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睡下，睡的還算安穩，蒼玄也安心下。</br> 他將她輕輕擁在懷里，但并未睡下。</br> 想著今日發生這事。</br> 他已將此事告知了圣上，圣上會派人暗中嚴密布防，但此事現在不能聲張。</br> 一來，明日是壽宴，不能出差錯，二來，若貿然嚴查宮內，那人許是會躲的更深，還會讓各國使臣猜測多疑。</br> 圣上既已知曉了此事，就絕不會放任不管。</br> 竟有人敢在宮內這么放肆，那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圣上。</br> ……</br> 深夜寂靜。</br> 即便有蒼玄在身側，姜憐仍是沒有睡的安穩。</br> 她額間冒著冷汗，緊皺的眉眼似是很痛苦。</br> 她做了噩夢，很怪異，又很可怕的噩夢。</br> 夢中，她死了……</br> 一次又一次……</br> 而殺她的那人，就是她見到的那個人。</br> 夢中，所有人都死了，天下紛亂，戰火不斷。</br> 到處都是殘破的尸骸，血流成河。</br> 姜憐漫無目的的走著，一身白衣被鮮血浸成紅色……</br> 她看到了那些在戰場廝殺的士兵，看到了為一口吃食而瘋搶殺人的百姓。</br> 看到了天啟皇城尸橫遍野。</br> 遠處的天，是血紅的，地上的泥土被血侵染……</br> 她看著那一切，茫然無措，她不知道為何會這樣，為什么會開戰。</br> 為什么會死這么多人？為什么天啟皇城會變成死城？</br> 不對的，不該是這樣的。</br> 皇兄不會輕易與他國開戰，不會任由士兵濫殺無辜。</br> 為什么皇城會變成這樣？</br> 她心中的恐懼蔓延，吞噬著她，她甚至分不清這是不是夢。</br> 她瘋了一樣跑進宮中，不知道要去找什么。</br> 但有個聲音告訴她，要她快去……</br> 可到了宮門，她不想進去，看到那濺滿鮮血，暗紅色的宮門，她想要后退，她在害怕，恐懼。</br> 她能感到進去后會發生很可怕的事，很可怕……</br> 可她控制不了身體，沖了進去。</br> 她看到了宮內滿地的尸首，那些她曾見過的宮人，侍衛。</br>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都死不瞑目的盯著她……</br> 為什么？為什么？</br> 姜憐已經分不清這是不是夢中，她更覺得這好似是她真正經歷過的事，可這些事又好陌生。</br> 她一路跑到了太極殿。</br> 大殿中一個人持劍強撐著，口中吐出鮮血，他的身上亦是滿身的傷口，胸前還刺進了一柄短匕。</br> “皇兄！”</br> 姜憐看到他，連忙跑去，可他在看到姜憐時，面色驚愕，對她吼道：“快走！”</br> “走啊！”</br> 他吼著，強撐著一口氣站起身持劍向姜憐刺去，姜憐怔愣住，她不明白為什么？</br> 可在他靠近姜憐時，一只箭矢從姜憐耳邊飛過，刺進姜天宸的胸膛。</br> 他停下了，望著姜憐的眼中，是絕望……</br> 倒下后，他口中涌著濃稠的鮮血，猩紅的眼眸望著她，口中含糊著：“走……憐兒……快…走……”</br> “皇兄！”姜憐絕望的嘶吼。</br> 在她想要跑去他身邊時，她猛然感到心口鈍痛，喉間腥甜的血氣上涌，她吐出一口鮮血，緩緩垂下眼眸。</br> 長劍刺穿了她的胸口，劍刃上的血珠緩緩滴落……</br> 猛然抽出長劍，姜憐脫力癱倒在地上，胸前的鮮血涌出，在她的身下似是綻開一朵妖艷的花……</br> 她看到身后那人，那個人一身黑袍，手持長劍緩緩向她走了過來。</br> 他靠近了，姜憐卻還是看不清他的臉。</br> 她走到姜憐身旁，長劍立起，猛然落下刺進她的心臟，姜憐喊不出，也說不出話。</br> 但她知道，很痛，很痛……</br> 她清醒著，眼睜睜看著那個人，將她的心…一點一點剜了出來……</br> 她能感到冰冷的劍刃在她的血肉上劃過，每一刀都好痛，痛到麻木。</br> 他剜出了她的心，另一只手中似是還拿著什么東西，那個東西是血紅色的，亮著刺眼的紅光……</br> 再之后，她閉上了眼，沒了氣息。</br> 本以為結束了。</br> 可再次睜開眼，還是那副熟悉的場景……</br> 戰亂，廝殺，尸橫遍野。</br> 也有著些許不同，可每次的最后，她都會被一個人殺死。</br> 那個人的臉，在姜憐一次又一次被他殺死，剜了心后，她終于看清了。</br> 是他……</br> 可姜憐不知他的名字，不知他為何一次次要殺了她。</br> 她想要問那個人，可是那個人不答，只會將她殺了，剜心……</br> 還有，那個總是亮著血紅色光芒的石頭……</br> 她不知經歷了幾次。</br> 但她知道，蒼玄每次都在她身邊，每次也都為了護她而死……</br> 被那個人殺死……</br> 他幾次都死在了她的眼前。</br> 這次，蒼玄抱著她，箭雨落下。</br> 她在死前看到了一個東西隨著箭雨飛向她。</br> 那是一只蝴蝶。</br> 一只很漂亮，很特別的蝴蝶……</br> “殿下！殿下！”</br> 姜憐猛然驚醒，微縮的瞳眸中，恐懼還未散去。</br> 她一身冷汗，臉色蒼白，呼吸急促，夢中的一幕幕讓她還沒有回過神，她猛然抬手捂住胸口，心臟好像還是痛的。</br> “殿下？”蒼玄聲音顫著，緊握著她的手，面色焦急的喊著她，看著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唇無血色，好似受了重傷一般。</br> 他不知她怎么了，怎么都喊不醒。</br> 聽到蒼玄的聲音，姜憐緩緩回過神，猛然撲進蒼玄的懷中，緊擁著他，她的身體很冷，不知是痛還是怕，身體止不住的顫著。</br> “蒼玄……痛，好痛……”她顫聲哽咽著，只覺得身上好痛，心臟一次次被剜出去的那種痛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中……</br> “殿下受傷了？”蒼玄一驚，他昨夜查看她明明沒有受傷，怎么會痛？還讓她痛成這副樣子？</br> 蒼玄想要先松開她查看她到底傷了哪里，可她卻抱的很緊很緊，似是怕一松開他就會消失不見。</br> “沒有……”姜憐緊擁著他，埋在他的懷中，慢慢平息那夢中帶給她的恐懼，無助……</br>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那是夢，只是夢。</br> 蒼玄還在，皇兄還在，錦晏在，天啟未曾覆滅，那一切沒有發生。</br> 她也沒有死，沒有被剜心……</br> 那只是夢……</br> 可是，她昨夜見到了那個人。</br> 那個在她夢中殺她剜心的那個人！</br> 那這到底是不是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