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黃昏。</br> 樹上的枝葉映著落日的余暉,變得金黃,秋風漸起,吹落殘葉落入泥間。</br> 姜錦晏那一覺睡了兩個時辰,吃過糖人,也剛好同姜憐他們一起在府內(nèi)用了晚膳。</br> 這頓晚膳,姜錦晏吃的很不自在,但也吃的很飽。</br> 他看著碗碟中滿滿的,都是他愛吃的食物,蒼玄不和他搶,都是他的……</br> 他偷偷抬眼看向蒼玄,看到蒼玄為姜憐盛碗了湯,又盛了一碗放在了他的面前。</br> 還對他笑了笑,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蒼玄笑的好像和皇姐一樣……溫柔……</br> 察覺到這個想法,姜錦晏連忙埋頭吃飯,不去看他們了。</br> 他覺得他也瘋了,竟然會覺得蒼玄這樣還不錯!沒那么討厭了!</br> 這是姜錦晏和蒼玄同桌用膳,最為安靜的一次。</br> 也是,最為開心的一次……</br> 在他用過膳后,蒼玄送他離開,到了府門,姜錦晏停住了腳步,他背對著蒼玄頓了許久。</br> 垂在身側(cè)的手握了握又松開。</br> 蒼玄站在他身后,默然不語,極為耐心的等待著他想說的話。</br> 突然,姜錦晏回頭,指著他道:“你不要以為用皇姐買的糖人就可以收買我!”</br> 蒼玄雙手抱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知道了,那我親自去買,就可以收買你了?!?lt;/br> “……”看蒼玄那副有些認真的樣子,姜錦晏唇角微抽:“我才不會被兩個糖人收……”</br> “那就三個?!?lt;/br> “……”</br> 看姜錦晏一副糾結(jié)又委屈的樣子,蒼玄微微皺了皺眉,也有些為難:“最多四個?!?lt;/br> 最多四個?</br> 他堂堂錦王爺,就值四個糖人嗎!</br> 姜錦晏一怒之下,對他伸出手掌,氣勢滿滿:“五個!”</br> “……”蒼玄與姜錦晏倔強的相視片刻,無奈妥協(xié):“知道了。”</br> 姜錦晏贏了,很是驕傲的哼了一聲,很滿意的上了馬車。</br> 臨走前,他趴在車窗,眸光黑亮,望著蒼玄面色認真:“不要以為你已經(jīng)收買我了,你要是敢欺負皇姐,對她不好,我還是會宰了你!”</br> 蒼玄走到馬車旁,對著姜錦晏探出來的腦袋,抬手不算輕柔的揉了揉。</br> 勾起唇角,有些頑劣的笑著:“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lt;/br> 被蒼玄揉了腦袋的姜錦晏臉色陰沉沉的黑著,他總覺得蒼玄揉他的腦袋,就好像他揉阿怒的狼頭一樣??!</br> “蒼!玄!”</br> 在姜錦晏化身阿怒前,蒼玄及時收手,駕車的馬夫也很懂事駕馬離開。</br> 蒼玄看著遠去的馬車,松了口氣,總算把他哄走了。</br> 等蒼玄回到寢殿,姜憐已沐浴過,她換了身寬適的粉白衣裙,染著濕氣的青絲隨意散落在肩背,潤白的臉龐因沐浴后暈著一抹紅。</br> 她看著手中的信件,濃長的睫毛微垂,染著一絲水汽,櫻紅的唇瓣微張,似是呢喃著什么。</br> “殿下在看什么?”</br> 蒼玄走到她身旁坐下,極為自然的攬過她,讓她靠在他的懷中,挑起一縷青絲纏繞在指尖。</br> “影十傳來的消息,穆景州去了濱州。”姜憐將信給蒼玄看。</br> 蒼玄看過后,將信放在燭火上,任由火光將它吞噬,化為灰燼。</br> “皇兄讓他巡防邊境,可他這段日子,走走停停,比起巡防,更像是在游山玩水?!?lt;/br> 自從穆景州被姜天宸派遣出去,姜憐便讓影三影十也一同跟去,暗中盯著穆景州。</br> 在姜天宸突然要他去巡防,將他放出皇城時,姜憐便有了一個猜測。</br> 那就是姜天宸是否是想要,讓穆景州自己露出馬腳?</br> 姜天宸現(xiàn)下應當已懷疑是穆景州在暗中私養(yǎng)兵馬,但穆景州隱藏極深,沒有證據(jù),也抓不到他的兵馬何在。</br> 所以姜天宸放穆景州出皇城,給他巡防的借口,是想要讓穆景州去尋他的兵馬?而后一網(wǎng)打盡?</br> 姜憐是這般想的,她也試探著問過姜天宸,但姜天宸對她的回答模棱兩可。</br> “濱州?”蒼玄遲了一瞬道:“前些日子遭了水災,是二皇子和大公主前去賑災……”</br> 姜憐眉眼略帶幾分疲態(tài),靠在他懷里,嘆了口氣:“你也懷疑濱州有問題?”</br> “殿下以為呢?”</br> “當初姜予汐為何自請前去濱州賑災,我未曾想通,但現(xiàn)在穆景州也去了濱州,不管是不是巧合,這濱州都要查?!?lt;/br> 姜憐曾又去找過姜予汐,問過她濱州的事,可她一口咬定,她醒來時,已是賑災結(jié)束,她根本不知為何會去濱州。</br> 她說,她沒有之前的記憶……</br> 這件事只能派人去濱州查探,才能得知是否有蹊蹺。</br> “好,我派人去查?!?lt;/br> “錦晏回去了嗎?”姜憐在他懷中尋了個舒適的姿勢躺著,像只慵懶的貓兒。</br> “嗯,回去了。”蒼玄擁著她,鼻尖縈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心尖悸動。</br> “可還有再鬧?”</br> 蒼玄頓了頓:“沒有?!?lt;/br> 聽他說沒有,姜憐總算松了口氣,以后他們兩個不鬧了,她也就不必夾在中間為難了。</br> 她想要去歇息,剛站起身卻又被蒼玄拉進懷里,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耳畔:“但小王爺說,我若敢欺負殿下,就宰了我。”</br> “……”姜憐無奈:“你不會欺負我……”</br> 她話未說完,被蒼玄攬緊了幾分,溫軟的唇若有若無的觸碰著耳畔,低啞的嗓音染著一絲壞笑:“不對,我會欺負殿下,也,很喜歡欺負殿下……”</br> “……”</br> 姜憐后知后覺他所說的欺負,和她所想的欺負完全不是同一個意思。</br> 蒼玄慣會對她混蛋!欺負她!</br> “殿下……我想,欺負你……”蒼玄的手在她的腰間游走,溫熱的唇覆在頸間,齒尖廝磨,一絲微弱的痛感,讓姜憐身子一顫。</br> “等等……”姜憐在他有下一步動作時,制止了他。</br> “嗯?”蒼玄不解。</br> 姜憐從他懷里離開些,面色微紅的看著他道:“你,你先去沐浴?!?lt;/br> “……”蒼玄頓了頓,原來殿下是嫌他沒有沐浴,不是不想被他欺負。</br> 殿下說的對,要先沐浴。</br> 這么想著,蒼玄很聽話的去沐浴了。</br> 想著沐浴回來后,就可以欺負殿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