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姜天宸肯定的答復后，姜憐一直懸著的心也漸漸放下。</br> 她能明白姜天宸不可能不防著些姜錦晏，但他能答應，只要姜錦晏不做什么僭越的事，就會一直如以往那般寵他，護他。</br> 這已是極好。</br> 姜憐松口氣，總算不用再過于擔心這件事。</br> “憐兒這幾日，莫要在府里悶著了，該出去走走了。”姜天宸突然說道。</br> “啊？”姜憐愣了愣后，點點頭道：“憐兒知道了……”</br> 但她答了之后，又反應過來問道：“去哪走走？”</br> 不是說臨近他的生辰，各國使臣都在皇城，怕她惹事，要她少走動嗎？</br> 這突然要她出去走走，走哪去？</br> 看她還傻著，姜天宸頗為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道：“去和蕭玄欽多走動走動。”</br> “……”</br> “免得他再不知禮數的去尋你。”姜天宸說罷，冷哼一聲。</br> 蒼玄當真是放肆，仗著他的身份，仗著姜憐的喜愛，把這皇宮和姜憐府上當做他自家一樣來去自如。</br> 讓他好生待在宮內，他夜里還敢去尋姜憐。</br> 姜天宸說不氣是假的，但事已至此，他們婚事已定，他也說不得他們什么了。</br> “……”姜憐聽了這話，明白他的意思后，面色微紅。</br> 姜天宸果然是知道蒼玄有事無事便偷跑去她那……</br> “蒼玄既已請旨，他對你的心思已公之于眾，今日又去了你府中，你是何心思，也該讓人知道了。”</br> 姜天宸是要讓姜憐將她的心思也告知眾人，如此他才好下旨。</br> 畢竟眾人皆知他寵愛姜憐至極，若她不答應的婚事，他不會強求。</br> “憐兒知道了。”姜憐知道了他的意思，與其讓蒼玄總是偷溜去找她，不如讓他們堂堂正正的相見。</br> “嗯。”姜天宸話音一轉，突然說道：“憐兒是不是有些日子不去皇后那了？”</br> 提起皇后姜憐眉眼不自覺的微皺，她是有些日子不去了，自從那次姜錦晏受罰時皇后冷眼旁觀，還不派人給她傳個消息。</br> 她就不愿再與皇后來往密切。</br> “是有些日子不見了，我被禁足月余，也不得空閑去見她。”姜憐知道姜天宸提她不見皇后是什么意思。</br> 無非是不想她與皇后之間再有隔閡。</br> 但經此一事，姜憐不可能不在意，不可能再毫無芥蒂的去對皇后。</br> 更何況，皇后是真心待她嗎？</br> 皇后也不過是因為她會幫姜南煦奪太子之位，所以主動向她示好。</br> 一旦她不能再幫姜南煦或是有什么會威脅到姜南煦的事，皇后便也會棄了她。</br> 皇后待她，并非真心，而是因為她有用……</br> 姜憐一早便明白這件事，可她仍有一絲期待，覺得她真心待皇后，皇后也會真心待她。</br> 可在姜錦晏這件事后，姜憐便不再有那一絲虛妄的幻想。</br> “皇后這些日子常常念著憐兒，憐兒也去皇后那瞧瞧吧，她還做了憐兒愛吃的糕點，就等憐兒前去。”姜天宸似是勸著姜憐，想要她去見見皇后。</br> 但姜憐沒有聽勸，看向姜天宸也不掩飾道：“皇兄不知我為何不想去見皇后娘娘嗎？”</br> 她不想在姜天宸面前裝作無事的樣子，他明明知道她為什么會不愿再見皇后。</br> “皇后娘娘為何待我好，皇兄應當比我更清楚。”姜憐道：“我原以為除了利益二字，她也會愿意真心待我，可她沒有。”</br> “她待我好，只是因為南煦，想要讓南煦得太子之位。”</br> 這些話除了姜憐無一人敢在姜天宸面前這樣直白的說出來。</br> 姜憐這次就是氣不過，她以為她以真心相待，會換來皇后的真心，但皇后果然從頭到尾對她還是一個利字。</br> 因為她受皇兄寵愛，因為她有可以改變一些事的權利，所以皇后便待她好，也是一直在利用她。</br> 既然如此，皇后和那些一直討好她想要利用她的人又有何不同？</br> 聽著姜憐這番氣話，姜天宸也是幾不可查的輕嘆道：“憐兒錯怪皇后了，那時是為兄下令不允她將此事告訴你……”</br> 姜天宸替皇后辯解，但姜憐并不想聽，事實到底如何，她很是清楚。</br> 姜憐不愿聽他再說起皇后，她起身便要走：“皇兄若無其他的事，憐兒便先告退了。”</br> 姜天宸看她突然要走，微微皺眉，不等他說什么。</br> 姜憐又道：“有幾日不去見母妃了，憐兒要去見母妃。”</br> 她說這話，是不想讓姜天宸再說讓她去見皇后。</br> 見母妃，可比皇后重要。</br> 果然，姜天宸沒有再說下去，也未強留她。</br> 但姜憐剛要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剛剛忘了和姜天宸說起。</br> 她走出幾步，又頓了頓，猶豫過后又退了回來。</br> 剛剛還硬氣的要走的她，這會又坐了回去。</br> 姜天宸看她不走了，也是有一絲疑色的看向她：“憐兒是還有何事？”</br> 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姜天宸一眼就看得出。</br> “是還有件事……”姜憐猶豫著，有些不自然道：“還是錦晏的事。”</br> “何事？”</br> “是……”她頓了又頓，遲疑了好一會才說出口道：“皇兄，我想等我和蒼玄成婚后，能不能讓錦晏也和我一起去圣京待上一段日子？”</br> “不可。”姜天宸的拒絕甚至沒有一絲遲疑。</br> “……”他的回答在姜憐的意料之中，她就知道姜天宸不會答應。</br> 但她也不慌，因為她已經想好了對策。</br> “皇兄都不問問我為何想要錦晏陪我過去待上一段日子嗎？”姜憐不急不鬧，這話說的甚至有些委屈。</br> “哦？”姜天宸看著姜憐那故作委屈的樣子，也不戳穿她，問道：“為何？”</br> 見他問了，姜憐抿抿唇，面帶憂色道：“皇兄，憐兒遠嫁圣京，到了那定會有諸多不適，除卻蒼玄，也無相熟的人。”</br> “皇兄應當知曉，蒼玄這太子的位子剛剛坐穩，許是樹敵眾多，那些人對蒼玄不利，待憐兒嫁了去，或是，也會被人欺負……”</br> “皇兄遠在天啟，也不能幫憐兒，所以憐兒想要錦晏過去，有錦晏在，如此一來，也無人敢輕易欺辱憐兒了。”</br> 姜憐說的情真意切，她覺得她想出來的這個理由毫無破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