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fēng)拂過樹上泛黃的枝葉，微風(fēng)中是絲絲涼意。</br> 柯寧坐在涼亭下，望著遠處日漸枯敗的大樹，樹上泛黃的枝葉被風(fēng)席卷而下，吹落在湖中，漂泊在湖面上。</br> 想起去年她來圣京時，那顆樹是郁郁蔥蔥的綠，這次再見，來的不巧，看不到它生機蓬勃時的樣子了。</br> 看不到了……</br> 柯寧淡漠的眸中神色落寞，回過神看向桌上也已冷了的茶水。</br> 一陣風(fēng)吹過，風(fēng)中裹挾的寒意讓她的身體更冷了幾分。</br> 她垂眸望著茶盞中的茶水，水面映著她有些空洞的眼眸，她不知在想什么。</br> 柯寧在這里坐了許久，熱茶換了一盞又一盞……</br> 她望著茶水發(fā)愣，突然傳來一個輕微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很輕，像是怕打擾了她。</br>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座在她的對面。</br> 柯寧回過神抬頭看向了姜憐，卻并未開口，也不知是不是在等姜憐先說什么。</br> 柯寧看到姜憐時，神色平靜，雖是面無笑意，但也并無戾色。</br> “許久未見，你可還好？”姜憐先開口了，她對柯寧像是久別重逢的朋友。</br> 雖是柯寧曾揚言今后與她再見便是敵人，會殺了她……</br> 但姜憐并不恨柯寧，也不怕柯寧會對她動手。</br> 因為她知道，柯寧并不想與她為敵，也并不想殺她。</br> 不然柯寧就不會告訴蒼玄那些話，不會告訴他們神玉的事，不會把要殺她的話說出來，好讓她早早提防……</br> 姜憐知道，柯寧所做的那一切，都是因她別無選擇。</br> 她錯了一步，便沒有回頭路……</br> “恭喜殿下與太子殿下得償所愿。”柯寧未答姜憐的話，卻說出帶著真心的恭賀。</br> “……”</br> 姜憐聽得出柯寧的祝賀是真心的，不是作假，但她總覺得如此淡然的柯寧，有些不太一樣。</br> 與之前見到的極為偏執(zhí)，甚至有些瘋魔的她，不一樣了……</br> “你……”姜憐不好開口就問些不太好的問題，她也還沒清楚柯寧現(xiàn)在在想什么。</br> 所以她便又問了一次：“你近日可好？”</br> 柯寧喝掉了那杯冷掉的茶水，倒了杯熱茶，也為姜憐斟了杯熱茶，聲音清冷淡漠：“還好。”</br> 看著柯寧為她倒好，放在她面前的茶水，姜憐看向柯寧，她的感覺沒錯，柯寧確實與以前不太一樣。</br> 她……冷靜了許多。</br> 性子看似也更沉穩(wěn)，不像之前姜憐所見到的那樣滿身戾氣，眼中只有仇恨……</br> 柯寧看向姜憐，淡聲問道：“聽聞殿下祭祀大典時被謀反的叛軍所傷，殿下重傷休養(yǎng)了許久，現(xiàn)今可已無礙？”</br> “……我已無礙……”姜憐對如此平靜，且還關(guān)心她的柯寧，感到很是好奇。</br> 她確信柯寧與從前不同了，柯寧變了。</br> 但她是因何改變的？是什么讓那個偏執(zhí)到瘋魔的她，變得冷靜理智了下來？</br> 她不想要再拿到神玉，不想救回阿愿和鐘離了嗎？</br> 還是說，這只是柯寧為了迷惑她，為了接近她，為了探聽神玉和不歸下落的手段？</br> 姜憐一時有些看不透柯寧想做什么。</br> 柯寧現(xiàn)在這般，到底是為了迷惑她，取得她的信任，還是當(dāng)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讓她真的改變了？</br> 看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柯寧，姜憐在想該如何試探她，如何與她再談起神玉和不歸一事，告訴她真相……</br> 她們沉默了片刻，姜憐正準備要開口時。</br> 便聽到了柯寧的聲音，仍是那般冷淡：“殿下。”</br> 姜憐看向她，等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br> 柯寧也抬眼望著姜憐，問出了她猜想許久的一件事：“殿下祭祀大典時受了重傷，那傷并非是因叛軍……”</br> “而是因不歸，對嗎？”</br> 柯寧的話一問出，姜憐愣了一瞬，眼底劃過一絲驚訝。</br> 柯寧怎么知道？她何時知道的？</br> 不歸已廢，神玉被毀的事，她都已經(jīng)知道了嗎？</br> 姜憐雖是未答，但看著她的神色。</br> 柯寧便知道，她猜對了。</br> 不歸同她說過，他會尋機奪取神玉，若時機剛好，他也會先殺了姜憐。</br> 所以在柯寧得知姜憐在祭祀大典上身受重傷，險些喪命時，她便知道是不歸做的。</br> 因為除了不歸，以姜憐身邊的那些暗閣護衛(wèi)，沒有人能近她的身，重傷她。</br> “既然殿下無事，那就是不歸失手了。”柯寧看向姜憐道：“那我可否問殿下一句。”</br> “殿下可知，不歸現(xiàn)在何處？”</br> 姜憐方才還在想柯寧是不是都已經(jīng)知道了，但在聽到她這句話后，姜憐便知道，她還不知那些事。</br> 柯寧會知道她在祭祀大典時，是因不歸才受重傷，應(yīng)當(dāng)只是猜到的。</br> 畢竟柯寧是知道不歸要做什么的。</br> 姜憐沒有很快便答柯寧，因為她在想柯寧問她不歸在何處，是有什么目的，想做什么？</br> 姜憐沉默片刻，柯寧也并未催促，她似是也不急。</br> 片刻后，姜憐開口道：“柯寧，你還相信不歸所說的那讓人死而復(fù)生之術(shù)嗎？相信神玉可以讓你再見到你想見的人？”</br> “……”柯寧動作一頓，握著茶盞的手漸漸收緊。</br> 姜憐話落后，她從柯寧平靜的眼底看到了一抹痛色，悔恨……</br> 在姜憐提到那些時，柯寧眼底那瞬間涌出的恨意和戾色讓姜憐甚是熟悉。</br> 她看到了曾經(jīng)一直伴隨著柯寧的那種神色。</br> 看到了曾經(jīng)熟悉的柯寧。</br> 姜憐不知柯寧到底在想什么，不知她現(xiàn)在如何想的。</br> 但她要說的話總歸是要說的。</br> 看著沉默不語的柯寧，看她似是還在相信。</br> 姜憐也不再猶豫：“柯寧，這世上沒有什么死而復(fù)生之術(shù)，不歸騙了你。”</br> “……”柯寧在聽到姜憐的話后，并沒有太多的驚訝，因為她已無數(shù)次的聽到過他們告訴她說，這世上沒有可以讓人死而復(fù)生的辦法……</br> 她不驚訝姜憐的這句話，因為她已聽過太多了。</br> 也不太驚訝姜憐說不歸騙了她。</br> 因為她知道不歸對她并非完全的信任，所以，他也并沒有告訴她所有關(guān)于神玉，關(guān)于如何復(fù)活阿愿和鐘離的辦法。</br> 她能感到不歸瞞了她許多事。</br> 大概也騙了她許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