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過后，天氣驟然冷了許多。</br> 怕姜憐被冷風吹到，蒼玄抬手關上了窗，關上窗子時，他亦是看到了街上那些拿著畫像的人。</br> “都已安排妥當了嗎？”姜憐靠在他懷中，小臉埋在他的肩頸，清甜的嗓音有一絲疲憊。</br> 蒼玄輕擁著她，嗓音輕柔幾分：“殿下安心，都已安排妥當，不會有人發現星野的行蹤。”</br> 姜憐在他肩窩蹭了蹭，頓了頓想到什么，問道：“蕭衍之可有懷疑什么？”</br> 在找到星野后，不知為何，她不想讓蕭衍之知道此事。</br> 昨夜看星野那副樣子，姜憐還以為要留下照看他幾日。</br> 所以她思慮再三，在今早讓蒼玄尋了個借口去找蕭衍之，讓他先他們一步離開漢城。</br> 提起蕭衍之，蒼玄便下意識的微微皺眉，想到今早去找他，他那副虛偽的樣子，蒼玄語氣中都帶了一絲厭惡。</br> 簡單答道：“沒有。”</br> “……”聽他討厭提起蕭衍之，姜憐也不問了，轉而問起姜錦晏：“錦晏何時回來？”</br> 他送星野出城好一會了，也該回來了，等他回來，他們也該趕路了。</br> “他不回客棧了。”蒼玄道：“他說在城門等我們。”</br> 也不知姜錦晏是懶得再跑一趟回來，還是想在星野身上打什么主意，不然以他那性子，才不會去送星野。</br> 聽姜錦晏在城門等他們，姜憐沒有遲疑道：“那我們現在就走。”</br> 蒼玄點頭道：“好。”</br> 天色雖晴，但雨后的那股冷意卻是不減半分。</br> 他們要騎馬趕路追上蕭衍之，這一路上會更冷一些。</br> 蒼玄本想讓姜憐乘馬車，可她卻說太慢了些，還是盡快趕路的好，蒼玄拗不過她，只好聽她的。</br> 在離開漢城前，蒼玄給姜憐買了件大氅給她披上，免得她著涼。</br> 等他們到城門時就看到姜錦晏已經在等他們了。</br> “皇姐，你們怎么才來，這鬼天氣，好冷啊。”姜錦晏在馬上抱著手臂搓了搓，他沒想到這天會突然變冷，身上穿的還有些單薄。</br> 看到姜憐身上披著的錦白色大氅，姜錦晏也看向一旁的蒼玄，他身上也披了件墨黑色的大氅。</br> 姜錦晏神色頓時幽怨起來，盯著蒼玄道：“我的呢？”</br> 他話音剛落，蒼玄就已經從背后解下包袱丟給了他。</br> 姜錦晏接過，看到里面煙藍色的大氅，很厚實，他很滿意。</br> “皇姐，我從星野口中得到一條消息，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姜錦晏披上大氅，也沒那么冷了。</br> 一陣冷風吹過，姜憐仍是打了個寒顫：“什么事？”</br> 姜錦晏扯了扯馬上的韁繩，靠近姜憐道：“我們邊走邊說。”</br> 姜憐點點頭，扯動韁繩。</br> 蒼玄默不作聲的跟在他們身旁。</br> “我問了星野一件事，就是皿閣要在咱們去圣京途中下手的事。”</br> “星野知道此事？”姜憐問道：“他可知皿閣是想對誰動手？”</br> 姜錦晏點點頭：“知道，但又不太確定，他說他一直在藥谷，對閣里的事不怎么清楚，但這件事他聽他老爹提起過。”</br> “他偶然間，倒是也聽到了皿閣此次要對誰下手。”姜錦晏看向姜憐，神秘兮兮道：“皇姐，這個人，我們都猜錯了。”</br> “猜錯了？”姜憐下意識看向蒼玄，他們一直都覺得皿閣的目標是蒼玄。</br> 錯了？不是蒼玄嗎？</br> 那又會是誰？</br> 她？還是姜錦晏？</br> 姜錦晏也看向蒼玄，微微勾唇：“對，我們都猜錯了。”</br> “星野說，是蕭衍之。”</br> “蕭衍之？”姜憐微怔，怎么會是他？</br> 蒼玄也是眉心緊蹙，看向姜錦晏，心中同樣有疑。</br> “星野還說，要我們小心蕭衍之。”姜錦晏道：“他說，這次讓皿閣動手的，不是旁人，是他老爹。”</br> “……”</br> “……”</br> 姜憐和蒼玄聽到這一消息，一時都有些難以明白。</br> 風雨樓令主要殺蕭衍之？</br> 為什么？</br> 看他們都盯著他，等他接下來的話，姜錦晏聳聳肩道：“星野就說了這么些，其他的就沒再多說了。”</br> 就這么些，還是他好不容易從星野口中套來的。</br> 星野防備著他，這些話也不是想告訴他的，而是想借他的口告訴姜憐。</br> “為什么會是蕭衍之？風雨樓令主和他有什么仇怨？”姜憐若有所思。</br> 若說有人雇傭皿閣去殺蕭衍之還說得通，但風雨樓令主下令去殺，那可就奇怪了。</br> “皇姐先別想了。”姜錦晏道：“這事也未必是真，星野上次不是還說皿閣要刺殺你嗎？到頭來要殺的是蒼玄。”</br> “所以，這件事的真偽，我們暫且半信半疑，等皿閣真的動手了，我們自然會知道真假。”</br> 姜錦晏話說的不錯，想知道真假，只能等皿閣動手。</br> 星野要他們小心蕭衍之……他是知道什么嗎？</br> 他們快馬加鞭一日的時間，追上了隊伍，但奇怪的是，蕭衍之還沒有回來。</br> 按理說蕭衍之比他們早一些回來，不該他們到了，他還沒到。</br> 剛得知皿閣的目標是蕭衍之，現在他又沒有回來，姜憐難免多想。</br> 會不會是他回來的路上……遭遇不測？</br> 可他們來這一路，也沒有遇到蕭衍之。</br> “皇姐，不如我帶人回去找找？”姜錦晏道：“總不能把他丟了。”</br> 真要把蕭衍之給弄丟了，或是他回來途中遭遇伏擊被殺了，那他們的麻煩可就大了。</br> 不過仔細想想，這還沒出天啟地界，皿閣應該不在，那蕭衍之應該也不會有事。</br> 姜憐正想著要不要派人回去找蕭衍之，遠處馬蹄聲響，蕭衍之回來了，身后還跟著他的侍衛。</br> 蕭衍之勒馬在他們面前停下。</br> 但看到蕭衍之的樣子后，姜憐和姜錦晏眼中都劃過一絲詫異，蒼玄則是看了他一眼便深深皺眉。</br> 蕭衍之云藍色的衣衫上濺著片片暗紅的血跡，眼尾還染了一滴血跡似是忽視了，沒有擦凈。</br> “大殿下這是……回來的路上，順便殺了人？”姜錦晏看著蕭衍之的神色都有些不一樣了。</br> 蕭衍之看了眼身上臟污的血跡，似是并不在意，對他們淡淡一笑：“殺了幾個盜賊罷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