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雨，原本暖起來的天氣，忽的又冷了下來。</br> 第二日，姜憐毫不意外的染了風寒，有些發熱。</br> 她舊傷未好，又染了病。</br> 府醫診治過后，讓她這兩日靜心養病，不要再太過操勞。</br> “咳咳……春華。”姜憐嗓音微啞，沒說幾句就咳的厲害。</br> “殿下，殿下還是先安心養病，這般折騰下去，怎能吃得消。”春華讓她歇在床榻，不讓她再起身。</br> 熬好了湯藥，讓她喝下，她卻是異常抗拒。</br> 春華急了，不吃藥怎么好起來，這些日子殿下本就清瘦了不少，短短月余，都病了三次了。</br> 饒是一個男子也經不住這般折騰，更何況殿下身子嬌弱，怎么受得了。</br> “殿下，您先吃了湯藥，奴婢備好了蜜餞，不苦的。”</br> 春華知曉她不喜喝藥就是因為怕苦。</br> 可不喝藥只能好起來。</br> 姜憐忍著身子不適，嗓音虛弱道：“春華……去請表兄。”</br> “殿下吃了藥我便去！”春華竟是和她談起了條件。</br> “………”姜憐即便現在很不舒服，她也不想吃藥，原本她就對藥不喜。</br> 現在看到湯藥就會想起那夜蒼玄喂她吃藥的事……</br> 她現在怎么可能吃得下。</br> “冬兒……”</br> “殿下別喊了，您不吃藥，喊誰都沒用！”一向順從她的春華現在竟是會威脅她了。</br> 姜憐一時間竟是不知，自己是不是太沒有威嚴了，怎么一個兩個都不聽她的了。</br> 僵持了一會，姜憐妥協了。</br> 她忍著難受將藥喝了下去，喝完就一口吃了幾個蜜餞，還喝了茶清口。</br> 看著她吃完了藥，春華才派人去沈府請沈修。</br> 屋外的雨還在下，只是雨勢小了很多，細雨綿綿，相比昨日，雨景倒是好看了很多。</br> 蒼玄……果然未歸。</br> 如此這般，她也放心了。</br> 姜憐吃過藥便被春華看在寢殿，連床榻都不允她下去。</br> 殿內的窗子都被關的緊緊的，只能聽到細小的雨聲，看不到煙雨朦朧的雨景。</br> 沈修來到之前，春華還喂她吃了些粥飯。</br> 不多時，沈修來了，姜憐因病著，不能起身。</br> 床榻落下幔帳，只得這般同他講話。</br> “表兄見諒，憐兒不能起身相迎……咳咳。”她話沒說完，便又咳了起來。</br> “怎的又染了風寒？可有服藥？”沈修亦是擔憂她。</br> “將軍，您勸勸殿下，讓殿下好生歇歇，殿下連藥都不肯吃，這樣下去何時能好？”</br> 春華竟是對沈修，訴起苦來了。</br> 也是希望沈修的話，殿下多少也能聽進去些。</br> “不吃藥？”沈修也是知道她怕藥苦，最討厭的便是吃藥，可她既然病了，這藥是一定要吃的。</br> “表兄別聽春華胡說，我有吃藥。”姜憐無奈，春華怎么也越發大膽了。</br> “憐兒莫要任性，良藥苦口……”</br> “………”姜憐現下聽到湯藥二字就感到頭痛。</br> 連忙打岔道：“今日請表兄過來，是因三皇子一事…還有那女子…咳……”</br> 姜憐輕咳，隔著幔帳，吩咐道：“春華，你且先退下。”</br> “是，殿下。”春華退出殿內。</br> 守在寢殿外。</br> 春華知曉殿下無論如何都是不肯歇下的，這件事也不容她歇下。</br> 這場春雨下了許久，令天氣也有一絲寒涼。</br> 春華站在殿外，感到一絲涼意。</br> “春華，殿下可是在和沈將軍在寢殿？”冬兒走了過來，問道。</br> “嗯，是在談三皇子一事。”春華問道：“怎么了？”</br> “沒什么。”冬兒搖了搖頭，走到春華身旁，同她并肩站著，似是感嘆道：“春華，你有沒有覺得，殿下變了許多？”</br> “………”春華默了一瞬，目光望著屋檐下滴落的雨珠，聲音淡淡道：“變了又怎樣，殿下還是殿下。”</br> “有的時候，改變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好比殿下看清了那陳淮書，不會再嫁他了。”</br> 這件事是春華一直以來都感到慶幸的一件事。</br> 不知怎的，春華一開始就不覺得陳淮書配得上她們殿下，后來又因他的所作所為，春華更是討厭他。</br> 可那個時候殿下喜愛他，春華沒少在陳淮書那受氣。</br> 所以后來殿下不喜陳淮書，嚴懲了他，春華覺得很是痛快。</br> “嗯……”冬兒似是有心事，神情有些茫然。</br> “對了，昨日殿下是怎么了？”冬兒突然想起來，問道。</br> “啊？”春華聽她問起昨天的事，猶豫了會，也不知該不該告訴冬兒。</br> 最后她還是選擇沒有告訴冬兒，雖然冬兒是同她一起服侍殿下長大的，但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br> “沒什么，殿下好像是又被蒼玄大人氣到了，然后罰大人在雨里站了會，殿下也淋了雨。”</br> 春華找了借口，想要搪塞過去，但冬兒似乎是不信，還在追問。</br> “殿下近來沒有再對大人生氣過，昨日怎會突然氣著？大人做什么了？”</br> “這……”春華沒想到她還會問，想了想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我當時去給殿下準備粥飯了，不在一旁侍候。”</br> “許是因為，殿下又想起以前大人惹她的事情了吧。”春華盡力掩飾著，不想被冬兒知道太多。</br> “哦……”冬兒半信半疑。</br> “啊，對了，小王爺那里，你今日還去嗎？”春華怕她再問，說起了旁的事。</br> 自從錦王府出了事，殿下就派她們二人也時常過去瞧瞧。</br> 冬兒搖了搖頭：“不了，小王爺知道殿下病了，派人傳話，讓我不必過去了，好好服侍殿下。”</br> “嗯，小王爺那有人服侍倒是不擔心，只是殿下現在又病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春華嘆息著。</br> “殿下自幼時起，至今都沒生過幾次病，這下倒好，不過月余，就已經三次了，這么下去怎么能行。”</br> 春華是真的很擔心她，怕她這么下去身子吃不消。</br> 春華羅羅嗦嗦說了許多，但沒有聽到回應，轉頭就看到冬兒在一旁發呆出神。</br> “冬兒？你在想什么？”</br> “嗯？沒，沒什么，你說的對，殿下是該好好歇歇。”冬兒朝寢殿內看了一眼道：“你先守著，我去給殿下熬些喜歡吃的銀耳湯。”</br> 她說著便離開了。</br> 春華望著冬兒離去的身影，總覺得她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