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錦晏也不問沈修邊關的事了,還是和他聊起了朝中吵著立太子的事。</br> 在這件事上,當屬丞相鬧的最兇。</br> 也是他最想要姜云禮做太子,那樣丞相的地位在朝中就更上一層樓了。</br> 也許正因如此,所以姜天宸不愿立姜云禮。</br> 雖然姜錦晏不喜姜云禮,但他不知姜天宸為何也不喜姜云禮。</br> 細細想來,許是因為丞相吧……</br> 姜錦晏和沈修聊了一路,在天黑前,他們沒能趕到下一座城中,只好露宿。</br> 臨近初冬,夜里更冷了些。</br> 沈修在一旁生起了火堆,燒起了熱水,也一邊烤起了打來的獵物。</br> “這夜里不會又要下雨吧?”姜錦晏有些擔心了抬頭望天。</br> 夜空一片漆黑,沒有月亮,也沒有繁星。</br> 一陣冷風吹過,他攏了攏身上厚厚的大氅。</br> 沈修也抬頭看了眼漆黑的夜色,將手中烤好的魚遞給姜錦晏:“應當不會,但許是會有風。”</br> “你怎么知道不會有雨?”姜錦晏吃了口魚,沒吃到肉,吐了一嘴的魚刺。</br> 沈修也不知怎么和姜錦晏解釋,他常年在外領兵打仗,觀天色還是準的。</br> 他將烤好的兔腿割下,串在修理好的竹簽上遞給姜憐。</br> “沒有雨還好,若是夜里下起雨就遭了。”姜憐接過他遞來的兔腿,淺嘗一口,味道還不錯。</br> 她身披大氅,坐在火堆前,還算暖和。</br> 雖然她待在馬車不會淋雨,但那些護衛就無處可躲了。</br> “這魚刺好多啊。”姜錦晏看著魚,有些嫌棄了。</br> 早知道不吃魚了,刺那么多怎么下口?</br> “小王爺,奴婢這有胡麻餅您吃嗎?”那邊的春華從包裹里拿出幾個有些冷了的餅子,對他喊著。</br> “吃!”姜錦晏聽到有胡麻餅,拿著烤魚就去找春華要餅子了。</br> 姜憐看到姜錦晏把烤魚給了春華,似乎是讓春華幫他挑魚刺,他在一旁悠閑的烤起了胡麻餅。</br> “殿下喝些熱水,暖暖身子。”沈修從燒好的熱水中盛了一杯遞給她。</br> 姜憐接過,對他道:“表兄也吃些東西吧。”</br> 沈修一直在照顧著她,他卻還沒吃上一口熱乎的。</br> 沈修對她笑笑,點頭道:“好,憐兒多吃一些,這里還有。”</br> 在看著姜憐吃下后,沈修才開始吃了些東西。</br> “表兄,舅父的身子可還好?”姜憐問起了沈重山。</br> 在去圣京前,他被沈可兒氣病,也不知好些了嗎?</br> 沈修頓了頓,仍是對她淡笑道:“父親沒事,身子好多了,憐兒不必擔心。”</br> 聽他說好多了,姜憐也點了點頭:“沒事就好……”</br> 她還有一件事想要問,猶豫過后,還是忍不住,低聲問道:“表兄……可兒她,如何了?”</br> 姜憐去圣京那時,沈可兒可是已有孕在身,有的還是陳淮書的孩子。</br> 當時沈重山和沈修便說,沈可兒腹中的孩子不能留,沈可兒鬧的厲害。</br> 也不知這月余過去了,沈可兒那孩子,可還在?</br> 不知沈修和沈重山是如何處理的此事。</br> 提到沈可兒,沈修臉龐的笑意淡下,眸中劃過一抹痛色。</br> 他遲了片刻后,淡聲道:“她無事,在……靜養。”</br> 在靜養?</br> 沈修的這句話,姜憐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意思是,沈可兒腹中的孩子當真沒了嗎?</br> 姜憐想問這件事,但她又不敢問的太過仔細,怕沈修不愿提。</br> 可雖然姜憐沒有再問,沈修卻是說道:“父親將可兒送去了儋州,讓她在哪里待上一些時日,好好思過……”</br> 聽到沈可兒被送去了儋州,姜憐覺得他們將她送離皇城也好,免得讓她再固執,被陳淮書利用。</br> “那她腹中……”姜憐還是問了,因為聽沈修的意思,那孩子恐是不在了。</br> 果然,沈修點了點頭,神色暗淡:“沒了。”</br> 從一開始知道沈可兒有了身孕,沈修和沈重山就沒有想過要留下她腹中的孩子。</br> 若她腹中孩子的父親不是陳淮書,沈修還能想辦法,讓她成親,讓孩子名正言順的來到這世上。</br> 可偏偏那人就是陳淮書,沈重山和丞相本就在朝堂上不合,常常作對。</br> 沈家和丞相府幾乎沒有可能結親。</br> 而那陳淮書也是個徒有其表的偽君子,品行不端,還出了茶樓那樣的丑聞。</br> 即便和陳淮書在茶樓傳出丑聞的那女子是沈可兒,沈修也不愿讓沈可兒一錯再錯。</br> 在沈修逼著沈可兒除掉腹中的孩子時,她求著沈修,求他留下這個孩子。</br> 看著她極其卑微可憐的求他時,沈修到底還是對她心軟了。</br> 他想要有沒有可以兩全其美的法子,可不等他想到。</br> 沈重山便親自動手,逼沈可兒喝下了滑胎的藥。</br> 孩子沒了,沈可兒也似是失了魂一般。</br> 沈修怕她做傻事,看了她好幾日。</br> 在她終于肯吃東西的時候,她對沈修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她要見陳淮書。</br> 也因她的這句話,讓沈修決心要把她送離皇城。</br> 否則,她很可能會再次重蹈覆轍。</br> “……”在聽過沈修說的事后,姜憐亦是替沈修感到心酸。</br> 沈可兒怎就這么執迷不悟?任誰怎么勸,她就是不聽。</br> 姜憐現在只愿沈可兒離開皇城這段日子,能想明白些,不要再被陳淮書迷了心智。</br> 在沈修說完這件事后,看出他面色不好,姜憐本想安慰他,但又不知該說什么。</br> 姜憐很想幫他。</br> 但她該勸沈可兒的已是勸過了,沈可兒根本不聽,反而還很是恨她。</br> 若沈可兒執迷不悟,那也就沒人能救得了她。</br> ………</br> 回皇城的路途已是不遠。</br> 在又走了兩日后,姜憐他們才回到皇城。</br> 而回到皇城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見姜天宸。</br> 他們回來是快要午時了,姜天宸應當正在御書房處理政事。</br> 姜憐和姜錦晏一同入宮去見姜天宸。</br> 但他們剛來到御書房外,就聽到姜天宸的怒聲,還有那一個個被丟在地上的奏折。</br> 姜憐和姜錦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猶豫。</br> 皇兄這是正生氣呢?</br> 他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