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清一路暈暈乎乎地回了海棠院，對夏媽媽丟了一句話：“我去睡覺，天塌不下來，都別吵我！”</br> 之后脫了外衫倒頭就睡，一直睡到傍晚才醒過來。</br> 梳洗一下，和提心吊膽一天的鄭玉敏一起用了晚膳。</br> 又把先前做好的蜈蚣山的修繕圖紙拿給了沐魁，細細地討論了一個時辰之后，才從沐魁處離開。</br> 一進海棠院的門，夏媽媽就迎了上來：“小姐，秦大夫在待客廳等您！”</br> 聞言沐云清猛地拍頭，才想起之前說有事找他的。</br> 趕到待客廳，看到秦殤正在翻一本她之前落下的醫書，已經看了小半本了，沐云清很是不好意思：“抱歉，讓你久等了！”</br> 沐云清覺得自己來到這里后，比之前還忙。</br> 前世不出任務的時候，起碼還有休息的時間。</br> 來到這里之后，每天各種瑣事雜事，千頭萬緒的，讓她沒有片刻的閑暇。</br> “沒有，我也是剛到！在下不請自來，還請四小姐不要見怪！”</br> 秦殤放下醫書，雖然笑容依然溫和。</br> 但沐云清還是從他的言語里感覺出他的小心來了。</br> 面對如此溫文爾雅的一個人，她突然覺得自己那天有些過分了：“前天晚上，我說話有些重了，不是針對你，還請不要介意！”</br> 沐云清也在反省。</br> 她是現代人，思想比較獨立，會強調界限感。</br> 但以這樣的標準來要求一個古人，實在是有些苛刻了。</br> 她解釋清楚，若是秦殤還是接受不了，那她也就不強求了。</br> 朋友本來就是能處到一起就處，處不來就散的。</br> 秦殤有些錯愕，沐云清竟會主動跟他說軟話。</br> 一時間更是慚愧：“四小姐，這話說的嚴重了！那天本來就是在下的錯，你這么說讓在下都要無地自容了！”</br> “這么說咱們和解了？”</br> 沐云清的話，讓秦殤一時轉不過彎兒。</br> 但隨后，他眉眼就笑開了：“和解了！”</br> 各自都認錯了，可不是和解了么？</br> 一時之間，抑郁在胸口的那團上不來也下不去的抑郁之氣，消失的無影無蹤了。</br> 見秦殤眉間的那抹陰郁之氣散去，沐云清心里也輕松不少：“我這個人毛病挺多的，對朋友尤其苛刻，可能會讓人很受不了……”</br> 沐云清想著還是提前說清楚的好，免得下次再發生類似的狀況。</br> 她挺不愿意跟朋友鬧矛盾的。</br> “不，四小姐這樣的性子很好，直爽坦誠……”</br> 起初秦殤最欣賞的就是沐云清的直接。</br> “打住！你就別吹捧我了，不然我就不知道我自己姓什么了！”</br> 沐云清笑著打斷了秦殤，總覺得聽人當面說贊美自己的話，會渾身起雞皮疙瘩。</br> 秦殤驀地笑了，又加了一句：“四小姐本來就很好！”</br> 說這話時，秦殤看著沐云清的目光柔的似乎能滴出水來，眉眼間也是出奇的柔軟……</br> 看的沐云清是一個激靈，忙轉移了話題：“不說這些了，我找你來是想讓你給我幫忙的，我要給康王爺做義肢，想讓你做個幫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br> “這……”</br> 秦殤剛剛見沐云清躲避，雖說明知道不會有什么結果，但還是有點失落。</br> 沒想到沐云清找他，就是因為這個。</br> 沐云清看秦殤似乎很為難的樣子，她立馬就開口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的，就是慢一點！”</br> 她這個人一向不會勉強別人。</br> 這次找秦殤幫忙一個也確實是因為時間緊，其次她也是覺得前日她做的不對，想以此來彌補一下。</br> “沒有，只是有些意外，四小姐讓在下幫忙，不怕在下學了去？”</br> 雖然沐云清說的是幫忙，但秦殤知道，她肯定是有意想教會自己。</br> “這有什么？醫術本來就需要傳承才能發揚光大的，會的人多了才能幫助更多的人！”</br> 沐云清說的不以為然。</br> 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這一點沐云清始終堅持。。</br> “好！”</br> 聽沐云清這么說，秦殤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br> 他本來是答應李懷瑾在沐王府分家后，就提出要離開的。</br> 今天過來也是有這個打算的，只是剛才沐云清那么一說，他就開不了口了。</br> 想著一會跟李懷瑾說一聲，晚個幾天應該也沒什么大問題。</br> “那行，明天一早，我去百草園找你！我這邊還缺些零件，一會我讓魁伯去找楊鐵匠，讓他趕工一下做出來！”</br> 沐云清見秦殤同意了，立馬就起身了。</br> “讓在下去吧，反正在下也是東院最閑的一個了，不然都不好意思拿月銀了！”</br> 秦殤的話倒是讓沐云清笑了。</br> 現在西院被分出去了，東院就沒幾個人，的確秦殤倒是閑了下來。</br> “行，你等著，我去拿圖樣！”</br> 沐云清很快就回來，把圖樣給了秦殤，交代了一番。</br> 秦殤將圖樣揣到了懷里就出了王府，卻是沒有直接去西大街楊氏鐵匠鋪，而是先去了燕王府。</br> 聽秦殤說明了來意，李懷瑾有些意外：“她讓你幫她一起做義肢？”</br> 秦殤點了點頭：“四小姐說怕康王爺等的著急，若是有我幫忙打下手會快一些！”</br> 李懷瑾一時沒有說話，沐云清要給康王爺做義肢的事，他當時就在場。</br> 而且康王有多迫切，他也是親眼所見。</br> 沐云清想快點做好，他自然也理解。</br> 只是這個秦殤……</br> 想起昨日他給沐云清送的那杯蜂蜜水，還有望著她時那種異樣的眼神，都讓他有些擔心。</br> 秦殤也不多做解釋，就靜靜地喝茶等待著。</br> 斟酌了一會，李懷瑾最終還是開口了：“秦殤，她是未來太子妃，也是本王的大嫂，你……”</br> 剩下的話，李懷瑾沒說出口，想著秦殤應該明白他的意思。</br> 秦殤心里一驚，但面上卻依舊平靜：“殿下放心，做完義肢，在下就離開沐王府！”</br> 第二日早膳過后，沐云清就讓夏媽媽抱著一大抱東西去了百草園。</br> 一進門卻是發現顧斐和李懷瑾也在。</br> 她驚訝地看向了秦殤。</br> 秦殤一臉無奈地談了談手。</br> “小丫頭，聽說你要給康王爺做義肢，我們也來幫忙！”</br> 顧斐怕被沐云清趕走，急忙跳到夏媽媽跟前要接過她手里的東西。</br> 把夏媽媽嚇得，抱著東西往后退了兩步。</br> 沐云清又將目光轉向了李懷瑾。</br> 顧斐愛湊熱鬧，時常往秦殤這邊跑，她是知道的。</br> 只是今兒個李懷瑾怎么也來了？</br> 李懷瑾被沐云清盯著，一張冷臉依舊神情自若：“康祖叔最心急，我看看有沒有能幫的上忙的！”</br> 沐云清點點頭又反問了一句：“燕王殿下不用上朝嗎？”</br> 秦殤面帶笑意地看著李懷瑾。</br> 李懷瑾：……</br> 這是嫌棄他嗎？</br> 其實沐云清還真沒那個意思，她真的好奇，李懷瑾又不是跟顧斐一般游手好閑，可是領兵打仗的王爺，按理說不應該日日上早朝議政的嗎？</br> “父皇準了我一個月假養傷！”</br> “哦，這樣啊，那行，人多力量大，歡迎你們加入！”</br> 弄明白之后，沐云清當即就開始投入到正事了，“我們要做兩條義肢，正好有四個人，兩個人一組各負責一條，秦南月你帶著顧斐，燕王殿下你跟著我！”</br> 沐云清自認為分配的比較合理。</br> 這里就她和秦南月懂醫術，這做義肢雖說不像看病那般依賴醫術，但懂是最好的，所以她和秦南月得分開。</br> 她上次給沐魁做義肢，費了不少力氣，想找個力氣大的幫手。</br> 想著昨天李懷瑾那一掌挺厲害，就選了他。</br> 顧斐看著吊兒郎當的，話又多，讓他跟著秦南月更合適。</br> “好！”</br> 李懷瑾爽快地答應了，口氣里是他都沒有意識到的愉悅輕松。</br> 秦殤目光復雜地看了他一眼。</br> “小丫頭，我力氣也很大，為什么不讓我跟你一組？”</br> 顧斐不樂意了。</br> 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李懷瑾。</br> 以為沐云清選李懷瑾因為他看起來比自己壯。</br> “你太聒噪！我會分心！”</br> 沐云清這話一出，秦殤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連李懷瑾都忍不住彎起了唇角。</br> 這丫頭還真直接！</br> 顧斐一臉憤慨：“小丫頭，你就埋汰我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