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告訴她的，但不能隨意告訴她。”姜錦晏道：“寫信告訴她，也并非不可。”</br> “只是……”姜錦晏猶豫了片刻，又說道：“萬一柯寧信了呢？那她又會做出什么事來？”</br> 方才姜錦晏說柯寧會不信這件事的真相是他的一個猜測。</br> 但他也有預想到，萬一柯寧信了呢？</br> 柯寧現在活著，就是靠著這個執念吧。</br> 若這個執念沒了……</br> 若是她知道了真相，清醒了過來，知道了再也不可能見到她想見的人。</br> 知道了她因聽信不歸的謊言，殘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br> 她還會活著嗎？</br> 生與死……</br> 姜錦晏覺得她會選擇后者。</br> “她……”姜憐明白姜錦晏在顧慮的事情是什么了。</br> 若柯寧不信他們所言的事實，變得更為偏執，更瘋魔，做出更加不理智的事情來，那對誰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br> 若柯寧信了這件事的事實就是如此，知道了她是被蒙騙被利用的。</br> 那柯寧斷然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清醒過來的她，恐怕更是接受不了她因這樣一個騙局而殘害了那么多無辜之人的性命。</br> 那她……斷不會想要再活下去……</br> “皇姐，這件事不能貿然告訴柯寧。”姜錦晏道：“不如你先寫信給她，試探一下，看她現如今在做什么？”</br> “我也派人去打探一下西夏的消息。”</br> “也好。”姜憐點點頭。</br> 這件事確實不能貿然告訴柯寧，她不想柯寧不信她而變得更為偏執，也不想柯寧信了之后……了卻自己。</br> “殿下在說什么？”</br> 姜憐話音落后傳來了蒼玄的聲音，她回頭看去，蒼玄已走到了身旁。</br> 他落座后，看姜憐似是有些愁眉不展，有些擔心的問道：“殿下身子不適？”</br> 姜憐搖搖頭道：“我沒事，我和錦晏在說柯寧的事。”</br> “柯寧？”蒼玄微微皺眉，不知他們怎么突然提起她了。</br> “是在說要不要告訴柯寧，不歸騙了她。”姜錦晏悠哉的飲著茶，邊告訴了蒼玄他們方才在說的事。</br> 蒼玄聽后，也是覺得應當先試探一下柯寧，不然貿然告訴她，或許會適得其反。</br> 而且，蒼玄以為，姜憐是不愿看到柯寧自我了結的。</br> “你最近常和皇兄在一處，有沒有聽到過什么西夏的消息？”姜錦晏問道。</br> 蒼玄想了想道：“倒是有一些。”</br> “對了。”姜錦晏又想起什么道：“皇兄不是也知道了不歸利用了柯寧嗎？”</br> “那皇兄有沒有派人盯著西夏，盯著柯寧？”</br> 這件事，之前姜錦晏只聽姜天宸提起過一次，當時姜憐傷還沒好，他也沒心思去問。</br> 但現在想來，姜天宸若是防備著柯寧，那應當是會暗中盯著她的。</br> 柯寧這么久沒動靜，也不知道是不是姜天宸做了什么。</br> “陛下是有派人盯著西夏。”蒼玄點了點頭道：“西夏那邊的消息，我倒是也聽陛下提起過一些。”</br> “什么消息？”姜憐問道。</br> 蒼玄看姜憐似是有些擔心的樣子，對她勾唇笑笑道：“不算是什么壞消息。”</br> “陛下說，西夏在柯寧的治理下在慢慢恢復著，她也不似從前那般暴戾，但做事的手段仍是狠厲。”</br> “她一介女子做了一國的帝王，手斷不狠厲一些，怎么坐穩那個位置。”姜錦晏似是感嘆道：“柯寧若是不發瘋，那她坐在皇位上，也許對西夏而言也不是件壞事。”</br> “只是可惜，她現在就是瘋的。”</br> 雖說現在柯寧很安分，但也不知她的安分是不是真的。</br> “還有呢？”姜憐繼續問道。</br> 蒼玄道：“西夏和南赤那一戰損失慘重，自從那一戰后，柯寧就在竭盡全力的恢復元氣。”</br> “西夏在短短的時間里，就恢復了許多，而且，柯寧擴充的兵馬也比以往更強勝。”</br> “她在養精蓄銳？”姜錦晏正色問道。</br> 一聽到柯寧在擴充兵馬，姜錦晏就感到不妙，就想到了她是不是又準備要和誰開戰？</br> 蒼玄點點頭：“嗯，養精蓄銳。”</br> “她想做什么？”姜錦晏問道，不會真如他們所猜想的那樣？</br> 這次蒼玄搖了搖頭：“不知她是想做什么，現在為止，她除了在多養些兵馬，并未發現有其他異動。”</br> 柯寧擴充兵馬其實算不得奇怪，與南赤一戰西夏損失慘重，她不養精蓄銳，難免會被別國盯上。</br> 所以她盡快恢復西夏的軍隊力量，在旁人看來，是為了保自身安危。</br> 但在姜憐他們看來，他們覺得柯寧也許不僅僅是想保自身，而是因聽從過不歸的挑唆，想重整旗鼓，再次與別國開戰……</br> “沒有異動……”姜錦晏若有所思道：“難怪皇兄也沒怎么提起過柯寧。”</br> 柯寧要是有什么動作，想開戰或是什么，一旦被姜天宸察覺到，那姜天宸必不會讓她得逞。</br> 但柯寧除了養精蓄銳，沒別的異動，姜天宸也抓不到她的什么把柄，自然不能隨意動她。</br> “嗯。”蒼玄點頭道：“陛下一直有派人盯著西夏，柯寧現在也沒有做出什么事來。”</br> “殿下也不必擔心。”蒼玄看向姜憐道：“若是想告知柯寧神玉的實情，殿下不如先寫信給柯寧，看她可會給殿下回信。”</br> 當初柯寧離開皇城前，曾放言說與姜憐再見便是敵人，不再與她來往，那時柯寧看似是極為絕情。</br> 姜憐若現在貿然寫信告訴她實情，確實不夠穩妥。</br> 不如先寫封信給柯寧，看看她現在是何態度。</br> “好。”</br> 姜憐雖是想要讓柯寧早些知道實情，但也還是要顧及一下柯寧能否接受這個對她而言極為殘酷的真相。</br> “柯寧現在沒什么動作，皇姐你也不必著急的。”姜錦晏想到什么，說道：“我覺得若是不便寫信告訴她，倒也可以等見到她之后，親自告訴她。”</br> “親自……”姜憐話剛開口。</br> 就聽姜錦晏繼續說道：“皇姐你和蒼玄成婚的時候，柯寧定是會去圣京賀喜的。”</br> “我覺得這件事，或許見到她之后再告訴她也好。”姜錦晏摸摸下巴道：“那樣的話，萬一她發起瘋來，或者要死要活的，皇姐還能勸她兩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