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這是不相信李懷瑾嗎?”</br> 沐云清也不是非要句句反駁趙氏,惹她生氣。</br> 而是她知道若是不解決了趙氏心頭的疑惑,她就甭想走的干脆利索順當。</br> “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事兒,他是皇子,很多場合需要你出面,若你不在,必然會有人需要替你出面。</br> 就算他沒有外心,久而久之,朝堂上的人會怎么想?</br> 清兒,你實話跟祖母說,你執意要急著離開,是不是跟謹小子還是有矛盾?”</br> 在趙氏的認知里,就從沒見過有女子剛生產完一個月就要帶著孩子走的。</br> 縱然沐云清性子跟旁人不一樣,但她也不認為這種情況是正常的。</br> 看著趙氏臉上已經有了滄桑還如此為自己操心,沐云清心里也有些愧疚,俯身握住了趙氏的手,真誠地道:“祖母,我和他已經說開了,沒什么矛盾。</br> 但坦白說我要離開也確實還有一部分心結在,我需要時間來消化。</br> 這一點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br> 趙氏蹙眉,沐云清又接著道,“不過這一點只是一部分原因,更最主要的還是想著用自己的醫術造福百姓。</br> 不然我這空有一身的醫術在身,也是浪費不是?</br> 祖母,您可還記得不管是元虛大師還是了因大師都曾說過我是為了護佑大雍而來的。</br> 所以為百姓謀福祉也是我的使命!”</br> 提到李元虛和了因,趙氏就無話可說了。</br> 沐云清見狀再接再厲:“祖母還記得三年前我差點死掉那次嗎?我醒來的時候身上都是花瓣,您那個時候說我是仙子呢。</br> 那仙子下凡間肯定是被寄予了眾望的。</br> 我也不能辜負了老天爺讓我再活過來一次的好意不是?”</br> 對此,趙氏更是無法反駁了。</br> 沐云清又接著道:“其實還有一部分是我的私心,這次我和孩子能夠活命,全得益于秦殤的鼎力幫助。</br> 為此他都沒能陪在生病的秦老夫人身邊過年。</br> 前兩天他匆匆離開,雖然一直說沒事,但我覺得可能秦老夫人的身體不太好所以才走的那么急,我這邊也是配制了一些新藥,要趕過去看看。</br> 我怕晚了,來不及了。”</br> 她是本不想說這個,讓趙氏跟著難過的。</br> 但是事已至此也沒選擇了。</br> 趙氏一聽還有這個原因,心頭的怒氣頓時消散了一半。</br> 她凝重地道:“那確實該去看看!”</br> 秦殤救的又何止是沐云清和李南,當初自己和樂云瑤也是他的人安置的,“上次蜈蚣山一別,我也再沒見過秦老夫人了,若不是我這邊你嫂嫂走不開,我也很想去。”</br> 這人老了,見一面可就少一面了。</br> 尤其是秦老夫人這種有病癥在身的人。</br> “祖母安心在家里守著嫂嫂就好,老夫人那邊,我會替您帶好的!”</br> 知道這個理由一說,趙氏的反對聲就會減少大半的。</br> 但為了讓她更安心又補充道:“另外我這么著急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齊佑寒可能快要不行了。前幾日我收到了齊落雁的信,信中說他已經快要起不來床了,央求我過去看看。</br> 其實我過去了也無濟于事。</br> 但他畢竟是蘇康的親爹,而且蘇柔的心結也該解開了。所以我就想著去了飛云山莊之后就趕緊趕往北齊,希望能讓他走的沒有遺憾。”</br> 趙氏聽著愕然,沒想到齊佑寒會這么嚴重,嘆息了一聲:“這……的確也是該去!”</br> 聽著趙氏終于松口,沐云清笑了:“祖母不反對了?”</br> 趙氏目光里都是無奈:“我要是能反對的了,當然會反對,但就你后面說這兩條,祖母哪里能說的出口?</br> 你有情有義,祖母哪里能擋著你?</br> 不過祖母還是擔心謹小子,如今他剛剛接手朝政,你這一走,估計壓力會不小。</br> 而且這南兒太小了,天氣又冷,我實在是放心不下,要不把南兒留下吧,左右你嫂嫂這一兩個月也要生了,到時候一起養著!”</br> 趙氏忽然覺得這是個好主意。</br> 而且有孩子在,既能約束李懷瑾,而且也能牽制著沐云清不會在外面呆太久。</br> 知道趙氏的想法,但沐云清卻是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絕了:“孩子小的時候病災多,還是跟著我更合適些。</br> 而且宮里恐怕也不會讓孩子安生地呆在沐王府的。</br> 宮里現在雖然沒什么大事,但也難免有異心的人,我可不放心!”</br> 沐云清這么一說趙氏也打消了念頭。</br> 不過隨后又道:“雖說宮里的兩位是活該,但你這滿月酒不請他們來,走的時候也不打算跟他們說嗎?”</br> 趙氏口中的宮里的兩位自然是永嘉帝和景筠。</br> 滿月酒是沐云清擬的名單,趙氏本以為會有永嘉帝和景筠呢。</br> 畢竟是親祖父祖母呢。</br> 不想最后也沒見著,連個禮都沒送來。</br> 大抵是被瞞著了。</br> “陛下現在的情況您也知道,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說了勢必要鬧一場。至于皇貴妃,我不想看到她動不動就紅眼圈委屈的樣子。</br> 是她欠李懷瑾的,而不是李懷瑾和我欠她的。</br> 所以我覺得沒必要說了。</br> 至于走后怎么鬧,讓李懷瑾頂著去,誰讓他攤上這樣的爹娘了呢!”</br> 趙氏聽著沐云清這話知道她對永嘉帝和景筠的心結還很深,也就沒有勉強:“你心里舒坦就行!”</br> 她現在也是想開了。</br> 以前委屈自己委屈沐云清換來的都是心寒。</br> 現在的她也沒那么大度了,自己舒心就成了,至于旁人的心情,她可不想顧及了。</br> 對于趙氏的變化,沐云清也是看在眼里。</br> 也知道她是被徹底寒透了心了,便安慰道:“祖母以后不用為了誰委屈求全,以后誰讓您不舒坦,您就讓他更不舒坦。</br> 反正啊,現在都有李懷瑾給您兜底兒了。</br> 您就盡管“作威作福”!”</br> 沐云清這話逗笑了趙氏:“你這丫頭說的祖母都成了什么了?行了,家里這邊你就放心好了,倒是你帶著個孩子可是千萬要留心。</br> 吃喝住行什么的,都要打理好……”</br> 眼看著趙氏又要嘮叨起來了,沐云清趕緊扶著人出去了:“祖母放心好了,都是李懷瑾,哥哥還有顧斐他們安排的,妥當的很!”</br> ……</br> 走的那天,沐云清沒讓趙氏和樂云瑤出門。</br> 京外十里長亭,她抱住了李懷瑾,在他耳邊低語:“李懷瑾,我想看到大雍海河清宴,盛世繁華!”</br> 李懷瑾眸光點點,緊緊地摟著她,望著蒼山鄭重地道:“好,我攜盛世待你歸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