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走！”</br> 本就已是重傷的伍月并沒有打算逃掉，他替三月又挨下一刀。</br> 伍月來這一趟，本就也沒有打算能活著回去。</br> 他也不打算回去，無論是他被殺還是被擒，他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殺了蒼玄。</br> 他不惜一切代價的想要殺了蒼玄為肆月報仇！</br> “伍月！”三月看到伍月那似是從血水里撈出來的樣子，他身上的傷口已數不清，只是看一眼，便覺得痛極了。</br> 可伍月似是感不到痛一樣。</br> 他一直緊盯著蒼玄，眼底偏執的恨意吞噬著他本就不多的理智。</br> “走！”伍月對三月吼著，他沒有想活著回去，沒有肆月，便是回去也很是無趣。</br> 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要為肆月報仇！</br> “……”三月遲了一瞬，他知道便是伍月想走，也走不掉了。</br> 他傷成那樣，不可能走的掉了。</br> 就連三月現在也不敢保證能逃掉。</br> 知道伍月走不掉，三月便也不再管他。</br> 三月試圖逃掉，可他卻被更多的禁衛圍住，讓他不可能脫身。</br> 這樣的局勢對三月而言極為不利，他和伍月不同。</br> 他不想死，也不想被抓。</br> 不，或是說，他們沒有被抓一詞，只有死。</br> 皿閣的殺手，不可能落在旁人手中，更不能被人抓到審問，以免有人用此來從他們口中打探皿閣的消息。</br> 所以，一旦他們被抓，沒有逃脫的機會，那他們便只有服毒自盡！</br> 三月看出了這些原本要殺他的禁衛，突然手下留情了幾分，沒有再步步緊逼的要殺他。</br> 但傷他卻是毫不手下留情。</br> 這樣一突然的改變，讓三月猜到，他們許是要留下他的活口，想要活捉了他。</br> 三月不想被抓，更不想死。</br> 可現在的局面，他逃不掉，即便讓伍月去送死來轉移他們的注意，他也未必能逃掉。</br> 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選擇……</br> 而那邊已經無所謂生死的伍月終于找到了機會，終于能靠近蒼玄，可以讓他奮力一博。</br> 他試著最后一次，去以他之力去殺了蒼玄。</br> 一直守在蒼玄身邊的蕭弛怎會給他這個機會。</br> 蕭弛面對似血人一般，發了瘋沖過來的伍月，他面色冷凝，眸色一暗，長劍在手，等著伍月送死。</br> 蒼玄的視線漸漸模糊著，他聽到了伍月的喊殺聲，卻并沒有去看伍月一眼，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姜憐會出現的方向。</br> 他不止擔憂，更是懊悔，為何要把姜憐一個人丟在那。</br> 為何不帶她一起來見穆晟……</br> 她若出事，他也該死！</br> 伍月沖過來時，看到蒼玄竟是無視他，不看他一眼，他更是怒了。</br> 可他的怒火也已無力宣泄。</br> 他在不自量力的殺向蒼玄，在將要接近蒼玄時，蕭弛的長劍出鞘，閃著寒芒的利刃劃過他的腰腹，鮮血噴濺而出。</br> 溫熱的鮮血濺在蕭弛身上，也更是有些濺在了蒼玄身上。</br> 但蒼玄仍是未回頭看一眼，他強撐著昏沉的腦袋，望著那邊，想要看到姜憐的身影出現。</br> 他并未察覺什么，鮮血濺在身上對他而言是太過尋常的事，伍月對他莫名恨意，他更不在乎。</br> 他只想要姜憐的身影，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他的眼中。</br> 然而下一刻，蒼玄當真如愿的看到了姜憐的身影。</br> 看到姜憐一身白衣被鮮血染紅，看到她向她跑來……</br> 與此同時，他也聽到了蕭弛的驚呼：“阿欽小心！”</br> 蒼玄不知他為何喊，不知發生了什么，下一刻，他便感到臉龐好似又被濺了血跡，而他的脖頸好似像是也也一絲痛感。</br> 他也來不及回頭去看，模糊的視線看著姜憐離他越來越近，而后，他終是撐不住，倒了下去……</br> 耳邊嘈雜的聲音漸漸變得平靜。</br> 不知是他半夢半醒，還是在夢中，他聽到了姜憐的聲音，也聽到了蕭弛。</br> 他們焦急喚著他，他也想要醒過來，可他醒不來……</br> 那種無力感，讓他很怕。</br> 很怕真的就這樣見不到姜憐了……</br> 蒼玄久違的做了一個夢，夢里，他竟是見到了他的母妃。</br> 可他卻看不清母妃的臉。</br> 時隔這么些年，他也已經記不清母妃的樣子，所以，就連夢中，他也看不清母妃的臉嗎？</br> 他看不清母妃的臉，可他卻能知道他夢到的這是什么。</br> 夢里，他又看到了當初母妃被陷害時的樣子，看到母妃第一次失態的哭喊著，求著父王的相信。</br> 可最后，父王仍是沒有信她。</br> 仍是下令將她處死……</br> 夢到他求著父王，可父王待他是那般冷漠，那般陌生。</br> 不要……</br> 不要殺母妃！</br> 蒼玄在夢中一次次對他曾最為敬仰的父王喊著。</br> 可他看到的是什么？</br> 是父王親手殺了母妃……</br> 暗紅鮮血濺在他的身上，那血很燙，很燙。</br> 蒼玄猛然睜開雙眼，墨黑的眸中驚恐的神色還未散去。</br> 不知過了多久，他看著頭頂的幔帳，眼底驚恐的神色散去，墨黑的眸中漸漸恢復平靜。</br> 他緩緩闔眼，過了片刻，再次睜開雙眼時，眼底平靜無波。</br> 這樣一個夢，讓他明白了姜憐為何會那般怕做噩夢。</br> 即便這夢里的事已經是過去很久很久，可再次夢到，他也仍是會怕的厲害。</br> 想到姜憐，蒼玄緩緩回神，他望了眼四周，有些陌生，不知這是哪里。</br> 但目光垂下，看到趴在床邊，守著他睡著了的姜憐時，這里便也不陌生了。</br> 姜憐不知是守了他多久，她睡著時的眉眼還不自覺的皺著，有些微涼的玉手更是緊緊攥著蒼玄的寬大的手掌。</br> 她似是也很怕很怕他會離開。</br> 蒼玄看她就這樣睡著，眉眼皺起，擔心她這樣會著涼，染了風寒便不好了。</br> 他想要起身，想要把姜憐抱上來，讓她好好睡下。</br> 可他剛要坐起身，便也扯動了身上的傷口，猛然一痛。</br> 身上有傷他是知道的，有那些傷他也更是清楚。</br> 但有一道傷蒼玄不知。</br> 他抬手摸向脖頸，這里有一道傷口……</br> 是怎么傷的？</br> 蒼玄不記得他會大意到讓人傷到他的要害。</br> 他微微皺眉，細細回想。</br> 脖頸這道傷…好似是在他暈倒時，聽到蕭弛喊他小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