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寧在此，便先恭喜太子殿下了。”柯寧臉上帶笑，眼底卻無笑意的看著蒼玄。</br> 姜憐和蒼玄這突然的婚事，柯寧約莫猜到了怎么回事，但也有許多不明白。</br> 她只知道，蒼玄曾經就是姜憐身邊的影衛。</br> 在蒼玄恢復太子身份之前，他應當一直在姜憐身邊……</br> 他們之間的事，柯寧不太清楚，也沒心思去探究。</br> 她的心思，自阿愿和鐘離死后，便一直在神玉上，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得到神玉。</br> 至于他們如何，都與她無關。</br> 蒼玄來到桌前坐下，看了眼柯寧為他斟的熱茶，他并未去碰，深黑的眸子神色淡漠，抬眸看向她，開口便問道：“你在此等我，只為說這件事？”</br> 柯寧剛要飲茶的動作微頓了一瞬，而后似是嗤笑一聲道：“太子殿下怎知，我是在等你？”</br> “我不過閑來無事，見這御花園景色不錯，在此賞景飲茶罷了。”</br> “你不為見我，為何將神玉不在圣京一事告訴穆晟？”蒼玄看著柯寧，平靜的面色令人捉摸不透。</br> “不為見我，今日為何不回西夏？”</br> 在穆晟因柯寧告訴他神玉不在圣京一事而去找蒼玄時，蒼玄便覺得柯寧的舉動奇怪。</br> 柯寧這么告訴穆晟，應該也知道以穆晟對神玉的在意，一定會去找他詢問，此事是否是真。</br> 而穆晟問他，定會讓他懷疑柯寧怎會知道此事。</br> 因此，他也會來找柯寧，質問她此事。</br> 蒼玄猜想，柯寧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他來找她。</br> 而他因遇刺，回不來宮中，柯寧為了見到他，所以，便遲了一日再離開皇城。</br> 不然，按理來說，柯寧無事，她身為西夏女帝，不該在此久留。</br> 她在這御花園飲茶，怕是也知道他回宮了，專門在等他。</br> 被看穿了，柯寧也未再反駁他什么，淡淡的飲了口茶，看著亭外湖中的魚兒。</br> “太子殿下果然聰明。”他既猜到，柯寧也不愿再與他打啞謎了。</br> “你會知神玉不在圣京，是不歸告訴你的。”蒼玄道：“昨夜不歸潛入殿下府中，你也知情。”</br> 蒼玄的話并非疑問，而是肯定。</br> 事到如今，看來柯寧不想再隱瞞這些事，他們不如好好談談。</br> “不錯。”柯寧飲了口茶道：“是不歸告訴我神玉不在圣京，他說，被太子殿下帶來了天啟。”</br> “他猜的不錯，神玉果然在長公主殿下府上。”柯寧看向蒼玄，這話也非疑問。</br> 不歸昨夜受傷而歸，看長公主府那般防備，想來是一早也猜到了不歸在天啟。</br> 猜到了，不歸已知神玉在姜憐府上，知道不歸會去，所以設好了陷阱等他。</br> “神玉一事，也是不歸告訴你的？他說神玉可讓人死而復生，你便信？”蒼玄平淡的面色中帶著幾分冷意。</br> “我為何不信？”柯寧看著蒼玄，冷哼一聲：“太子殿下不曾失去最為重要的人，自然也不會明白，為了他們，我什么都愿去做，也愿意信！”</br> “無論此事聽起來，是多么荒謬。”</br> “我都愿一試！”柯寧微紅的眼眸中，有悔有恨，更多的是偏執。</br> 她愿意相信，愿意去冒險一試。</br> 只因，若不去信，若不去試一試，她又該如何呢？</br> 他們死了，她既悔，也恨。</br> 她本也已沒有再活下去的念頭。</br> 每每想到鐘離和阿愿的慘死，那種痛苦，都讓她生不如死！</br> 她將阿愿和鐘離的死怪在她的身上，常常在想，若不是她帶走了鐘離，留阿愿一人在宮中，阿愿是不是就不會被人欺辱致死……</br> 若她不曾帶鐘離來天啟，鐘離也不會被她連累，也不會死。</br> 他們的死，都是因為她。</br> 她當初已沒有了活著的念頭，在鐘離死后便想要自盡。</br> 是不歸的出現告訴她，還有希望。</br> 鐘離和阿愿還能回來，她還能再見他們，能把她未曾說出口的話，再親口，告訴他們……</br> 如此，她為何不信？</br> 不試上一試，又怎知不歸的話是假？</br> 不歸說過，他想要神玉，亦是為了他已死的心上人。</br> 所以，柯寧信不歸。</br> 她本就一無所有了，沒什么可怕了，只有一條命，所以她賭上性命，也相信他。</br> 看著柯寧眼底那偏執到近乎癲狂的執念，蒼玄知道，她已不會回頭。</br> 所以，蒼玄并不是想要勸柯寧什么。</br> 而是要問她：“你既知神玉在我手中，就該知道我見過神玉。”</br> “神玉不過是塊不怎常見的白玉罷了，無論如何，也看不出它有什么奇特的用處。”</br> 蒼玄頓了頓，看向柯寧道：“你說你信不歸所言是真，那他可有告訴你，得到神玉后，要如何用神玉讓人死而復生？”</br> “阿愿和鐘離現今恐是已尸骨無存。”蒼玄淡漠的嗓音泛著冷意：“它要如何讓人復生？”</br> “借尸還魂嗎？”</br> 蒼玄那幾個字咬的重了些，聽在柯寧耳中，也是讓她怔楞一瞬。</br> “……”柯寧握著茶盞的手緊了緊，眼底劃過一絲茫然，懷疑。</br> 蒼玄說的這些，柯寧也曾問過不歸。</br> 也試圖從不歸口中得到一個答案，可最后，無論她如何問，不歸不曾說出口。</br> 只說，要他相信她。</br> 他一定會讓她見到活生生，和她記憶中一樣的阿愿和鐘離……</br> “他說過，會做到。”柯寧緩緩闔眼，握著茶盞的手骨節泛白。</br> 再睜開眼時，眼底平靜下，看向蒼玄：“我信他！”</br> “信他？”蒼玄冷哼一聲：“他連該怎么做都不告訴你，你還如此信他？”</br> “被他如此利用，最后你許是什么都得不到，到時……”</br> “他若騙我，我定會帶他一起死！”柯寧緊握的手似是氣顫，猩紅的眼眸盯著蒼玄。</br> 她一早就想過，怎會不知也許不歸是在騙她！</br> 不歸若騙她，那她就帶不歸一起死！</br> 若是沒有，她就真的可以再見到鐘離和阿愿了。</br> 她在賭，也一直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賭注。</br> 一旦下注，她絕無退路！</br> 蒼玄再如何說，她都絕不可能會退，更不可能會放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