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這般不小心？”圣上看向蕭衍之的目光冷了許多，聲音也不似對姜憐時那般溫厚。</br> “是兒臣一時不察，疏忽了。”蕭衍之嗓音恭敬，平淡，聽不出情緒。</br> 一旁的姜憐眸中劃過一絲驚訝，她沒想到圣上不是關心蕭衍之的傷勢，反倒有些責怪他的意味。</br> 怪他受傷了。</br> 這和她想象中也不一樣。</br> 她的本意也不是想讓蕭衍之被圣上責怪，還是在眾臣面前……</br> 但好在圣上也沒有過多問責此事，交代蕭衍之下朝后去讓御醫查看傷勢。</br> 經蕭衍之后，圣上再次將話鋒轉向姜憐，言語間也是如方才那般溫和。</br> 但這次姜錦晏尋到了時機先行開口，將圣上對姜憐關切的問話替她答了，而后又提及了姜天宸。</br> 提到姜天宸后，圣上便沒有再過分關切姜憐。</br> 但他的親和的目光，卻總是落在姜憐身上。</br> 有姜錦晏在一旁，他很巧妙的將所有人的目光拉到了他的身上，嘴似是抹了蜜一樣的甜，哄的圣上開懷大笑。</br> 姜憐自是知道姜錦晏是為了讓圣上別再過多的去注意她。</br> 所以圣上不開口問她什么，她也不去多言。</br> 而蕭衍之也是同她一樣，圣上不問，他也不再開口。</br> 這一場早朝下來，姜憐發現蕭衍之好似并不那么得圣上喜愛，圣上多次言語，似是有刻意疏忽他的意思。</br> 這是為何，姜憐不知。</br> 她從蒼玄口中聽到的，是圣上對蕭衍之和蕭煜都很喜愛，但現在看來，也未必如此。</br> 還是說圣上是故意這般？</br> 她的疑問無人能為她解答，直到他們面圣過后，下了朝，姜憐都想不通圣上為何如此。</br> 他們被安頓在宮中暫住，這圣京的宮中與天啟是有些許不同，但也相差不多。</br> “長公主殿下，這是怡香殿。”常侍候在圣上身側的祿公公，笑容滿面的引著姜憐來到殿內。</br> 剛踏進殿中，一股淡香飄來，那香味說不出的好聞，也莫名的令人感到舒心。</br> 姜憐淺淺打量了一下這殿內，這怡香殿比她在天啟宮中的鳳梧殿還要大上一些。</br> 殿內陳設素雅卻不失華貴，姜憐想要尋那淡香的來源，卻并未找到。</br> “殿下瞧瞧可還合心意，若有何處不滿，盡管吩咐老奴去做就是。”祿公公臉上笑出褶子，但也并非是過分討好的笑。</br> “嗯，有勞公公了。”</br> “那殿下先歇著，若殿下有何吩咐，盡管喚人差遣。”祿公公諂笑著道：“那老奴便先退下了。”</br> 他向姜憐告退，轉頭看向姜錦晏仍是笑著道：“錦王爺您……”</br> “不勞公公了，本王和皇姐一同住在這怡香殿便可。”姜錦晏不想住的離姜憐太遠，他不熟這宮中，也不想見她時還要跑來跑去。</br> 還有，今日圣上那番舉動，他總要防著有些人想對姜憐不利。</br> 離得近些，更好護著她。</br> “這……”祿公公有些為難，但想了想還是沒有多言，隨了他的意。</br> 待祿公公走后，姜錦晏在四周看了看，沒看到其他閑雜人等。</br> 他坐下倒了杯茶水飲了下去，口中是濃淡適宜的茶香，鼻尖是房內飄散的那悠然淡香：“嗯……這怡香殿里果然很香。”</br> 春華服侍姜憐坐下，為她斟茶。</br> “香倒是香，但奴婢怎么沒看到這里燃了什么香。”春華也聞到了，也覺得這香味很是好聞。</br> 但她在殿內瞧了瞧，也沒有看到有燃香，那這香味是哪來的？</br> 姜錦晏打量了一眼殿內，不太在意：“好聞就是了，你管它燃的什么香。”</br> 不就是個香嘛，有什么好奇的。</br> 姜錦晏又飲了口茶，他倒覺得這茶的味道不錯，肯定是皇姐喜歡的。</br> 但他看向姜憐時，她卻是在盯著茶水發呆，并未飲茶，不知在想什么。</br> 姜錦晏眸色微動，抬眼看向春華，遞給她一個眼神，春華了然，候在了殿外。</br> “皇姐在想什么？”姜錦晏問道。</br> 姜憐微嘆一口氣，輕飲茶水道：“圣上……”</br> “皇姐是在想，圣上為何不讓你跪拜？還那般關心你，卻忽視了蕭衍之？看上去待蕭衍之也并不那么喜愛？”姜錦晏很準確的說出了她心里的疑問。</br> 姜憐抬眼看向姜錦晏，點點頭：“嗯，我總覺得之后會有什么麻煩。”</br> “圣上允我不跪……”她總覺得怪怪的。</br> 姜錦晏又給自己斟了杯茶，抬手撐著額頭，眼眸微瞇，看向姜憐道：“皇姐，也許圣上允你不跪，是因為……”</br> 他頓了一下，嗓音壓低幾分：“蒼玄。”</br> 據他所知，還有來時姜天宸交代他的事。</br> 他覺得圣上對姜憐過分關心的話，還允她不跪，這些都是因蒼玄。</br> 圣上真正想要關心的，也是蒼玄。</br> 圣上知道蒼玄恨他，不愿歸京，此次蒼玄能回來，圣上定是想要他留下的。</br> 但他們多年未見，蒼玄心中對他亦是有著無法原諒的恨。</br> 圣上知道姜憐是蒼玄心愛之人，自是要待姜憐好，才能多少讓蒼玄不那么厭恨他吧。</br> 當然，這也只是姜錦晏的猜測，但他也覺得他猜的沒錯。</br> “……”姜憐想了想，她覺得姜錦晏說的有道理。</br> 這樣解釋，也說的通圣上為何會待她不同。</br> 圣上想見的，是蒼玄。</br> 那些話，應當也是想和蒼玄說才是。</br> “蒼玄入宮了嗎？”姜憐問道。</br> 蕭衍之知道她帶了人，但不會允許她的人潛在圣京宮中，所以她只能帶了幾人入宮，其他的人，現安排在宮外，蒼玄本是可以隨她一同入宮的。</br> 但他不知怎的，說等安頓好一眾影衛后，晚些再入宮。</br> 姜憐猜想，他是還不想見到圣上嗎？</br> “沒有。”姜錦晏道：“皇姐要是現在想見他，我讓息影把他綁過來？”</br> 蒼玄這個時候像是打退堂鼓了一樣，連進宮都不愿，平日恨不得粘在姜憐身上，但這次不粘了，他們都入宮好一會了，蒼玄還沒跟來。</br> “……”姜憐搖搖頭，微嘆了口氣道：“由他吧。”</br> 給他些時間，讓他冷靜下，再踏入這個令他痛苦的地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