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已至，冷風四起。</br> 已是午時，灰蒙蒙的天空飄蕩著烏云，日光被云層遮蓋，天色灰暗。</br> 這已是他們離京的第三日。</br> 今日天色不好，姜憐他們在一座城中的客棧落腳歇息。</br> 姜錦晏關上房內的窗子，身上冷的打顫，嘟囔著：“前兩日還好好的，今日怎么這么冷。”</br> “看這天色怕是要有雨，這若是下了雨，那豈不是更冷？”</br> 他關了窗，對姜憐道：“皇姐，再讓春華去買幾件厚實的衣物吧，多穿一些，小心著涼。”</br> “春華已去準備了，你可還好？”這天氣冷的突然，御寒的衣物他們沒有準備什么。</br> 方才入城，姜憐便已讓春華去采買了。</br> 姜憐倒了杯熱茶遞給姜錦晏，看他身上的衣物有些單薄，她將身上的披風脫下后，想要給他披上。</br> 但姜憐的披風還沒靠近姜錦晏就被他躲開，他接過姜憐手里脫下的披風，就又給姜憐披上。</br> “皇姐不用擔心我，我才不怕冷！”姜錦晏對她笑了笑，拍拍胸膛表示他身子硬朗，根本不怕。</br> “阿嚏！”他這剛自信滿滿的說完，就打了個噴嚏，冷的一哆嗦。</br> 看他明明是怕冷的，但還嘴硬強撐，姜憐無奈嘆了口氣，又給他倒了杯熱茶。</br> “今日我們就歇在客棧，待明日天氣好些再趕路。”聽著外面呼嘯的冷風，姜憐想要等天氣晴朗些再趕路。</br> 否則，若是在半路遇到風雨，無處可避，那就麻煩了。</br> 姜錦晏喝了口熱茶暖暖身子，也點頭贊同姜憐說的話，這莫說是深秋，他覺得這一場冷風吹過，都似是入冬了一樣冷。</br> “也不知這天氣還會不會暖起來，等我們回到天啟，許是要入冬了。”姜錦晏小臉皺著，他不喜歡冬天，因為太冷了些。</br> 他每年冬天都不怎么出門了，在府里不是習武暖身，就是窩在房內取暖。</br> 覺得悶了就去姜憐那里和她一起取暖。</br> 不到春日暖和起來，他能不出府就絕不出去，所以每年冬天，他都會少惹很多事，也懶得出去惹事。</br> 不是非常重要的事，就是姜天宸召他入宮，他都不會去。</br> “許是等明日，天氣晴朗了，也就不會這么冷了。”姜憐知道姜錦晏怕冷，但天氣如何也不是他們能決定的。</br> “但愿吧……”姜錦晏實在不喜歡冬天冷起來的天氣，會讓他心情很不好。</br> “皇姐你餓不餓，我去讓小二準備些吃的，再準備點酒，喝一點暖暖身子。”姜錦晏喝完了熱茶，準備先去弄些吃的來。</br> 這冷冷的天氣喝點酒水比茶水更能暖身子。</br> “好。”姜憐今早趕路也沒吃什么，現在確實是感到有些餓了。</br> 姜錦晏去準備吃的，姜憐待在房內也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喝著。</br> 茶盞里盛著冒著熱氣的茶水，捧在手心也是暖暖的。</br> 她望著茶水冒出的熱氣出神，已經離京三日了，也不知蒼玄如何了。</br> 皇后和那些大臣，有沒有逼圣上收回讓蒼玄統領禁軍的圣旨……</br> 姜憐慢慢飲著熱茶，想起了什么，習慣性的開口喊道：“蒼……”</br> 話剛開口她就意識到喊錯了，已經三日了，她也還沒有完全的習慣蒼玄不在身邊。</br> 喚人的時候，也總會下意識的去喊蒼玄……</br> 姜憐輕嘆口氣，又喚了一聲：“影一。”</br> 在她的話音落后，房門被敲響一下，而后被推開，影一進了房間，恭敬跪下：“殿下。”</br> 姜憐看向影一，淡聲道：“你帶人動身去圣京吧。”</br> 這是她一早便想好的，讓影一他們留下暗中輔佐蒼玄，給蒼玄留下他們，也是為了讓他可以在圣京有可信之人。</br> 圣京的其他的人會不會背叛蒼玄，姜憐不知。</br> 但影一他們，絕不會背叛。</br> 有他們留在蒼玄身邊，姜憐也還能放心一些。</br> “……”雖是一早就知道殿下要他們留在圣京跟隨大人，但此刻影一還是有些猶豫了。</br> 他們是要誓死聽命殿下，忠于殿下，以已性命護殿下安危。</br> 可現在殿下要他們離開……</br> 雖然離開是聽從殿下的命令，可離開殿下，總讓影一覺得他們是不忠……</br> 遲遲沒有聽到影一的應聲，姜憐也清楚影一的顧慮。</br> 她飲了茶水，淡聲道：“你應當知曉本宮的心思，知曉本宮為何要你們留下。”</br> “屬下明白。”影一自然是明白的，不止他明白，他們都明白。</br> “你帶人安心留在圣京，息影與眾死士會護本宮安危。”姜憐看向他道：“你也不必擔心不能再回來，待他回天啟時，你們也可回來。”</br> 她不會讓影一他們一直留在蒼玄身邊的，即便她愿意，姜天宸也不會答應。</br> 這次回去讓姜天宸知道這件事，還不知他會是什么反應。</br> 蒼玄說過他會處理好圣京的事，再來找她，那時他定然已是可在圣京站穩腳跟，有了他可信任的人。</br> 所以到時影一他們自然也就可以回來了。</br> “是！屬下定會竭力追隨大人！”</br> 姜憐的話打消了些影一的顧慮，只要殿下不是不要他們，不是要把他們長久的留在圣京，那就還好。</br> 姜憐又叮囑了些影一一些事，讓他帶人在圣京小心些，她希望他們去時幾人，歸時亦是幾人……</br> 在聽過了姜憐諸多叮囑后，影一才離開，現在就要帶人動身去圣京。</br> 影一臨走前，見了息影，在得知息影今后不會再去宮中聽從姜天宸，會一直護在姜憐身邊，他才放心離開。</br> 外面冷風直吹，午時的天色陰暗的似是晚間。</br> 影一出了客棧便讓影六將消息傳達給了眾影衛，做好了準備，就該出發了。</br> 但他們并不一同前往圣京，而是散開約定好三日后在圣京相見，如此一來，也可避人耳目，不會被人發現他們的行蹤。</br> “老大，我們什么時候走？”影六捧著碗熱騰騰的牛肉面邊吃邊問。</br> 他夾起碗里的那幾塊牛肉就丟進了影一的碗里，而后扒了幾口面，吃的很香。</br> 影一看了眼碗里多出來的幾塊肉，夾起來丟回了影六的碗里，淡淡道：“不急。”</br> 他在等一個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