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是怎么了,怪怪的……”春華小聲喃喃著。</br> 最近殿下心思深了,要做的事總是讓她們捉摸不透。</br> 原本要去丞相府,只因蒼玄中毒,她便這般著急,連正事都不做了,親自照看他。</br> 現在看上去又不想去管他了。</br> 春華心中暗嘆,她們家殿下怎就變化這么快。</br> 剛一回頭就看到蒼玄醒了,俊美的冷顏,臉龐不再蒼白無色。</br> 眸光清明的望著她,準確的說,更像是望著她身后,姜憐離開的方向。</br> “大人,您醒了,殿下吩咐,命我照看您,胡醫師已為您診治,并無大礙。”</br> 春華待蒼玄態度謙卑,蒼玄的身份她自是知曉。</br> 先帝親選之人,暗閣影衛統領,只受命于姜憐,即便往日姜憐厭他之時,他們這些侍者也都要低他一等。</br> 更何況,如今姜憐待他與往日不同,他們應當更懂得主子的心思。</br> 蒼玄也只在姜憐面前那般乖順,服從,與旁人面前,從未有人見過他低眉順眼時的樣子,一副冷面,煞氣縈繞,讓人望而生畏。</br> 春華將湯藥端至他的面前:“大人,您這幾日好生調養,無殿下召令,安心休養即可。”</br> 蒼玄垂眸看向那湯藥,眸光晦暗,沉聲道:“你去侍候殿下,無需照看我。”</br> “這……”春華遲疑。</br> “你是殿下的侍女。”蒼玄聲音冷冷,似是在提醒她。</br> 春華明了:“是,大人記得將湯藥喝了,好調養身體。”</br> 春華不再多言,放下湯藥離開寢殿。</br> 他說的不錯,殿下是她的主子,蒼玄不是,殿下雖待他不同,但他又非嬌貴的公子。</br> 暗閣中九死一生,殺出來都不曾開口言痛的人,一點小傷何須他人照看。</br> 望著熟悉的寢殿,身下柔軟的床榻,蒼玄抬手望著姜憐丟下的手帕。</br> 薄唇微抿,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眸光清明狡黠。</br> 他的殿下……</br> 太縱容他了,否則他怎敢放肆。</br> 回味起方才,若非怕惹急了她,蒼玄當真不想輕易放開她。</br> 他的殿下,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啊。</br> 自從發現姜憐待他不同后,蒼玄便時不時會試探她對自己會容忍到何種地步。</br> 次次的試探,未得懲罰,讓蒼玄愈發放肆。</br> 他雖還未搞清楚姜憐為何待他這般不同,過分縱容他。</br> 但經過方才,他明白了一件事。</br> 姜憐對他的容忍,似是沒了底線。</br> 就連今日,他那般放肆的抱了她,吻了她,她都未曾說什么。</br> 仍舊派人照看著他。</br> 蒼玄握著手帕放在鼻尖輕嗅,手帕上染著同她身上一樣的淡雅香氣。</br> 他眸光深諳,眼底清明炙熱。</br> 殿下啊殿下,你待我這般放縱,讓我怎能忍下對你掩藏不及的愛意。</br> 蒼玄對姜憐的愛早已刻進骨子里,以往姜憐厭他,不愿她因他煩憂,不敢在她面前出現。</br> 更不敢這般放肆的待她。</br> 可如今,不同了。</br> 不管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能感到姜憐對他的在意不假。</br> 她的在意,也讓蒼玄更是在意她。</br> 否則他也不會在聽到她要去丞相府探望陳淮書的時候,給自己下毒。</br> 他就是要賭,賭姜憐在意他,而并非陳淮書。</br> 他贏了。</br> 結果是他想要的。</br> 可回憶起方才做的那個夢,他也是真的怕了。</br> 夢里姜憐和陳淮書成婚,可陳淮書負了她,還利用了她。</br> 最后還將她關了起來,要害她。</br> 他帶著她逃,可最后也沒能逃脫,最后一刻,他只能用身體替她擋下那漫天箭雨。</br> 她流淚了,他是那么的害怕,慌亂,心痛的像是要撕裂般。</br> 他不怕死,不怕為她而死,只怕她受辱,流淚……</br> 蒼玄抬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夢里的那一切是那么的真,那股心痛的無力感到現在他還記憶猶新。</br> 他夢了很多,可醒來后便記不清了,只記得淺短的片段。</br> 可那種失去她,看著她被人利用生不如死,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著的時候,那種恐懼,他怎么都忘不掉。</br> 蒼玄忽的想起前些日子姜憐說的她做了噩夢。</br> 噩夢……</br> 蒼玄穩下心神,眸光深諳,眉宇間染著一絲殺意。</br> 沉聲道:“影一,影六。”</br> 他話音剛落,兩道黑影從窗外閃至殿內,單膝跪下,一身黑衣,面帶黑色面具,看不到臉,只露出那雙黝黑的雙眸。</br> “大人有何吩咐。”</br> “大人有何吩咐。”</br> 蒼玄從床榻上站起身,垂眸看到那副湯藥,眸光一暗:“丞相府有什么動靜?”</br> 影一道:“回大人,一切如常。”</br> “陳淮書近日可還與景王府有聯系?”蒼玄端起藥碗,望著湯藥沉思,沒有要喝的意思。</br> 影六默了一瞬道:“近日并未有聯系,只是方才不久,宮中淑妃娘娘的人,給丞相府傳了消息。”</br> “嗯?”</br> 影六如實道:“是說殿下會去丞相府看望陳淮書,讓他抓住機會,莫要……莫要再失了機會。”</br> 蒼玄皺眉,淑妃果然是這般打算的,她料定殿下會心軟去看陳淮書。</br> “陳淮書的傷勢如何?”蒼玄冷聲問道。</br> 影一答道:“回大人,傷勢好轉,不出半月便可痊愈。”</br> 蒼玄端著湯藥,走到窗旁的花壇旁,將湯藥倒了進去。</br> 嗓音沉冷:“好轉?淑妃不是說他傷勢嚴重,日日高燒嗎?”</br> “怎能好轉?”</br> 影一影六目光相對,了然。</br> 二人齊聲道:“是,大人,屬下這就去辦。”</br> 影一影六離開寢殿,去丞相府辦事。</br> 樹叢間兩道身影極快的閃過,絲毫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br> “老大老大,你等等我。”影六追趕著影一,想要問他點事情。</br> “沒聽大人的意思嗎?咱們最好快點把事辦了,不然,小心吃不上飯。”影一也不等他,悶頭往丞相府趕。</br> “不是,老大你等等我,說幾句話,反正天要黑了,不差這一會。”影六拉住影一拖著他的手臂,不讓他走。</br> 影一無奈只好和他一起蹲在樹上,一旁樹枝上的鳥都被他們兩個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嚇跑了:“你想說什么?”</br> “老大老大,你剛剛看到什么沒有?”影六帶著面具看不到臉,但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br> 看得出,他很期待什么回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