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害怕了?”暗處的人影悠悠追問了句,像是對她害不害怕極感興趣似地。
“切!”玲瓏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接著突然語氣一轉:“不過,公子,你能不能......”她的話只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惹得那人心中貓抓,忍不住興奮地湊了過來:“什么?”
現在的他湊得極近,玲瓏使勁睜大了眼還是看不清楚對方的長相,只得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說道:“你能不能不要那樣笑,要知道這可是會死人的?!?/p>
“啊?”他一愣,接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爽朗豪邁絲毫沒有了剛才的陰陽怪氣,一邊笑一邊還使勁揉著肚子,直到過了很長時間才檫了檫淚水說道:“小家伙,你膽子可真大,這世上還從沒有一人敢如此說楚某的。”
你丫不就是欠抽嗎,直說好了。一聽到他放開胸懷的大笑,玲瓏不自禁地想起前世的戰友們。是??!那是一群多么可愛的人。
不知不覺,兩人的距離已經拉近了很多。
“好了,難得碰到像你這么有趣的小家伙。走吧!”他緩緩踱步過來,隨意地伸出一只手握住了玲瓏。
兩手交握的瞬間,玲瓏心中的某個角落咔一聲巨響,如冰雪消融,慢慢地將這只溫暖干燥、骨節俊秀的大手深深地刻入了心底最隱秘的地方。
“怎么了?”他狐疑地回頭望了一眼,只看到一節臟兮兮的脖頸。
“沒什么。”玲瓏搖了搖頭,馬上跟了上去。從沒有任何一刻如此懷念那逝去的溫情,我親愛的戰友們啊,你們還好么?
兩人步出龍門關外不久,便遭到了預料中的伏擊,隨手解決了幾個螻蟻之后,青衣人眼神凝重,深深地看著玲瓏說道:“小家伙,你的麻煩看起來不小啊。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玲瓏抬頭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眼,見對方的面容還是云山霧罩的終于死心,片刻后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多謝公子的好意。只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人總不能老想著靠別人。要知道這世上靠山山要倒,靠水水要干,只有靠自己才是最最可靠的啊!”她說這些話不無感慨之意。前世自己父母雙亡,做任何事情都是靠自己親力親為,其中艱辛也唯有自知,但是正因為這樣才成就了如今一身的傲骨。如今,既然已經轉世為人又豈肯自甘墮落。
“好,好一個靠自己。我相信你日后定能夠出人頭地。”青衣人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勸說。
一天后,通往九柱峰的僻靜小道上一道瘦小單薄的身影正埋頭疾馳著,身上的衣衫已經沾滿了塵土,臟兮兮的小臉上東一道西一道的汗水將整個臉龐沖得道道溝壑,可是她根本來不及擦拭一下只是咬緊了牙關趕路。
這人赫然就是前一天被人追殺的玲瓏。由于這兩天路上耽擱了時間,距離一個月的期限已經沒有多少時間,所以她不得不晝夜趕路,偶爾休息也是坐下打坐片刻。不過,這一路的追殺、拼斗好處還是有的,現在她體內時不時暴動的真氣已經順服了許多,境界也漸漸穩固,甚至修為還略有增長。
想起此行的目的地,她心中又沉重許多。要我說人倒霉了,連喝開水都會塞牙縫。
第一次剛醒來就“幸運地”碰到了那位冷面判官,而且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讓人混進清風觀又不說明到底為了什么,為了怕她不聽話又陰險地在她身上種下了禁制。這些也就算了,最最離奇的還是那個神秘莫測的青衣男子。雖然隱隱覺得他沒有惡意,可是玲瓏心中那種復雜難辨的感覺無論如何使她輕松不起來。
尋思片刻,只覺得頭痛欲裂。忍不住大叫一聲:“神啊!救救我吧!”
“?。可?,神在哪里?”旁邊突然沖出幾個路人大喊一聲,猶如最虔誠的圣教徒般齊齊跪下狂呼:“先救救我吧!我比這傻不拉幾的小子苦多了!”
偶的天哪,原來這個世界的人是這么瘋狂的啊!玲瓏吐了吐舌頭,飛快溜走。
一路緊趕慢趕,終于在最后兩天到達了九柱峰地域。剛到此地,玲瓏就被周邊繁華的景象嚇了一跳。
這里儼然成了一個大型的城鎮。各種商鋪、店面比鄰而立,酒樓、客棧隨處可見。清風觀作為華山國首屈一指的鎮國大教,數百年的底蘊傳承使其成為了如今這樣的龐然大物——光光周邊依附其而生的人群就有上百萬之多,每年來此拜師學藝、聆聽道場、討教、交流的人群數不勝數。
時值深秋,街道兩旁隨處可見的楓葉紅得猶如新娘的蓋頭般美艷凄迷。走在可容四馬并行的青石大道上,玲瓏深深吸了口氣,感受著多日來不曾享受過的悠閑愜意。如今,自己已經到了清風觀腳下,接下來該怎么才能混進去呢?
就在這時,肚子里咕嚕嚕傳來幾聲清脆的鳴響,她只得苦笑著拍了拍肚皮隨意踏進了街道旁的一家客棧里。
“客觀,是住店還是吃飯?”店小二一見這副邋遢的尊榮不禁皺了皺眉,不悅地問了句。
“打尖吃飯。小二,給我找一個靠窗的好位子。”說罷,一小錠碎銀便隨手拋出翻滾著落入店小二懷里。
“好嘞,客觀你跟我來?!毙《灰娿y子好比聞到了腥味的貓,立馬殷勤地招待玲瓏入內。
走到靠近街邊窗戶的一處空位上落座后,玲瓏開始打量起四周來。這是個圓木結構、上下兩層的普通客棧,正是中午時分,吃飯的人三三兩兩地占據了大堂所有的位子,邊吃邊興致勃勃地討論著。
“哎!你聽說了沒有——三年一度的清風觀招收門人弟子的大比明日正式開始了?!?/p>
“什么?又到了招收新弟子的時候了么?怪不得這么多全國各地的武者絡繹不絕地趕來?!?/p>
“那可不,這清風觀可是我們華山國第一鎮國大教,只要進入其中學得一招半式日后可是受益無窮啊?!?/p>
“誰說不是呢?即便日后不能修成正道,出山后也可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了。志成兄,你怎么不去試試呢?”
“哎!你當我不想嗎,要不是已經這般大歲數,老子早就拜師去了?!币宦暟г沟拈L嘆后,此人突然話鋒一轉:“不過,這次我那個不爭氣的犬子倒是剛好夠資格前去選拔,也算了了老子的一番心事了。”
“嗷,難怪志成兄會特地趕來了。只是要進這清風觀當弟子恐怕不容易??!”
耳朵里各種信息傳來,聽得最多的便是清風觀招收弟子。“難怪有一個月的期限,原來是讓我憑此混進去,也就怪不得此人會贈送丹藥、內丹給我了。”玲瓏低頭暗自尋思。旁邊的小二抹好桌子,恭敬地站在邊上等著。
“小二,清風觀招收弟子是怎么回事?”
“客觀,這你就問對人了。嘿嘿,清風觀客觀您肯定知道吧?”小二得意地賣弄了句,玲瓏點了點頭。于是,他繼續說了下去:“清風觀是我們華山國第一大派,招收弟子自然嚴格。每三年一次的開宗大會就是專門為招收弟子而設的,地點就放在離此不到二十里的清風觀外山門處。我看客觀一聲武者打扮,年紀又正好符合,定是前去考試的了?”
“不錯,小二,你先說說這清風觀招收弟子有哪些要求?!?/p>
“這個還難不倒我?!毙《宦?,立即口若懸河地講了起來:“首先,要過的就是身世關。身為清風觀弟子必須是家世清白之輩,凡品行不端、偷竊、劫徑、坑蒙拐騙者一率不得參加考核,且必須要有家族擔?;蛴幸欢ㄙY質的保人作保才行。其次,就是武者的修為等級不得低于后天末期境界。最后,就是年齡要求在二十五歲以下,當然這一條視具體情況可以適當放寬?!?/p>
“呵呵,這要求還真苛刻啊!”
“可不是么,若非條件如此苛刻,清風觀還不得人滿為患?就這樣還得擠破頭呢!”小二滿臉感慨地點頭附和。旁邊一桌聽到兩人的談論忍不住插話道:“想想看二十五歲的后天末期高手走到哪里都是響當當的一個人物,到了此處卻像菜場的大白菜樣任人隨意挑揀,不得不說清風觀實在是牛啊!”
“撲哧。”玲瓏一聽此人如此風趣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靠近自己左后方那桌上坐著一位濃眉大眼、皮膚黝黑、約莫十八九歲的青年,看到玲瓏回過頭來,他善意地咧嘴一笑,厚厚的嘴唇扯開一道縫隙,露出里面雪白的牙齒。
“這位大哥,看來你也是要去參加考試的了,不如屈駕移步共湊一桌,如何?”玲瓏漆黑的眸子一閃,靈動之極。
“好啊?!焙谀w青年樂呵呵地端著酒菜走了過來。他本來獨自一人正覺孤單,此時能夠有人相邀自是求之不得。
很快,兩人客氣一番,重新落座。
小二巴不得如此,連忙下去準備酒菜。
“小兄弟,你也是前去考試的么?”青年一落座就張口問了一句。
“嗯,想必大哥也是了?”玲瓏笑著點了點頭,滿是黑灰的小臉上瞬間綻放出玉質的光華。
青年看了一怔,也沒放在心上,只是接口道:“是的。在下正好獨自一人。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
“額,我姓林單名一個龍字,今年十四有余。不知大哥貴姓?”她的謊話張口即來。
“在下名叫蕭乘風,到這個月正好及冠?!焙谀w青年頓了頓,語帶關心地問道:“冒昧問一句,龍弟怎么會單身一人出門在外?”
“我爹爹不要我了!”玲瓏眼圈一紅,隨即編了個惡毒后媽的故事。臉上不知不覺流露出一副委屈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惹得蕭乘風心中大感憐惜,忙不迭地勸慰道:“不會的,其實你爹爹還是很疼愛你的。等你玩夠了,就回家去吧!”
玲瓏搖了搖頭,默默流下淚來:“不回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蕭乘風道:“傻孩子,天下哪有不愛惜孩子的父母。若是我爹爹還在世的話,哪怕他打我、罵我,我也要呆在他身邊的?!闭f完,看著窗外悠悠地嘆了口氣。他自小父母雙亡,由家中長輩撫養長大,連父母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此時,聽了玲瓏的述說,不免又是羨慕又是慶幸。一貫來,由于種種原因他甚少與同齡人交流。如今,只覺得終于找到了知己。于是,越聊越投契,一時間對玲瓏好感倍增。
“龍弟,你孤身一人行走不便。我看,還是和我一起去參加考核吧!”
“太好了!”玲瓏破涕為笑,“小弟我正愁沒有保人,無法參加考試呢!”身為現代人特有的冷漠品質,玲瓏對于陌生人有著很強的戒心。然而,一旦此人被其認定為朋友,她便會毫無保留地坦誠相待。這段時間來,遇到的人不是陰謀便是陽謀,讓她幾乎心力交瘁。此時此刻,忽然有一位如此真誠的朋友實在是大喜過望。
兩人相約當晚在客棧住宿等第二日再前去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