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風,我不能坐著等著,我必須趕往無涯山……你不用勸我,我擔心清兒這次過去,我們會永遠見不到她了……”</br> 李懷瑾說到這里已經不能安靜地坐下去了。</br> 眸間前所未有的慌亂,讓沐云風心頭一驚。</br> 但更多的是不解:“你這是什么話?就算清兒的師父有什么事,清兒還能為他殉葬不成?她怎么可能丟下你和南兒?”</br> “你不懂……”</br> “我不懂,你倒是跟我說啊!阿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br> 沐云風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來了。</br> 李懷瑾什么樣的場面沒經歷過,就算是年初那陣子都沒見他這般驚恐無措過。</br> 這不正常!</br> 李懷瑾神情一緊,他緊抿住了唇瓣。</br> 沐云風過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胳膊:“阿霽,清兒是我妹妹,我有權利知道真相!”</br> 李懷瑾眸間閃過一抹掙扎,最終還是開了口:“清清命格不同尋常你也是知道的,她幾次面臨生死關口,都是她師父出手把她拉回來,之前在蜈蚣山那次了因大師出面也是因受了她師父所托。</br> 可以說她的師父是她的護身符……”</br> 終究李懷瑾還是沒把沐云清的真實來歷對沐云風和盤托出,但他知道只說出這些已經足夠了。</br> 這幾次的經歷足以讓沐云風信服了。</br> 沐云風一聽這話,陡然出了一身冷汗,面色駭然:“你是說若是她師父出了什么事,清兒她……這,這可怎么辦?”</br> “云風,清清如此著急趕往無涯山,信中說的又如此含糊,情況一定不容樂觀。</br> 我必須馬上趕過去!這里,你替我頂著!”</br> 幾乎一瞬間的功夫,李懷瑾最終下了決心。</br> “阿霽,京城不能離開你,我去,你放心,我一定把清兒毫發無傷地帶出無涯山!”</br> 沐云風哪里能讓李懷瑾離開京城?</br> 他如今可是全權行使一個皇帝的職責,尤其是永嘉帝現在在蜈蚣山,這朝堂里沒個坐鎮的怎么行?</br> “不行,我必須去,之前了因大師說過關鍵時候我可以救清清的命,你不行!”</br> 李懷瑾想都沒想就給否了。</br> 沐云風愕然,他隱約記得好像是有這么回事的,當初他們著急大婚就有這方面的原因。</br> “可是你走了,這朝堂怎么辦?難道要把陛下請回來?”</br> “你替我撐著,有柳心在,這都不是問題。我以你的名義去南境,就這么定了,我會讓顧斐趕緊趕回京城幫你!”</br> 就在沐云風愣神的工夫,李懷瑾已經讓魏英把柳心給叫了進來,快速地吩咐了幾句。</br> 柳心雖然驚訝,但還是依言開始給沐云風裝扮。</br> 之后二人在涵云館短暫地交接之后,在宮門落鎖之前出了宮,打馬飛奔往京外奔去……</br> 七月的南境已經進入了雨季,道路泥濘不堪,沐云清卻是沒有因此停下腳步,幾乎是晝夜兼程地往無涯山趕。</br> 終于在七日后到了無涯山。</br> 李懷瑾安排在無涯山的人已經在候著了:“王妃!”</br> “我師父怎么樣了?他人在哪里?”</br> 一臉雨水,渾身都濕透的沐云清,顧不上旁的,焦急地往山下看。</br> 一路上,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老頭子千萬不要有事,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他,他也欠自己好多解釋……</br> “老先生在崖底已經昏迷了,那條黑蟒在守著他,誰也不讓靠近……”</br> 昏迷?</br> 他怎么會昏迷?</br> 沐云清一個踉蹌,幸好身邊的白羽及時扶住了她。</br> “白羽,帶我下去!”</br> 她是有很多疑問,老頭子怎么跑到這無涯山下的,又怎么昏迷的?</br> 但這會子也顧不上問,她只想盡快見到人。</br> “是!”</br> 白羽剛應聲,守衛把兩條粗壯的繩子遞給了白羽,“最近一直下雨,崖壁濕滑,用這個會比較牢靠些,就是王妃……”</br> 守衛也是擔心沐云清身份尊貴,會不愿意接受這種方式。</br> 白羽倒是沒任何猶豫將繩索牢牢地給沐云清綁上了,然后把另一條捆在了自己身上,說了一句:“頭前帶路!”</br> 見狀守衛也沒猶豫,先一步下了山崖。</br> 隨后白羽攬著沐云清跟上了:“王妃,有屬下在,您不用擔心,要是眼暈就閉上眼睛!”</br> 沐云清嗯了一聲,但眼睛睜的大大的,顯然對這種情形,她并沒有什么恐懼。</br> 白羽暗自嘆了一聲,自己王妃的膽量可是全天下再找不出來第二個了。</br> 果然那守衛說的不錯,崖壁不僅僅是濕滑而且布滿了苔蘚,根本就沒有著力點,若不是有繩索保護,恐怕還真的保不住會出事。</br> 縱然是武功高強的守衛和白羽下到崖底也足足用了半個時辰的功夫。</br> 落地后,顧不上休息就往山洞那邊奔過去。</br> 沐云清在看到水簾后靜靜地躺在石頭上的老頭子時,她呼吸幾乎都要停止了。</br> 年后那次,她昏迷著都沒看到人。</br> 距離上一次看到老頭子的容貌還是在逍遙島的時候。</br> 那個時候的他紅光滿面精神矍鑠的像個不老老仙翁,這短短一年的功夫他怎么成了這般枯瘦如柴面無血色的樣子?</br> 說是形容枯槁絲毫不為過。</br> 上次李懷瑾見過他,可是沒跟自己提過他有這般變化。</br> 如此說來是救了自己之后,他才變成這般模樣的?</br> 上一次是了因大師,這一次輪到他了嗎?</br> 難道她每一次破繭成蝶,都要以一個人的命為代價嗎?</br> 想到這里她怯怯地不敢往前走了。</br> 生怕她過去之后,老頭子就已經……</br> “王妃……”</br> 守衛一開口,盤踞在老頭子周圍的黑蟒立馬警惕回頭,一看到沐云清,它猛地抬起了頭,嗖地一下滑了過來。</br> 白羽神情一變,正要攬起沐云清躲開,卻見沐云清沖著她擺了擺手,繼而低頭抱住了黑蟒的頭:“小黑,辛苦了!”</br> 白羽愕然之余,退到了一邊。</br> 小黑吐著火紅的芯子,頭在沐云清手里蹭了蹭,繼而尾巴一甩把沐云清卷起來快速地把她送到老頭子的跟前。</br> 沐云清幾次伸手想去試探老頭子的鼻息,卻次次都退縮了回去。</br> 正當她咬牙再去試探時,老頭子幽幽地睜開了眼睛,說了一句:“丫頭,你……終于……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