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清點了點頭:“對,給您。元虛大師讓我師父轉告您說該來的會來,該走的會走,萬事皆有緣法,讓您順其自然,萬事不得強求!”</br> 這話的確是沐云清向老頭子問起來那個僧人時,他給的答案。</br> 其實在沐云清看來,這話說了也等于沒說。</br> 她當時也追問老頭子要個確切的答案,老頭子卻說天地不可泄露,不再言語半分。</br> “萬事不得強求?”</br> 李秀云喃喃地重復著這句話,面色甚是凄然,“原來一直是我強求了……”</br> “秀云姑姑……”</br> 看著李秀云被濃濃的悲傷籠罩著,形影孤寂的樣子,忍不住心疼。</br> 這個玲瓏剔透一般的人兒,在心里默默地擱著一個人這么多年,愛的該是多么的深刻。</br> 唯一的希望也就寄托在老頭子身上了,卻是得到了這個結論。</br> 換誰都難以承受。</br> 李秀云回頭勉強沖沐云清一笑:“丫頭,我沒事,你先回去吧,我想靜一靜!”</br> 沐云清想說些安慰的話卻是出不了口了,點了點頭,默默地轉身離開。</br> 她心情沉重地下了兩個臺階后,突然又轉身迎了上來,雙眸亮晶晶地道:“姑姑莫要氣餒,我突然想起來當初我和李懷瑾那時候,老頭子也是這么說的,什么一切聽從自己的心,順其自然,其他的問他什么都不說。</br> 可是后來你看我和李懷瑾是不是好好的?</br> 我想著以我對老頭子的了解,若是姑姑惦念著的那個僧人真的不在人世的話,他定不會說的這般含糊的。</br> 所以姑姑現在先不要灰心。</br> 我覺得他的意思就是緣分未到,強求沒用,若緣分到了,一切就順其自然了!”</br> “真,真的?”</br> 這突如其來的峰回路轉,讓李秀云眼眸里甚是無措,但更多的是不信。</br> 若果真如此的話,剛才沐云清怎么不這么說呢?</br> 想到這里,她眸中的希冀又淡了下來:“丫頭,你不用安慰我,這么多年了,無論是什么樣的結果我都能承受的住。</br> 南兒也到睡覺的時候了,你趕緊回去吧!”</br> “姑姑,既然不好的結果都能承受,何不抱著美好的愿望呢?我想著若是讓姑姑再接受另一個人,姑姑是萬萬做不到的。</br>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想象著他依然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說不定到了什么時候機緣巧合,就又能見面了。</br> 即便不是什么重續前緣,那也可是看到彼此安然無恙,對姑姑而言也算是了了心中的夙愿不是嗎?”</br> 安慰的成分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沐云清突然間對老頭子話語的領悟。</br> 她確信那句該來的會來,萬事皆有緣法,不是虛妄之詞。</br> 看著沐云清懇切又真誠的眼眸,李秀云笑了,身上的那股子哀傷也隨之消散了很多:“你這張嘴啊,死的都能讓你給說活了。</br> 難怪我離京的時候曾擔心母妃不放心我,煞費心思地說了很多安慰她的話。</br> 結果她就來了一句,有云清丫頭呢,母妃不擔心你……</br> 如今我可真實領會到了,真真是不僅僅醫身還醫心啊!懷瑾小子娶了你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br> 本來是想安慰人的,結果到了一陣猛夸,沐云清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姑姑再說下去,我這就要飄出攬月亭外了。</br> 咱們回去吧!”</br> 雖說這李秀云笑了,但沐云清還真是擔心那陣子她再一個想不通鉆牛角尖里去了。</br> 李秀云啞然失笑:“怎么,你還怕我跳下去不成?放心吧,我的人生不只是他一人,還有我父王母妃兄長,還有你們,我不會做傻事的。</br> 就覺得這里挺舒服的,想多呆會,你趕緊走吧,不然一會懷瑾小子要找來了。</br> 好不容易有這么一段時間相處,別浪費了!”</br> 沐云清審視了李秀云的神情一陣子,見果真沒什么異常,才放心地下了亭子。</br> 當然了暗中還是安排了白羽在暗處守著。</br> 攬月亭上的李秀云看著沐云清在下面樹叢邊頓了一下,然后才走開的,嘴角忍不住彎了彎:“這丫頭,真是個操心的命!”</br> 感慨完之后,目光眺向了霧靄重重的遠處,堅定的目光似乎要沖破層層迷霧尋找那未知的清明……</br> 回到房中之后,李懷瑾摟著李南已經睡著了,望著幾乎是同一個姿勢睡覺的父子倆,沐云清臉上盡是柔情。</br> 她伸手要放下帷帳時,被忽然睜開眼的李懷瑾給拽著了手腕,順勢坐了起來。</br> “裝的還挺像!”</br> 沐云清甩開了他的手,給李南蓋上了一個薄被,之后放下帷帳跟著李懷瑾出了里間。</br> “跟秀云姑姑說了?她還好吧?”</br> 李懷瑾順手剝了一顆葡萄放在了沐云清的嘴里。</br> “嗯,失望是有的,不過我解釋了一通老頭子的說辭后,又讓她重新燃起了希望,目前一切正常!”</br> 沐云清一邊接受李懷瑾的葡萄投喂,一邊翻著手邊的醫書。</br> 翻了幾頁后就放下了:“你說就一個人,按說依照咱們現在的能力,不說上天入地吧,找一個人應該也不是多么困難的事情。</br> 怎么就絲毫沒有那個人的蹤跡呢?”</br> 若不是老頭子親口承認有那么一個人,沐云清真的會懷疑是李秀云杜撰出來的呢。</br> 李懷瑾則不以為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不說幾十年前就出現了短短一段時間,沒留下任何有用信息的僧人了。</br> 就說近的,想寧王不也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招搖了二十年嗎?</br> 還有那個景心,也是在咱們身邊溜走的。</br> 所以找不到人也是正常。”</br> 只是這個解釋并沒有得到沐云清的認可:“這不一樣啊,寧王和景心那是刻意隱藏,那個僧人跟秀云姑姑又無冤無仇的,而且秀云姑姑也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性子,他若是不愿意說開就是了,根本沒有躲著的必要啊?”</br> “也是他不是故意躲著,而是迫不得已呢……”</br> 李懷瑾的話,讓沐云清聽的皺起了眉頭:“迫不得已?即便如此也不是他一聲不哼就突然不見的理由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