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清冷淡的態度并沒有勸退柳心。</br> 反而他越發恭敬:“草民知道小女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殿下和王妃不計較是大度,但草民和小女卻不能心安理得。</br> 還請王妃給草民和小女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不然草民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br> “那你倒是說說想怎么將功補過?”</br> 本來沐云清想著以后跟這父女兩個再沒有交集了。</br> 但也知道這柳心是江湖中人,最是重情重義,自己若是說不需要的話,他定然也不會輕易放棄的。</br> 不妨就聽聽。</br> 而且從進來之后景致一直直挺挺地跪著,一言不發。</br> 看起來好像是被柳心逼迫而來,并不是真心地覺得自己有錯。</br> 所以沐云清心里也有些不爽。</br> 柳心一聽沐云清肯給自己機會,面上一派感激:“草民乃一江湖中人,身上的功夫……”</br> 沐云清聽著就打斷了他的話:“柳先生,本王妃身邊并不缺武功高強的人!”</br> 有了楊志的前車之鑒,沐云清已經絕了往自己身邊籠絡人的想法了。</br> 尤其是這江湖中人,義氣放在第一位的,放在自己身邊反而不讓人省心。</br> “王妃誤會了,草民的意思殿下和王妃身邊人才濟濟,定是看不上草民身上的三腳貓功夫,但是草民在江湖上有個外號叫千變郎君,擅長做各種面具,在十幾年前,幾乎江湖上所有的面具都出自草民的手,但凡易容的,草民一眼就能識別出來。</br> 草民想著這點小技能也許能為殿下和王妃效力!”</br> 柳心的話勾起了沐云清的興致。</br> 寧王就是靠著易容到處藏匿,讓人摸不到蹤跡,若是有這個柳心在,倒是一大助力。</br> 只是……</br> “你這是有備而來啊,應該是有人給你說了什么吧?”</br> 這話雖然是對柳心說的,沐云清的視線卻是落在了景致身上。</br> 這會子一直沉默的景致才開口:“是我告訴我爹寧王的事情的,不過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著力所能及做點事情,能夠心安!</br> 我知道你很討厭我,我知道自己沒臉請求你原諒我曾經的背叛。</br> 但既然你說了我們兩清了,那就不妨當我們是陌生人,兩個對你們有用的陌生人來利用。</br> 我爹的本事想來能夠幫你們省不少力氣,我當了這么多年景王府的女兒,對景王府了解比你們深入,可以從景王那邊入手,理清楚他和寧王之間的往來勾當……”</br> 能如此坦白地分析自己對別人的有用之處,讓人利用她,倒是讓沐云清對景致有了那么一點點的改觀。</br> 不過這個念頭剛起,沐云清就趕緊讓自己的打住了。</br> “你們說的這些聽著挺有意思的,不過我一個內宅婦人,也管不了那么多,所以這一趟你們是白跑了,我累了,二位請便吧!”</br> 說著就端起了茶碗,輕撇著漂浮在上面的茶葉,慢慢地品著。</br> 柳心還想說什么,被景致給阻止了。</br> “如此我們就告辭了,請王妃保重身體!”</br> 說完拉著柳心就走了。</br> 二人走后,慕夏好半天才回神:“王妃,千面郎君的名號在江湖上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聽說他做的人皮面具,戴在臉上短時間內就能與本來的皮膚貼合在一起,如同真的一般。</br> 曾經有人不信,拿到南平藥王谷給藥王,以及神醫洛迦南都驗證過,他們真的沒看出來!</br> 若是留他在身邊的話,對找到寧王可是大大的助力!”</br> 沐云清聽出了慕夏言語中的遺憾來了,點了點頭附和:“的確如此!”</br> 慕夏不解:“那王妃為何不留人呢?”</br> 沐云清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反問了一句:“你說呢?”</br> 慕夏瞬間了然……</br> 再說柳心被景致拉出了院子后,他就不走了:“致兒,我看著王妃已經快要被說動了,你為何這么沉不住氣?</br> 王妃對我們的恩典不是拿銀子就可以還的清的。”</br> 說這些的時候,柳心甚至有些動怒了。</br> 他想來重情重義,他的女兒怎么能這般忘恩負義鐵石心腸?</br> 肯定是她在景王府這么多年,已經被那個骯臟的環境給污染了,不行,他必須給糾正過來。</br> “爹,王妃已經給我們指了路了!”</br> 景致看著柳心對自己失望的樣子,她無奈解釋道。</br> 柳心愕然:“什么路?”</br> 剛才明明燕王妃只是趕他們走了,旁的什么都沒說啊。</br> “王妃說她一個內宅婦人不管這些,那意思不就是讓我們去找燕王殿下說嗎?”</br> 景致心頭嘆息,江湖中人就是直腸子,完全不往深處想。</br> 也難怪當年那么輕易就被景王給算計了進去。</br> 聽景致這么一說,柳心一拍大腿:“是啊,我怎么沒想到呢,還是你這個丫頭聰慧,不愧是爹的女兒!”</br> 景致嘴角抽了抽也懶得糾正他了,說了句:“我們就在門口等殿下回來吧!”</br> 李懷瑾回府一進門就看到了在墻角處蹲著的柳心和在一旁站著的景致。</br> 不等他開口,柳心就搶先解釋道:“是王妃讓草民找殿下的!”</br> 李懷瑾聞言掃了景致一眼面色無波地點了點頭:“跟本王來吧!”</br> 已經在清音院的沐云清聽聞李懷瑾已經把人帶到了書房,她也就放心了,用與不用,留與不留李懷瑾自有他的道理。</br> 其實說起來她還是有點期待留人的。</br> 不過在等到李懷瑾過來之前,蘇柔從康王府回來了。</br> “怎么這么久?可是康王爺和干祖母情況不太好嗎?”</br> 沐云清已經好久沒有去過康王府了。</br> 一方面是因為寧王事發后,康王爺和康王妃再三叮囑她要避嫌;另一方面也是她的身體去哪里,哪里就膽戰心驚的,她也不想去給人添麻煩。</br> 所以還真的不太清楚二人的情況。</br> “師父放心,康王爺和康王妃身體都沒什么大礙,我已經采集了他們的血樣尿樣帶回來了!師父準備的藥丸和膏藥也都留下了!”</br> 蘇柔一一交代著,“就是徒兒到的時候,康王爺有客人在,等了一會。正巧世子妃犯糊涂,徒兒順便也去看了一眼!”</br> 世子妃秦氏從兒子死了之后,神智就不清楚了。</br> 雖然不怎么受待見,但康王爺兩口子也沒有慢待她,就留在王府里,讓大夫給她調養了,只是效果不怎么好。</br> 沐云清也明白,這種是心病,除非讓李赫活過來,否則藥石無醫,也就沒再多過問。</br> 倒是蘇柔收拾好東西后,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師父,徒兒在康王府遇到一個人,挺奇怪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