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br> 她雖這么說,但春華回想起蒼玄將她抱回來時那滿身鮮血,氣息微弱的樣子,仍是后怕。</br> 看她這般虛弱,春華也不敢擾她。</br> 待太醫來為她再次查看了傷勢,姜憐頭腦也清醒了不少。</br> 她身上有幾處傷口,雙臂各一處,腰側的位置傷口較深,但好在不傷及根本。</br> 多休養些時日便可痊愈。</br> “殿下近日要靜心養著,切莫勞累。”徐太醫為她診治后,叮囑著。</br> “有勞徐太醫。”</br> 姜憐躺在床榻,身上的知覺都已恢復,傷處的痛感也緩緩襲來。</br> “殿下……”</br> 徐太醫還想說什么,但被春華制止:“勞煩徐太醫隨我去煎藥,讓殿下好生歇著。”</br> “……好……”徐太醫頓了下,欲言又止,隨著春華去煎藥。</br> 春華也遣退了殿內婢女,好讓她靜心歇息。</br> 他們走后,姜憐感到清凈許多,她并不覺得傷的多重。</br> 自從經歷過了那些生死,受些小傷對她而言,不是大事,也不值得驚慌。</br> 姜憐躺在床榻上,剛想再小睡片刻,忽的想起一件事來。</br> 玉佩!</br> 她猛然起身,扯到傷口,鉆心的疼,精致的面龐蒼白如紙,眉眼緊蹙。</br> 可她顧不身上的痛楚。</br> 身上的衣衫被換過,玉佩不在了!</br> 姜憐顧不得身上的疼,在枕邊尋找,若是春華為她換了衣衫,會將東西放在她的枕邊。</br> 可并沒有,那便只可能是她在打斗時丟了。</br> 姜憐心下一沉,眉梢的冷意漸濃。</br> 她還不知玉佩有何用處,但父皇信上要她一定帶著玉佩去皇陵,那便一定很重要。</br> 如今丟了,該如何是好?</br> 姜憐凝眉,心中閃過數種可能,玉佩的秘密只有她一人知曉,即便被人撿到也不會暴露什么。</br> 她要想辦法盡快找回來。</br> 姜憐捂著腰間的傷口,方才扯到,現在恐怕傷口又裂開了。</br> 她剛想喚人過來換藥,一抬眸便看到殿內恭恭敬敬的跪著幾個影衛。</br> 他們靜的出奇,若不是姜憐看到他們,還不知他們在。</br> 姜憐輕撩幔帳,望著跪著的幾人,看到影一也在,她瞬間放下心來。</br> 還好,影一也無事。</br> 可影一看上去面色蒼白的厲害,唇無血色,垂著眉眼,身子似是在輕微顫著。</br> 他應當也是受了傷。</br> 姜憐眉心一皺,她約莫知道他們為何跪在這。嗓音虛弱道:“都起來吧,此事并非你們的錯,本宮不怪。”</br> “………”姜憐說了不怪,但他們仍是無一人敢動。</br> “怎么,是要本宮請你們起身嗎?”姜憐聲音微厲,好震懾他們。</br> 影六猶豫片刻,難得在他的臉上看到焦急之色:“殿下,也請殿下饒恕大人,小王爺罰了大人,大人他現在……”</br> “他在哪!”姜憐一聽便急了,姜錦晏為了她會如何懲治旁人,她是知道的。</br> 此次她傷成這般模樣,姜錦晏定是把這筆賬算在了蒼玄的身上。</br> “后院暗堂,殿下,大人已去了一夜,小王爺不許任何人接近。”</br> 暗堂是他們犯禁被施以刑罰的地方。</br> 原本除了殿下,沒有人可以責令他們去暗堂領罰。</br> 可這次,小王爺剛開口要懲治大人,大人竟是自己去了暗堂!</br> 暗堂的刑罰有多重,他們都是知道的,大人已經進去一夜了,影六很擔心大人是不是還活著!</br> 姜憐一驚,慌忙起身,剛下床榻,腿腳便一軟,好在影六眼疾手快,攙扶住她,讓她免于摔在地上。</br> “殿下小心。”</br> 她心中焦急,顧不得身上的傷痛,冷聲命令道:“傳本宮的令,讓蒼玄來見我,任何人不得阻攔!”</br> “是!”除了影一其余影衛應聲離去。</br> 影一跪在那,一語不發,冷汗順著他的臉頰流下。</br> 姜憐跪坐在床榻旁,腰間傷口撕裂般的痛,白色的寢衣,側腰處已被滲出的鮮血染紅。</br> 影六在一旁,也不敢碰她,面色焦急萬分。</br> “影六,去帶影一治傷,本宮不怪他。”姜憐氣息虛弱,她如今不止身體上的痛,心中更是擔心蒼玄。</br> 聽到她不怪,影一神色復雜的望了她一眼,仍是沒有起身:“殿下,屬下失職,請殿下責罰。”</br> 她不怪,可影一無法原諒自己,此事本就是他的錯,是他思慮不周,不該讓殿下一人先行離開。</br> 否則也不會讓殿下陷入危險。</br> “本宮說了你無錯!”姜憐知曉他的忠心,知道他對此事自責。</br> 但此事本就是她要一人前往,若非有影一攔著那些人,她怕是才回不來了。</br> “影六……帶他下去……”比起那些對錯,她現在更想見到蒼玄。</br> 姜憐又一次下令,這次影六沒有遲疑,架起已快要撐不下去的影一離開。</br> 影六知道會有人照顧殿下,可沒有人知道,他的老大傷的也很重。</br> 他一人之力斬殺三十二人。</br> 受的傷能撐到現在已是極限了。</br> 天色還陰沉著,不見日光。</br> 姜憐趴在床榻旁,跪坐在地上,傷口裂開了,她不敢隨意亂動,</br> 寢殿內靜默無聲。</br> 只能聽到她略微沉重的呼吸聲。</br> 姜憐第一次覺得時間如此漫長,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聽到一個有些急促的腳步聲。</br> 在她的不遠處停下。</br> 姜憐緩緩回過頭,看到蒼玄的瞬間,她心頭一酸。</br> 蒼玄精瘦的身軀跪在那,彎著脊背,垂著眉眼,似是不敢看她。</br> 一言不發。</br> 他的發絲有些凌亂,身上的黑衣讓人看不出他是否受了傷,可他身上那股濃重的血腥氣讓人不容忽視。</br> 纖長的指尖上一滴鮮血滴落在白玉地磚上,猶如妖艷盛開的彼岸花。</br> 姜憐望著他低順的模樣,不知是什么壓彎了他一直挺直的脊背。</br> 他不曾在她面前這般卑微。</br> “蒼玄……”姜憐嗓音低弱的喚了他一聲。</br> 蒼玄身形一震,他終是抬起頭,俊美白皙的臉龐染著血跡,眉眼緊皺,腥紅的眼眸望著她,眸中染著痛色,自責。</br> 他低啞的嗓音微顫:“殿下……”</br> 看他這副模樣,姜憐心中酸痛,此刻,她只有一個念頭。</br> 她對著蒼玄,抬起纖細的手臂,輕聲喚道:“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