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醒了。”</br> 蒼玄剛坐起身便聽到祿公公的聲音。</br> 祿公公端著熬好的湯藥，來到床榻前，笑著問道：“太子殿下可好些了？”</br> 見到祿公公來給他送藥，蒼玄有些奇怪，但點點頭道：“好些了。”</br> “太子殿下先用藥。”</br> 祿公公將剛熬好的湯藥端給蒼玄，邊道：“圣上走前，已喚了御醫在殿外侯著，待殿下喝完了藥，便傳他們再給殿下瞧瞧傷勢。”</br> 蒼玄端起湯藥的動作頓了一瞬，眸中劃過一絲疑色：“父王來過？”</br> 聽到他問，祿公公臉上的笑意更深，為他解釋道：“圣上昨夜便來了，但太子殿下已歇下了，圣上不忍擾殿下歇息便沒有喚醒殿下。”</br> “昨夜便來了……”蒼玄低喃著。</br> 不等蒼玄再問，祿公公又道：“昨夜太子殿下發熱，圣上為照看殿下，一夜未歇，方才連早膳都未用，便又去了早朝……”</br> “……”蒼玄微愣，聽著祿公公說圣上是如何照顧他的，他心中不知是何滋味。</br> 他昨夜發熱了，圣上親自照看了他一夜……</br> 蒼玄眉眼低斂，微垂的長睫遮掩了他眸中復雜的神色，他將藥喝進口中，湯藥入口苦澀，入喉更是難以下咽。</br> 他本以為圣上昨夜去瞧塵不厭，不會來看他了，沒想到不僅來了，還照顧了他一夜。</br> 蒼玄忽的想起了幼時，他身子不適，圣上和母妃會一同照顧著他……</br> 往日種種在腦海浮現片刻，蒼玄一口飲盡了那苦澀難言的湯藥。</br> “圣上這些日子過于操勞……”祿公公在一旁邊嘆氣，邊說著圣上近日來的辛苦勞累。</br> 蒼玄喝完了湯藥，對一旁還在不停說著的祿公公，嗓音平靜問道：“昨夜塵不厭傷勢如何，現在可醒了？”</br> “……這……”祿公公聽蒼玄并沒有關心圣上，反而是去問塵不厭，微微嘆了口氣，覺得他還是在氣圣上沒有先來看他。</br> 圣上與太子殿下之間的隔閡太深了，到底何時，太子殿下才能明白圣上的苦心啊……</br> 提起塵不厭，祿公公遲了一瞬，如實答道：“塵公子氣息微弱，一直昏睡，但御醫診治不出是何緣由，也不知何時能醒來。”</br> 也不知還能不能醒來……</br> 昨夜得到消息去星月閣時，祿公公饒是見識過不少場面，但也不曾看到哪樣一副令人想起便毛骨悚然的畫面。</br> 祿公公帶御醫到了星月閣，打開房門撲面而來的便是極為濃重的血腥味。</br> 塵不厭躺在地上不知生死，身下是一片漫出的鮮血，而這些不算什么，詭異的是，他的周身飛舞著數百只紅蝶……</br> 那些比血都要紅艷的蝴蝶圍繞著塵不厭，棲息在他的身上，在他們想要接近塵不厭查看他的傷勢時。</br> 那些紅蝶猛撲向他們，似是不允有人靠近塵不厭。</br> 他們不知是怎么回事，靠近不得，便只能等，不知多久后，那些紅蝶便一只只的死掉……</br> 直到最后一只也失去了生息后，他們才敢上前去查看塵不厭。</br> 但奇怪的是塵不厭身下雖是漫著大片鮮血，但他的身上并無傷口，御醫為他診脈也一切如常。</br> 他似是并沒有受傷，但不知為何昏迷不醒。</br> 聽過祿公公所說，蒼玄亦是眉宇緊皺，他看到塵不厭時，也看到了那些紅蝶。</br> 只是那時，那些紅蝶不是已經死了嗎？</br> 沒有傷口？難道塵不厭看似受傷并不是不歸所為？是和紅蝶有關？</br> 蒼玄心中有諸多疑問，他還是決定親自去看一眼塵不厭。</br> 見蒼玄不好好歇著，要去星月閣，祿公公想攔，但也攔不住他。</br> 蒼玄在換過傷藥后便更衣去了星月閣。</br> 在到了星月閣后，蒼玄發現平日里很是冷清的星月閣，有許多侍衛守在殿外。</br> 還有御醫在殿外侯著，想來是圣上的命令，怕塵不厭會再突然出什么事。</br> 蒼玄看到了靜躺在床榻上，面色蒼白的塵不厭，他確實如祿公公所言，身無傷口，脈象平緩如常。</br> 但偏偏昏迷不醒。</br> 蒼玄又問了御醫，想要知道有沒有辦法讓塵不厭快些醒過來，他說不準何時就要動身去邊疆，有些事，想要在走之前問清楚。</br> 但御醫也沒有辦法，塵不厭身上看不出有傷，脈象平緩無異，如常人一樣，便是要用藥，都不知該從何處下手。</br> 為何會一直不醒，御醫也找不出緣由，亦無解決的辦法。</br> 沒有辦法讓塵不厭盡快醒來，蒼玄便是著急也無用。</br> 他現在若是問不了塵不厭，那便只能去試探一下不歸，也許能從不歸口中問出些有用的消息來。</br> 蒼玄離開星月閣，本是要去暗室見不歸，但祿公公前來請他，說是圣上下朝了，正在怡香殿等他。</br> 蒼玄沒有遲疑，便隨著祿公公先回了怡香殿見圣上。</br> 在回到怡香殿，見到圣上時，看到圣上疲憊不堪的面容，臉龐的皺紋更深，鬢間的白絲亦是日漸變多。</br> 他的脊背彎著，不知何時不再如往日那般堅挺，更是蒼老了……</br> 蒼玄幾不可查的眉心一皺，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了幾分，微垂下頭，嗓音低緩：“父王……”</br> 圣上疲憊的面容，在看到蒼玄時露著溫和的笑，他起身來到蒼玄身前，目光柔和的看著蒼玄，溫聲問道：“欽兒傷勢可好些了？”</br> “兒臣無礙。”蒼玄答著，嗓音平靜，但他并未抬眼去看圣上。</br> 見蒼玄似是不愿抬頭看他一眼，圣上輕嘆口氣，仍是道：“欽兒這幾日不必上朝，也不必處理政事，好生歇息，養好傷。”</br> “是。”</br> 圣上問什么，蒼玄答什么，說什么，他應什么，那一問一答間，他們不似父子，更似君臣。</br> “欽兒現在可想要神玉？”圣上說起了神玉，也只有說起這個，才能讓欽兒同他的話多一些。</br> “……”蒼玄遲疑片刻，若是以往，他定是想要將神玉拿在他手中。</br> 但出了不歸一事，蒼玄現在不覺得神玉能被他保管好。</br> 而且他將要去往邊疆，不可能隨身帶著神玉，還是要放在宮中，讓圣上看管更為妥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