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br> 記憶恢復之后的這幾年,言卿的身體始終被霍云深精心調養著,從前大大小小的損傷都已經痊愈,沒了痕跡。</br> 再加上夫妻感情甜蜜熱烈,心里明澈到底,不存在絲毫陰霾,她的體質自然也跟著變好,各項指標均在健康的水平線以上。</br> 確定懷孕以后,醫生做了基本檢查,確定狀況良好,也就無需再多叮囑,霍太太孕期的生活起居,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千嬌萬寵。</br> 當天從醫院回來,霍云深就沒有一刻得閑,家里的環境要改,容易磕碰的地方都找人來專門做了防護,營養師連請了三個,他親自面試,倒把對方嚇得瑟瑟發抖,原本的家庭醫生除外,又另選了位經驗豐富的女醫生,只負責照看太太孕產期間。</br> 言卿有些困,到家之后先被老公哄睡了,等她一覺起來再推開門,差點被外頭恭順等待的一眾醫護嚇到。</br> 霍云深剛把未來一段時間需要從國外特殊供應的幾種食材交代完,聽到老婆醒了,立即上樓,扣住她的手:“卿卿,還少什么,我們再隨時添。”</br> 言卿迎著老公比去談什么重大合約更要嚴肅謹慎的神色,哭笑不得的同時,又覺得甜甜澀澀。</br> 他太緊張了。</br> 不能怨他小題大做,是在醫院臨走前,護士體貼地給了他們一大堆實用性比較強的孕期注意事項,讓他們閑暇時看看。</br> 回程的路上,深深依次都翻了一遍,最后有幾頁客觀注明了懷孕可能會對孕婦造成的損傷和風險,舉了幾個極端例子,從看到這頁起,深深的表情就沒好過,摟著她,力道讓人發疼。</br> 他怕得太多,現在怕吃醋成了其次,她的安全則被推上憂慮的最頂峰。</br> 言卿沒有說他反應過激,而是笑著勸慰:“老公,你先讓大家回去,我剛做過檢查,情況很穩定,暫時不需要特殊照顧。”</br> 霍云深不放心,眉心擰著。</br> 她晃了晃他的手,溫言細語:“現在人太多了,我反而不舒服,還沒到必須當保護動物的時候。”</br> 聽她說不舒服,霍云深才動搖,遣散了一眾待命的陪孕團,家里安安靜靜,只剩下小夫妻兩個。</br> 言卿摸了摸平到不能再平的小腹,一個月還不足呢,連試紙的兩道杠都只有淺紅色而已,她根本就沒有懷孕的真實感,卻把老公擔心成這樣。</br> 她勾著霍云深的手指下樓:“我們去院子里逛逛。”</br> 需要給可憐的霍先生做做心理疏導。</br> 言卿一路走下樓梯,看著家里各處的棱角竟然都被包上了很軟的防撞層,她不禁失笑:“深深,我是個成年人,行動力很強的,不用像對新生兒那樣怕磕怕碰。”</br> 霍云深理所應當反駁:“不算成年人,你就是個小朋友。”</br> 言卿紅著耳朵逗他:“那霍先生這是讓未成年少女懷孕了嗎?”</br> 霍云深盯著她慧黠的眼睛,忍不住翹了唇,撿起沙發上的羊絨披肩給她裹上,拉著去庭院里:“是啊,禽獸不如。”</br> 言卿笑倒在他手臂上。</br> 霍先生可真是,寧愿說自己是禽獸,也要堅稱她是小朋友。</br> 初秋的下午還是暖的,微風柔潤,淡金日光斜灑進霍宅庭院的綠植上,披了層閃光的薄紗。</br> 言卿坐在秋千上,霍云深站在后面,給她輕緩地推。</br> “深深你過來——”她喊他,“跟我坐一起。”</br> 秋千夠寬,兩個人相擁坐下也綽綽有余,言卿歪著頭仔細把霍云深的五官描摹一遍,感慨說:“懷孕期間你不用做別的,多讓我看看你的臉就行,保佑生個一樣好看的孩子。”</br> 霍云深眼尾微抬:“一樣好看?”</br> 言卿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一入醋缸不回頭的霍三歲認輸,連忙改口:“絕對不能一樣,我老公最好看,生個比你差點的就行。”</br> 霍先生慢悠悠“嗯”了聲,還算受用。</br> 言卿伸手撫了撫他最近因為心神不寧而微紅的眼廓,柔聲轉入正題:“深深,我身體很好,沒有不良生活習慣,孕期可能會出現的反應都是正常的,就算發生特殊情況,你也安排了最好的醫生照看我,不會耽誤,不會出錯,是不是?”</br> “是。”</br> “所以我保證,沒有意外,冊子上那些危險,絕不會發生在我身上,”言卿篤定,“你如果不放輕松,我也會跟著難過。”</br> 霍云深低眸,唇角微抿:“……讓那些人三個月以后再來上門照顧。”</br> “臨產前。”</br> “……六個月。”</br> 言卿不跟他爭辯了,反正六個月以后的事呢,到時候她如果狀況良好,也許老公自己就不強求了。</br> “好——我家霍先生說什么是什么。”</br> 然而言卿沒想到,真到了孕六個月的時候,她一直平穩的身體意外出現了一點波動,晚上入睡前忽然見了紅。</br> 她身材本就單薄,孕期飲食也控制很好,依然纖細勻停,肚子尺寸并不大,孕六月的行動也算得上輕盈,但突如其來的鮮紅還是讓她慌了,在浴室一時沒能站起來。</br> 十秒鐘不到,等在門外的霍云深意識到不對,推門而入,臉色瞬時蒼白。</br> 言卿昏昏沉沉被送入醫院,手從始至終被人狠狠攥著,攥到骨頭微痛,但這種痛感又給了她最大的安穩,她迷蒙看到霍云深赤色的眼睛,翻騰著讓她鼻酸的恐懼。她用盡力氣回握著他,含糊喃喃:“沒事,深深別怕,我沒事。”</br> 言卿不知道過了多久,精神恢復過來的時候,她正躺在靜謐病房里,夜早就深了,輸液管滴答滴答。</br> 她剛想動一下,驀的感覺到腰間箍緊的力量。</br> 言卿轉了轉頭,霍云深就在她身邊,跟她一起在病床上,他唇上裂了幾道血口子,呼吸沉重地淺眠,雙臂把她死摟著,生怕她消失。</br> 她不適的感覺已經過去了,滿心漲到要破的都是酸楚。</br> 他嚇壞了。</br> 言卿往他懷里貼了貼,霍云深立即驚醒,沒等睜開眼就脫口喊了聲“卿卿”。</br> “我在。”她微微嗚咽。</br> 霍云深仿佛在窒息,凝視她幾秒鐘,確定她真的平安醒過來,終于咳出來一聲,攬著她連連落下發顫的吻。</br> 言卿的情況并不嚴重,也屬于孕中期常見現象,只是之前過于平緩了,才襯得這次格外兇險,雖說沒什么大事,但醫生深知霍太太關系重大,也叮囑不能掉以輕心。</br> 在此之前,言卿忍住了好奇,硬是堅持著沒問過孩子性別,也不讓老公問,本想等出生時候直接來個真相揭曉,但這回出事做檢查,醫生自動認為以霍總這么在乎的程度,除了對太太的愛之外,必定也是有腹中孩子一份的。</br> 霍氏未來的繼承人啊,能不擔心嘛。</br> 她也就不避諱,殷勤地話里話外提到了“小公子”。</br> 言卿聽懂,等人都走了,扒著老公脖頸激動說:“深深你聽到了吧!小公子!是兒子哎!”</br> 霍云深眸光依然暗沉,於著散不去的狂亂。</br> 卿卿流著血脫力的樣子,刀子般刻進了他的意識里,每回想一次,都驚懼絞痛。</br> 連帶著抵觸起這個讓媽媽受了苦的兒子。</br> 言卿其實當天就沒大礙了,但霍云深守著她住了一周的院,回家以后,言卿徹底被升級成唯一珍惜保護動物,從早到晚被照顧得無微不至。</br> 她有些失眠,霍云深就每晚睡前給她低低地唱歌。</br> 他平常多冷硬的一個人,從沒唱過什么,但在她耳邊,低沉嗓音把她愛聽的老歌不厭其煩唱遍。</br> 言卿半睡半醒時跟他咕噥:“老公你唱的都是情歌,給兒子聽不合適……要……唱幾首兒歌……”</br> “不唱,”他固執地注視她,“我只唱給你聽,跟別人沒關系。”</br> 言卿迷糊著摸他頭發:“小別扭,那是你兒子。”</br> 霍云深抱緊她,沉悶地啞聲說:“讓你受了傷,誰也不行。”</br> &lt;/&gt;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對深深來說,他所有“女性向”的愛和溫柔,都來自于卿卿,也只想來自于卿卿。</br> 如果出現一個女兒,對他來說反而是某種“負擔”。</br> “童年版的小卿卿?”</br> 霍先生曲折的那顆心,會有種卿卿的權益被侵占感,多半會皺眉排斥。</br> 我覺得他更需要的親子關系,是“男性向”的,他作為男孩子,從小沒有得到過關愛,這份空洞,我想讓屬于他的男孩子來補足。</br> *</br> 除了卿卿,沒人覺得他好。</br> 那么卿卿孕育的小男孩,會仰著頭,睜大黑亮的眼睛,奶聲奶氣地崇拜爸爸。</br> 一如當年幼小的他,得到了曾經向往過的親情。</br> ——————</br> 另外深深也別扭不了幾天。</br> 小家伙會朝他握緊奶香的小拳頭:“爸,我超乖的!”,,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