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姜錦晏望著她良久，看著她慌亂不安，那似是害怕失去，害怕被丟棄的神情讓他心中一緊。</br> 他抬手輕撫上她的臉龐，深邃的眼眸望著她，唇角突然勾起一抹笑來，嗓音輕柔：“無事。”</br> “只是想起，我身無權勢，只有王爺虛名，央央若嫁給我，今后許是，要受累了……”</br> 姜錦晏知道姜憐不會不管他，不會在她遠嫁圣京后讓他無依無靠。</br> 但他仍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br> 前些日子那個奇怪的夢，讓姜錦晏這些天一直不能安心。</br> 因為他想起了，姜憐告訴過他，她也做過相似的夢，那會是巧合嗎？</br> 姜錦晏不那么覺得。</br> 先帝曾告訴他，今后許是會發生一件事，會危及姜憐的性命，危及天啟萬民……</br> 他那時不知是怎么回事，先帝也說不出是何事。</br> 在圣京出了神玉和不歸那事后，姜錦晏便隱隱有所預感，覺得會是和此事有關。</br> 他感到了那種說不出危險。</br> 若不歸要對姜憐不利，要殺她，他定是要拼死相護……</br> 到時，他若……要死，那便要，對不起央央了。</br> “不會的。”蕭云央淡笑著道：“只要能和阿晏在一起，怎樣都好……”</br> 她怎會不知他的處境，怎會不知他在擔心什么。</br> 皇兄和太子哥哥都對她說過，若她真要選擇阿晏，她今后許是要面對什么。</br> 她清楚，很清楚。</br> 所以她也更堅定的選擇了他，想要陪著他。</br> 他怕她會吃苦，可她早已吃過了苦。</br> 今后的所有，對她而言都是甜……</br> “央央……”姜錦晏欲言又止，她如此堅定的選擇著他，讓他無法去想，他若不在后，她該怎么辦？</br> 蕭云央還是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看出了他那沉重的心事，但她沒有去問。</br> 她想要等他親口告訴她，想等他愿意告訴她。</br> 姜錦晏沉默良久，終是說出來那句話：“若我會死呢？”</br> 他無法預料之后會發生什么，也沒有辦法和她解釋，他為什么會說出這句話。</br> 可他必須要告訴她這件事，因為他想要她可以有除他之外的選擇。</br> 想要等他真的不在了，她也能好好活下去……</br> 他知道這件事許是不會發生，可萬一呢？</br> 萬一真的發生了呢？</br> 他想要現在就告訴她，也好過他突然不在，讓她難以接受。</br> “那我便去陪你。”蕭云央的回答沒有絲毫遲疑，她甚至還在笑，在望著他笑。</br> 只是那笑里，沒有幾分笑意，多是苦澀。</br> “央央，你何必……”姜錦晏心中悶的厲害，也痛的厲害，他不想要她把一切都給他，他不值得……</br> “阿晏，你不必說那些喪氣話，或是說些要對我好的話。”蕭云央似是知道他想說什么。</br> 但她不想聽。</br> 她的目光不在看向他，而是看向了窗外，看向那月色下的湖面，黑亮的眼眸格外平靜。</br> 嫁給姜錦晏，她會面對什么，會遇到什么事，蕭云央都知道。</br> 她也知道他為何會說他若死了呢。</br> 一個無權無勢的王爺，其實，處境還不如一個平民百姓，他的身邊會是防不勝防的明槍暗箭。</br> 正因他的處境艱難，蕭云央才想要陪在他身邊，即便是死，也不想丟他孤單一人……</br> “阿晏，母妃不在了，皇兄有他的職責，有他要做的事，太子哥哥亦然，他們不會時刻照料著我，更不會一直伴在我身邊。”</br> 蕭云央頓了頓，看向他：“我只有你。”</br> 在她眼中，她其實什么都沒有，有的只有姜錦晏。</br> 而她想要的也不多，只想要他。</br> “我……”</br> “我知道阿晏一直以來都在擔心著什么。”蕭云央道：“但我想告訴阿晏，也許有些事，你可以不需自己來扛。”</br> “可以相信殿下，相信太子哥哥，相信……我。”</br> 這是蕭云央一直想要告訴他的話。</br> 她不想要他什么事都自己去扛下，想要他知道，他可以去依賴他們，相信他們。</br> “……”姜錦晏默著，聽完蕭云央的這番話，他不知心中是何感覺，很亂……</br> 她只有他啊。</br> 她說的那些話都沒錯，姜錦晏也都明白。</br> 可他總覺得那些事，他該自己去扛，為什么呢？也許是因先帝就是這么教導他的吧……</br> “不早了，阿晏該回去歇息了。”蕭云央嗓音有些疲憊，也更是有些失落。</br> 她以為在很早之前，他就該明白她對他的愛。</br> 哪怕是死她都愿意和他在一起。</br> 可他現在卻仍是在試探她，想要以各種理由推開她。</br> 她到底該怎么做，才能讓他明白，她非他不可，愿意和他生死相隨……</br> 蕭云央不想再和他多說什么，便是她說了，他現在許是也聽不進去。</br> 他沒有起身要離開的意思，呆坐在那。</br> 蕭云央知道他的腿傷雖是好了，但還是會有些不適，她站起身，想去喚扶白過來扶他回去。</br> 但她剛走出一步，便被拉住了手腕，撞進溫熱的懷中。</br> “……”蕭云央愣了愣神，但也沒有推開他，他抱的很緊，似是很怕她會離開。</br> “對不起，央央。”姜錦晏明白了，他知道她的心意，知道了他不該總是自以為是的覺得，怎樣是對她好。</br> “不會了，以后都不會了。”</br> 他以后都不會再問她那些個愚蠢的問題了，不管他今后會如何，他都不會推開她。</br> “真的，不會了嗎？”蕭云央的額頭抵在他的胸前，嗓音悶悶的。</br> 她現在真的怕了，怕他會擔心一些事，覺得她離開他更好，所以就想辦法推開她……</br> 她真的不怕陪他去面對一些難事，最怕的是他的丟棄。</br> “我發誓，不會了。”姜錦晏抱緊了她，這次的語氣堅定。</br> 蕭云央說的對，有些事他不該總想要自己扛下，他該去相信姜憐，相信蒼玄，相信她。</br> 而蒼玄也對他說過，他可以去做想做的事，他可以去依賴他們……</br> 也許，那些事情，他不該總是先去想一些壞的結果，他該相信他們可以處理好那些事。</br> 事情的結果，未必是壞的，而那些不好的事，也未必會發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