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人現在何處？”蒼玄問道。</br> “在宮中。”姜憐答道：“表兄已秘密押他入宮看守。”</br> “在宮里……”蒼玄想了想，又問道：“陛下已知此事？”</br> 這么大的事，姜天宸必然是該知道的，不止姜天宸知道，想來各國使臣現在也都已知道了。</br> 知道他在天啟遇刺，險些被殺。</br> “皇兄已知曉此事了。”姜憐道：“他要親自審問那人。”</br> 這件事可不是小事，而姜天宸知道這事后，更不止是氣。</br> 在他的生辰前，在皇城腳下刺殺她和蒼玄。</br> 皿閣這次徹底惹怒了姜天宸。</br> 今后在天啟境內，風雨樓絕無容身之所，姜天宸會將他們趕盡殺絕！</br> 聽到在宮里，蒼玄放心下來，落入姜天宸手中，他就絕不會再給那人想死的機會。</br> 但他也該盡快入宮去看看那人是不是三月。</br> 蒼玄輕舒口氣，抬眸看了眼四周，看著有些熟悉寢殿，問道：“殿下，這是清寧殿？”</br> 姜憐點點頭道：“昨日你重傷，來不及趕回府中，所以便來了清寧殿。”</br> “皇兄也派了太醫過來，說是你若醒了，便也先歇著。”</br> 昨日他們都受了傷，尤其是蒼玄傷重，怕經不起趕路回皇城，所以他們便歇在了清寧殿。</br> “昨日？”蒼玄一頓，他睡了一日？</br> “明日不就是陛下生辰？”蒼玄道：“殿下，我們今日要回皇城，不能誤了明日陛下的生辰宴。”</br> 姜天宸的生辰宴是大事，他還要在宴上再一次向姜天宸求娶姜憐。</br> 怎么能在這歇著。</br> 他說罷便想要起身，想現在就和姜憐一起趕回皇城。</br> 但還沒等他起身便被姜憐拉住了手臂要他坐下，要他好生歇著，邊說道：“皇兄說了，要你在這好好養著，不必擔心明日他生辰的事。”</br> “嗯？”蒼玄微微皺眉，有些不解。</br> 怎么就不用擔心了？</br> 姜天宸生辰這么重要的事，他身為圣京太子怎能缺席。</br> 若是擔心他的傷，蒼玄覺得大可不必，他覺得他傷的并不是很重，只是身上幾道劍傷，皮肉傷而已，以前傷的比這還重，他也沒怎么歇過。</br> “皇兄說了，你傷重成這樣，明日生辰宴便也不必去了。”姜憐解釋著。</br> 昨日在他們遇刺回到清寧殿后，姜天宸親自帶著太醫來的。</br> 看到蒼玄那副奄奄一息的樣子，看到她害怕痛哭……</br> 姜憐從未見過姜天宸那么大的怒火。</br> 還好太醫說蒼玄并無大礙，他身上的傷看著滲人了些，但都不傷及要害。</br> 他身上的那些血跡，也許大多不是他的。</br> 還有他吸入的那藥粉，太醫一時半會查不出是什么，但能知道，蒼玄體內沒有中毒的跡象。</br> 得知蒼玄無大礙，姜天宸當時那黑沉的臉色也沒有絲毫緩和。</br> 他在得知他們的傷勢如何后，也沒有久留，安撫了姜憐幾句，便氣沖沖的趕回了宮中。</br> 姜憐知道，他是要去審那個被抓的皿閣殺手。</br> 他走前告訴姜憐，讓他們先留在清寧殿，不必回宮，他的生辰也不必前去。</br> 他們遇刺一事雖是沒有人敢大肆宣揚，但不少人都已經得到了消息。</br> 這個時候蒼玄再身負重傷的去生辰宴，免不了被人妄加猜測。</br> 既然被人知道蒼玄重傷，那就讓他歇著，讓人不知他的傷勢更好。</br> 但姜憐知道，其實姜天宸走時，他是怕蒼玄一時半會醒不過來。</br> “……”聽過姜憐的解釋，蒼玄也明白了姜天宸是在擔心。</br> 但他還是想要去生辰宴，因為他要娶姜憐……</br> 姜天宸還沒有下旨，他對蒼玄說過會在生辰宴當日，下旨答應他的。</br> 所以蒼玄想要去。</br> 雖然知道姜天宸早就答應了他，可暗地里答應，和被所有人知道的答應是不一樣的。</br> 他想要把他對姜憐的心意昭告天下，想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娶她……</br> 看蒼玄皺起的眉，姜憐抬手，蔥白的指尖輕撫在他的眉眼，他曾說，不喜看她皺眉。</br> 其實，她也一樣。</br> 不喜看到他心事重重，很憂心的樣子。</br> 她也知道，他在遲疑什么。</br> 姜憐烏黑的眸子望著他，眸中映著他有些憂愁的臉龐，她嗓音輕柔：“只要你安好，其他的都不重要。”</br> 只要他無事，只要他好好的在她身邊，其他的，都不重要的……</br> 有沒有那道旨意，她都是他的，只會是他的。</br> 而她，也只要有他，就足夠了。</br> “殿下……”蒼玄墨黑的眸子與她眸光相對，他也更是明白姜憐是何意。</br> 也明白，他在姜憐心中是有多重要。</br> 所以，如今的他，很是惜命，不再像以往那般不顧自身生死。</br> 姜憐撫在他眉眼的手被蒼玄握進掌心，他的掌心溫熱，暖熱了她微涼的玉手。</br> 姜憐的目光也從他的臉龐，慢慢落下，她又一次不能忽視的看到了他脖頸那道刺目的傷口。</br> 看到那傷，姜憐便不自覺的皺起眉心，姜天宸不讓蒼玄去生辰宴，其實，也是因他頸間的這道傷。</br> 雖是傷口不深，可那道傷看著便令人心驚。</br> 刀鋒過喉，再深上一些，蒼玄就……</br> 蒼玄察覺到了姜憐在看他脖頸的那道傷口，他雖是看不到，但看姜憐眉眼緊皺的樣子，想來這傷有些嚇人。</br> 他不想讓她再擔心，更不想看到她那副擔驚受怕的樣子。</br> 他修長的指尖抬起她的下頜，讓她抬眼望著他，不要再去看他的傷口。</br> “殿下可是一夜未歇？”蒼玄問道，看她眼下有些烏黑，面容蒼白疲憊，想來是昨夜守著他，沒有歇息。</br> 姜憐也不撒謊，微微泛紅的眼睛望著他，輕輕點頭：“我擔心你……”</br> 雖然太醫說他那些傷只是看著嚇人，并沒有什么大事，但只要蒼玄不醒，姜憐就沒辦法安心歇下。</br> 便是睡下了，她也會做噩夢。</br> 想起噩夢，她就想到在和蒼玄出游的前夜，她就做了噩夢，是那次蒼玄險些死在她眼前。</br> 她原以為就只是個噩夢，蒼玄沒事，那次那件事也已過去很久了。</br> 但沒想到，這樣的一幕險些重演。</br> 現在，姜憐比以前更怕做噩夢了。</br> 她怕的也不是噩夢，是怕噩夢會真的發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