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br> 一個女孩的聲音在耳邊輕喚，熟睡中的姜憐緩緩醒來，窗外的日光透了進來，落在她稚氣可愛的小臉上。</br> 濃長的羽睫似蝴蝶緩緩扇動翅膀，光亮入目的那一瞬有些刺眼。</br> 姜憐下意識的抬手去遮擋那刺目的亮光，睜開的雙眸有些茫然的看著她小小的手掌。</br> 她似乎對她的小手很是好奇，輕輕的握成了拳頭又張開，那只手小小的，軟嫩嫩的，沒什么力氣……</br> 像是孩童的小手，還有那短短的，有些肉乎乎的手臂……</br> “殿下？殿下醒啦？”</br> 一旁那個熟悉的聲音又響起，姜憐緩緩轉過頭，看向趴在床邊的人，是個七八歲模樣的女孩。</br> 她對姜憐有些傻氣的笑著，但看到姜憐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她又皺著小臉，有些擔心的，問道：“殿下怎么了？是沒有歇息好嗎？”</br> “那殿下再睡會，春華先去給殿下準備早膳。”小春華望著她笑著，人雖小卻很是熟練的為姜憐蓋了蓋被。</br> “春華……”姜憐開口了，聲音稚嫩，她茫然的眼眸中漸漸多了一絲清明，更多的還有些許困惑。</br> 烏黑的眼眸一轉不轉的看著為她蓋了蓋錦被的小春華。</br> “殿下？”看姜憐一直盯著她，小春華不解的又喚了她一聲。</br> 姜憐茫然的眼眸漸漸清明，初醒時眼底那一絲怪異的神色消散，她稚氣的小臉皺了皺，軟乎乎的小手拍在小臉上。</br> 對春華撇撇嘴道：“春華，本殿下好像做了個噩夢，很可怕很可怕。”</br> 對，她好像是做了一個噩夢，一個很可怕很可怕的噩夢。</br> 但是，她又好像想不起來，夢里發生了什么。</br> 只記得，好像很可怕。</br> “啊？殿下做噩夢了啊？”小春華趴在床邊，皺著眉頭，想了想問道：“那殿下做了什么噩夢啊？”</br> “是有人欺負殿下了嗎？”小春華問著，也拿出手帕給姜憐擦去她臉龐的薄汗。</br> 看她像是嚇的都冒汗了，小春華覺得，殿下一定是做了很可怕的噩夢，一定是夢里有壞人欺負殿下了！</br> 姜憐坐起來，兩只小手托著圓圓的小臉對小春華搖搖頭道：“不記得了。”</br> 不記得了。</br> 也好像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br> “嗯……”小春華想了想，說道：“殿下不記得了好啊，噩夢那么可怕，不記得就不怕了！”</br> 姜憐想了想，點點頭，覺得小春華說的很對。</br> 不記得噩夢了，就不會害怕了。</br> “殿下還要再歇息會嗎？”小春華問道。</br> 姜憐搖搖頭，她不想睡了，總覺得睡著了，還是會做噩夢。</br> “那春華服侍殿下更衣。”春華邊說邊去為她準備衣衫。</br> 又想到什么，說道：“殿下，九皇子說為殿下準備了生辰禮，待會就給您送來了。”</br> “生辰禮？”姜憐頓了頓，她恍惚間又迷茫了一瞬，而后才慢慢想起來。</br> 對啊，再過幾日就是她六歲的生辰了。</br> 九皇子……是，是錦晏。</br> 姜憐小臉皺著，眉眼間有些不符她這個年紀的煩憂，她這是怎么了？怎么睡了一覺醒來，好像忘記了好多事情。</br> 怎么連自己的生辰宴都不記得了，還有錦晏。</br> 錦晏就是九皇子啊，是她的小皇弟，是父皇膝下最年幼的皇子。</br> 可為什么突然聽到小春華說起九皇子，她會沒有記起來呢，好像……就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一樣。</br> “九皇子說這個生辰禮殿下一定會喜歡的。”小春華邊為她更衣邊說道。</br> 姜憐總覺得醒來后就有些奇奇怪怪的，但她也說不出哪里奇怪。</br> 也就只當是做了噩夢，是被噩夢嚇到了吧。</br> 想起待會就可以看到錦晏帶給她的生辰禮，姜憐也笑了起來，很驕傲道：“那當然啦，錦晏送的生辰禮，本殿下當然喜歡了。”</br> 姜憐期待著待會見到錦晏的生辰禮，也聽小春華告訴她，父皇在讓人給她準備生辰宴。</br> 這次的生辰宴比之前還要盛大。</br> 她們說著說著，姜憐便也忘了那個噩夢，也一時忘記了她做了一個噩夢，忘記了她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br> 等姜憐用過了早膳，不多時姜錦晏就來了。</br> “皇姐皇姐。”</br> 還隔著很遠，姜憐就聽到了錦晏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喊著她，向她跑了過來。</br> 她剛轉過身，小小的懷中就撲進了一個小小的身影，他抱著姜憐蹭了蹭，稚嫩的聲音撒著嬌：“皇姐皇姐，錦晏想你了。”</br> 在小錦晏撲到她懷里的時候，姜憐下意識的不知怎的就愣了一瞬，那一瞬她好像想要把小錦晏推開。</br> 不是討厭他，不是對他不喜。</br> 而是因為，那一瞬，她好像總覺得會惹一個人生氣……</br> 會是誰呢？她為什么會這么想？</br> 那樣奇怪的想法，也只是一瞬，她便想不起來了。</br> 小錦晏仰著頭，一雙圓溜溜亮晶晶的眼睛望著姜憐，期待著，又傻笑著問道：“皇姐有沒有想錦晏啊？”</br> 姜憐垂眼看著像只狗狗一樣眨著圓圓的眼睛，望著她，很愛黏她的小錦晏，她的小手放在他的臉上捏了捏，壞笑道：“沒有哦！”</br> “啊？”小錦晏臉上的傻笑瞬間變了，變的委屈，局促，他撇撇嘴，像是要哭出來一樣：“皇姐不喜歡錦晏了嗎……”</br> 他松開抱著姜憐的手，反而有些小心翼翼的去抓住了她的衣袖，更是忍著要哭出來的樣子，聲音里都帶著一絲哭腔，問道：“是錦晏做錯了什么嗎？”</br> “皇姐告訴錦晏，錦晏一定會改掉的。”他眼眶紅紅的噙著淚，委屈中又有些害怕的樣子，像是祈求著：“皇姐不要不喜歡錦晏好不好……”</br> 看著小錦晏似是卑微的祈求，他那不知為什么的害怕，姜憐愣了一瞬，而后她就輕輕的抱住了小錦晏。</br> 小手輕拍著他的背，稚嫩的聲音輕聲道：“錦晏很好很好。”</br> “也沒有做錯事，皇姐很喜歡很喜歡錦晏哦。”</br> “會一直一直喜歡，無論發生了什么事皇姐都不會丟下錦晏……”</br> 無論發生什么都不會丟下他。</br> 不知道為什么，姜憐就想要對他說出這句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