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好了。</br> 要死在自己的手里了。</br> 肆月現在只愿這毒發慢一點，讓他還有機會做點別的事。</br> 方殊將最后一個山賊一劍封喉，他全身像是被血浸過，沒有一處是干凈的，臉龐還有血珠滑落。</br> 滿地的山賊尸首，他們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也沒有必要留下。</br> 方殊看向姜憐馬車的方向，看到馬車旁的那個身影。</br> 春華還在給蕭衍之處理傷口，但她像是察覺到什么，微微抬眸對上方殊的目光……</br> 他們的目光短暫相觸，春華便又偏過頭認真為蕭衍之處理傷勢。</br> 方殊臉龐劃過一絲笑意，他松了口氣，開始帶人清理尸首，再清點物品可有丟失。</br> “屬下無能，請殿下責罰。”影十一垂頭，恭敬跪著，他將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姜憐。</br> 還有他猜測這次皿閣的目的不止是要殺蕭衍之，更是想借姜憐的手，除了他們這些潛伏在風雨樓的人。</br> 但影十一不明白，風雨樓到底是怎么知道他們是潛伏進去的人？</br> 他一直都很小心，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br> 姜憐眉眼微蹙，聽完了影十一的話，突然覺得她是不是有些沖動了？</br> 若影十一所言是真，皿閣是在算計她……</br> “喲，沒想到啊，竟然是你?！彼猎卤幌⒂把毫诉^來。</br> 看到恭敬跪在姜憐面前的影十一，有那么一絲意外，但并不驚訝：“我還以為阿山才是長公主殿下的人，沒想到竟然是時一你啊。”</br> 影十一似是沒聽到他在說什么，跪在姜憐身前紋絲不動。</br> 但姜憐聽到肆月的話，心下一沉。</br> 果然，影十一說的不錯，肆月今日帶來的這些人，多半都是他想要除掉的內鬼！</br> “時一你……”肆月還想說什么，膝窩被踹，鈍痛讓他的雙腿直直跪了下去，膝蓋砸在地上，骨頭像是要裂了一樣。</br> 肆月閉嘴了，面色有些痛到猙獰。</br> 息影走到姜憐身旁，一言不發，將他的佩劍雙手奉給姜憐，她看了眼那劍，抬手握住劍柄抽出長劍，月光下鋒利的劍刃寒芒閃過。</br> 姜憐劍指肆月，眼眸微垂，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眸光冷然，嗓音陰沉：“你們的目的是什么？”</br> 肆月忍痛皺眉，臉龐的冷汗混合著鮮血滑落，他抬頭看向姜憐，嗤笑一聲：“殿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們來是為了刺殺大殿下?！?lt;/br> 他說著，目光越過姜憐，看向了她身后不遠處靠坐在馬車旁，處理傷勢的蕭衍之，臉龐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br> 蕭衍之在對上肆月的目光時，眸底極快的劃過一絲陰狠的神色。</br> 但在姜憐回過頭看向蕭衍之時，他的臉上是一貫淡然的笑，氣息虛弱的對姜憐道：“殿下不如問問，是誰要他們刺殺我？”</br> 姜憐晦暗的眸光在蕭衍之的身上停留，在得知是風雨樓令主親自下令要殺蕭衍之的時候，她便有了一個猜測。</br> 蕭衍之和風雨樓有什么過節，或是仇怨？</br> 還是說……</br> 姜憐想到曾經聽到過的江湖傳言，風雨樓背后真正的操縱者，是某國的一位皇子……</br> “是誰下令要我們來殺大殿下，大殿下應該最是清楚。”肆月的話似是意有所指，模棱兩可。</br> 他這話是對蕭衍之說的，但看向的人卻是姜憐。</br> “長公主殿下想要殺我，是因為他吧?！彼猎驴聪蛘驹诮獞z身旁的蒼玄：“那次是我下的手不錯?！?lt;/br> “但殿下不想知道是誰指使我嗎？我還記得，那次殿下想與我談個交易，讓我殺了那背后雇主不是嗎？”</br> “殿下真正要殺的人，不是我，而應該是那個人吧。”</br> 提起那次，姜憐握劍的手一緊，眉眼冷若霜寒，眸色煞冷：“那人是誰！”</br> 肆月說的不錯，她真正想要殺的，就是那幕后之人。</br> 但她查了許久，絲毫沒有查到關于那人的線索。</br> “那個人啊……”肆月的目光從姜憐身上移開，緩緩落在了她身后馬車旁的蕭衍之身上，冷哼一聲：“就在殿下身后啊?！?lt;/br> 姜憐猛然回頭看向蕭衍之，握劍的手攥緊，眸中思緒涌動。</br> 她身旁的蒼玄也看向蕭衍之，但他面色平靜，目光在蕭衍之身上短暫的停留，而后便落下姜憐身上，神色瞬間溫柔下。</br> 蕭衍之在肆月說出那句話后，便下意識的看向了蒼玄，看到了蒼玄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便沒了反應。</br> 蕭衍之突然輕笑出聲，看向姜憐，神色輕松：“殿下可莫要被他騙了?！?lt;/br> “我現在命都在長公主殿下手里，怎敢欺騙殿下?！彼猎鹿蛑?，脊背不彎，他身后被長鞭捆起的雙手鮮血淋漓。</br> 他微動著手腕，銀針在他的血肉中攪動，粘稠暗紅的血液從他的手上滴落，他衣袖下的手臂已經黑紫，手臂也漸漸被毒素侵蝕到麻木。</br> 毒已蝕骨，他沒多少時間了。</br> 在姜憐猶豫深思時，蒼玄俯身在她耳畔低聲說了什么，她回頭看向蒼玄，對上他的目光，蒼玄對她輕點頭顱。</br> 溫熱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從她的手中拿過她緊握著的長劍。</br> “殿下小心！”影一的驚呼聲傳來。</br> 不等姜憐回頭，她便已被蒼玄護在身后，浸滿鮮血的鞭子揮來，蒼玄持劍攔下。</br> 肆月極快的收回長鞭又甩向一旁沒有武器的息影，息影被他逼退一步，動作沒有絲毫停頓，抽出一旁影一的劍便沖了上去要將肆月斬殺。</br> 但肆月沒有再將長鞭對準息影，而是對準姜憐，從手中擲出數根鞭上的銀針。</br> 雖有蒼玄護著姜憐，但息影還是毫不猶豫的調轉了方向。</br> 沒有息影阻攔。</br> 肆月用長鞭揮過，逼退了想要抓他的影衛死士，他趁那一瞬的空檔沖向了馬車旁的蕭衍之。</br> 他離蕭衍之不過幾米的距離，即便他現在只剩一口氣，殺了蕭衍之也不難。</br> 看著肆月沖過來，蕭衍之并未有動作，他的身邊沒有護衛，魏洲也重傷昏了過去。</br> 只有一人……</br> 蕭衍之看向低頭為他處理傷勢的春華，她似乎沒有注意到身后發生了什么，為他包扎傷口的動作未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