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的燭火映在姜憐烏黑的眸中,她望著書信被火焰吞噬,化為灰燼。</br> 姜憐面色平靜,眸中卻多了幾分復雜的神色。</br> 父皇這是打的什么算盤?</br> 讓她去見圣京圣上?他會告訴她一件關于蒼玄的事。</br> 為什么是告訴她?不應該直接告訴蒼玄嗎?</br> 無論是什么事,她知道后也是會告訴蒼玄,何必多此一舉。</br> 看過信后,姜憐有種錯覺,父皇和那位圣上在謀劃什么?</br> 與她和蒼玄有關……</br> 皇兄方才告訴她圣京要來人,要讓她陪蒼玄去趟圣京,父皇在信里也寫了讓她去見圣上,</br> 這些是巧合還是……</br> 姜憐突然回頭看向靜靜跪在那的息影,她走到息影身前蹲下,想了想問道:“信里的內容,你是不是都知道?”</br> “……”</br> 息影緩緩抬頭,對上她試探的眸光,頓了頓道:“不知。”</br> “當真不知?”姜憐不信他。</br> 息影仍是答道:“不知。”</br> “……”</br> 姜憐微蹙著眉眼,打量著息影,她不放過息影臉上任何會出現的情緒。</br> 可她盯了良久,也沒有察覺到他有絲毫情緒波動,息影像塊木雕一樣,動也不動,神色平淡至極。</br> “那你告訴本宮,父皇到底想做什么?”姜憐道:“皇陵一事,你說你不知,只有本宮去了才知,本宮信你。”</br> “可父皇信中讓本宮去見誰,你應當知道對不對?”</br> 息影頓了一瞬道:“回殿下,不知。”</br> “但我會護送殿下去見那人。”</br> “哦?”姜憐想了想,這意思就是她去圣京,息影也會隨她去。</br> 會護送她?意思是會有危險嗎?</br> 她突然想到什么說道:“息影,不如你將父皇告訴你的事,你都告訴本宮好了。”</br> “父皇不在了,現在本宮才是你的主子。”</br> “你不能違抗本宮的命令。”</br> “……”息影難得沉默,似是猶豫著。</br> 看他這副神態,姜憐心中了然,息影果然還有事瞞著她。</br> 他不答,姜憐也并不催促他,靜靜等著。</br> 過了片刻,息影才開口道:“時候過早。”</br> “……”</br> 姜憐唇角輕抽,他想了這么久,就只有這四個字,時候過早?</br> 她算是明白了,息影不僅固執,還很不懂得變通。</br> 姜憐頗為無奈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道:“罷了,你退下吧。”</br> 她拿起息影手中的那紫檀木盒左右看著,這么個盒子,父皇還設了機關,生怕她打的開嗎?</br> 還是知道息影一定會在她身邊?</br> 她打量過木盒,一抬眼才看到息影并未離開,還直直的站在那。</br> 姜憐不解問道:“還有何事?”</br> 息影望著她,眸光微動,遲了片刻道:“我沒有騙殿下。”</br> “……”</br> 姜憐愣了愣,不知怎的,她從息影那總是冰山一般的臉上看到了一絲……不安?</br> 她想到了她對息影說的,他騙了她。</br> 他這是在和她解釋?</br> 怕她誤會他?</br> 姜憐突然覺得息影好似也并非沒有常人該有的情緒。</br> 只是,他太善于隱藏。</br> 所以,也更讓人看不透他……</br> 姜憐看著他,嗓音輕淡:“本宮知道。”</br> 得到姜憐的答復,息影看著她默了一瞬,才轉身離開。</br> 看著息影離開,姜憐突然想起一件事,好似很久很久之前,她問過息影,會不會騙她。</br> 她記得,他的答復。</br> 不會。</br> 他永遠不會對她撒謊,更不會騙她。</br> “皇姐!皇姐!”</br> 息影剛出殿門,姜錦晏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跑到姜憐身旁,一臉焦急的問著:“皇姐你沒事吧?”</br> “我沒事,你這么急做什么?”姜憐的思緒被拉回來,給姜錦晏倒了杯茶水。</br> 看他滿頭大汗,拿起手帕給他擦拭額間的薄汗。</br> 姜錦晏從她手中拿過手帕,胡亂擦了擦,他皺著眉,在姜憐身上打量。</br> 然后便看到了姜憐被包扎的右手,姜錦晏對她喊了起來:“還說沒事!”</br> “怎么傷到了!”姜錦晏看上去很氣:“我知道了,你和皇兄爭執,還摔了東西。”</br> “你和皇兄吵什么了?”姜錦晏聽到消息就趕來了。</br> 他很著急,怕皇姐會吃虧,但也很奇怪他們兩個會因什么事吵起來。</br> 要知道皇兄還是很寵皇姐的,大事小事由她鬧騰,從來也都是哄著。</br> 怎么這次竟能吵這么厲害?</br> 姜憐讓他坐下,遞給他茶水,也沒有瞞他,將事情都告訴了他。</br> 聽她說著,姜錦晏喝茶的動作一頓:“所以皇兄都已經知道了?”</br> 姜憐點頭:“知道了,恐怕皇兄知道的,比我們都要早些。”</br> 雖然姜天宸沒有告訴她,他為什么會知道,但看他的反應,可不像是剛知道這事,定然是一早就知道了。</br> 但至于多早之前,姜憐便猜不出了。</br> “哦……”姜錦晏想著,難怪今日一早皇兄就讓他去城外替他取什么東西。</br> 原來是早就算計好了,不讓他來攪局。</br> “等等。”姜錦晏突然問道:“所以蒼玄已經過了皇兄那關?”</br> 姜憐想了想,點點頭。</br> 皇兄都已為她之后會嫁去圣京做打算了,蒼玄當然已得他的認可。</br> 姜憐以為,皇兄未必沒有像試探她一樣試探蒼玄。</br> 只是她不知道罷了。</br> “皇兄這么簡單就放過他了?就沒再用點別的手段?”姜錦晏很不滿意。</br> 皇兄怎么能就這么簡單就讓蒼玄得逞了呢?應該多為難為難他!</br> 報他掉坑之仇!</br> 看他巴不得皇兄多難為些蒼玄,姜憐知道他在想什么,無奈嘆氣,端起茶盞輕飲。</br> 姜錦晏氣呼呼的拿起一旁的果子狠咬一口,邊吃邊念叨著。</br> 說著說著,他突然想起什么,問道:“對了皇姐,我來時聽說,過段日子圣京會派人來商談他們犯天啟邊境一事?”</br> “那他們會不會也是想來帶蒼玄回圣京?”姜錦晏覺得這時機很巧合。</br> 圣京那些人已經找上蒼玄了,蒼玄怎么說也是躲不過了。</br> 姜憐想了想,沒有瞞他:“嗯,蒼玄要回圣京了。”</br> “什么?”姜錦晏愣了愣,口中的果子都還沒來得及咽下:“這么快?”</br> 看他反應這么大,姜憐不解,他這是舍不得蒼玄離開?</br> 她還來不及問,姜錦晏的下一句話,便讓姜憐知道她想錯了。</br> “太好了!他終于要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