此類的話，沐云清看過就折好放在了一邊。</br> 李秀云眼看著她沒起疑心才放下心來，順便還打趣了她一句：“剛才看著還蔫蔫的，這謹小子的信兒一來，立馬就精神了！”</br> 沐云清笑著起身了：“是啊，精神了，也該做事兒了！姑姑您歇著，我去看看馬管事，順便問馬俊點事兒！”</br> 李秀云應著，卻是沒發現沐云清一轉身臉上的笑意就沒有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