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宸輕嘆:“罷了,你派人將那幾人押送回宮,回宮后再審也不遲。”</br> “先帶人去找長公主和三皇子,務必尋回他們。”</br> “是!”</br> 沈修心中松了口氣。</br> 得了命令后,他便安排親信將刺客押回宮中。</br> 他安排顧遠守在營帳,總算可以親自帶人去找姜憐和姜南煦。</br> 姜天宸靠著椅背,閉眼假寐,陰沉的面色同外面陰雨的天氣般寒冷。</br> 小福子去換了杯熱茶端來,還未開口喚陛下飲茶,便聽到一個吵嚷的聲音。</br> “皇兄!為何不讓我去找!”姜錦晏氣沖沖的進帳。</br> 雨停了,他本想和沈修一同去找,可沈修竟是不帶他!</br> 還說是姜天宸的吩咐!</br> 這下氣到他了。</br> 姜天宸眉心微蹙,并未睜眼,威嚴的嗓音帶著一絲疲態:“有沈修去即可,你老實待著,不許胡鬧。”</br> “我怎就是胡鬧了!皇姐生死未卜,你讓我怎么老實待著!我要去找皇姐!”姜錦晏心中著急。</br> 兩日都未能尋到關于姜憐的蹤跡,他怎能安心待在營帳!</br> “住口!”</br> 姜天宸手掌拍的桌案一震,面色更為沉冷,極具威壓的目光看向姜錦晏:“你去了便能找到!”</br> “我……”</br> “還嫌不夠亂!”</br> “……”</br> “憐兒和阿煦還未找到,你若是再出事,你讓朕該如何!”</br> 茶盞落地,瓷片炸裂開,灑在地上的茶水還冒著熱氣。</br> 姜天宸很少沖姜錦晏發怒,但現在他的怒氣壓不住了。</br> 姜憐和姜南煦還未找到,還有諸多的事讓他心焦煩躁,他沒耐心忍著姜錦晏再來胡鬧!</br> “我……”姜錦晏抿唇,張張口又沒能說出什么。</br> 他沒想胡鬧,他也真的沒辦法待在營帳,皇姐一刻沒有找到,他便一刻不得安心。</br> 雖然知道有蒼玄在,知道他一定會拼命護著皇姐。</br> 可他怕的是,蒼玄那條命若是已經沒了該怎么辦?</br> 姜錦晏垂著頭,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他沒辦法不擔心,更沒辦法待在營帳等消息。</br> 帳內靜默片刻。</br> 姜天宸怒氣散了些,看著姜錦晏單薄的身影,局促不安的站在那,他終是不忍心。</br> 聲音放輕了幾分:“你先回去,安心等著。”</br> 他頓了頓,又似是寬慰他道:“憐兒身旁有影衛護著,不會有事。”</br> 姜天宸揉了揉額間,眉宇不曾舒展。</br> “……”</br> 姜錦晏抬眸,看著姜天宸,他轉身想要離開,但動作一頓。</br> 他突然問出了一個問題:“皇兄,你為何不讓死士暗中護著皇姐?”</br> “……”姜天宸眸中一暗,抬眸對上姜錦晏復雜的眸子。</br> “為何要死士聽命于你?父皇當初建立的暗閣,不就是為了保護皇姐?”</br> “若死士沒被你要走,皇姐也許就不會遇險,不會生死未卜。”</br> 姜錦晏的一番話讓帳內氣氛冷凝,一旁侍候的小福子伏跪在地,身子顫著,冷汗直流。</br> “你在質疑朕?”</br> “是。”</br> 一問一答間,帳內氣氛更為壓抑。</br> 姜錦晏面色堅定,面對姜天宸極具威壓的目光,毫不示弱。</br> 他是在質疑姜天宸。</br> 質疑他是否是想利用姜憐做什么?質疑他將暗閣一分為二,把死士要走的目的。</br> 姜天宸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許久,眸色深沉,他突然勾唇,似是無奈的笑:“錦晏長大了,膽子也大了。”</br> “……”</br> 姜錦晏不知他為何突然笑了,明明方才那么嚴肅又冷厲。</br> 他對姜天宸的話不認同。</br> 他已十五歲了,當然長大了,膽子嘛,一直這么大。</br> 姜錦晏猶豫了一會,不死心的問道:“皇兄到底想做什么?”</br> 面對他的追問,姜天宸斂起笑意,神色淡漠:“朕命息影陪你一同去尋憐兒下落。”</br> “……”姜錦晏遲了一瞬,雙眸一亮:“謝皇兄!”</br> 聽到可以去找姜憐,他也不問了。</br> 姜錦晏出了營帳就去找馬,他離開后,息影身形如鬼魅般,出現在帳內。</br> 一身黑色勁衣恭敬跪著,英氣的面容卻總是面無表情,好似無論何事都不會讓他有任何情緒波動。</br> 姜天宸闔眼,眉心皺著,淡聲吩咐:“護好他。”</br> “是。”息影的聲音隨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帳內。</br> 帳內安靜下,想起姜錦晏大膽的問題,姜天宸揉了揉眉心,很是頭疼。</br> 真是太放縱他了。</br> ………</br> 過了午時,陰沉的天空果然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br> 因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河水也漲了些,水流仍是湍急。</br> “老大,又下雨了。”影六抬頭看著烏云密布的天空,雨水滴落在臉龐,他面色憂愁。</br> “先往前走,看前面能不能尋地方避雨。”影一也是有些擔心。</br> 小雨還好,怕就怕像前日一樣的暴雨。</br> “好。”影六答應著,他回頭看了眼姜南煦:“三皇子,離河邊遠些。”</br> 姜南煦跟上影六,有些氣喘,也抬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看來我們還是要早些尋個避雨的地方。”</br> 他們天一亮便開始趕路了,已經過了午時,只吃了兩個果子。</br> 這兩天睡不好,吃不飽,姜南煦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了。</br> “是得找地方了,我感覺這雨越下越大了。”影六拉著姜南煦離河邊遠些,生怕他再掉進去。</br> “小六,你和三皇子先在這里等等,我去前面看看。”影一摘了兩個很大的不知什么的葉子給了他們,用來暫且遮一遮雨。</br> 雖然他們已經被淋濕了,但能遮遮雨總是好的。</br> “老大你別走遠。”看著影一離開,影六還對他喊了一聲。</br> 喊完便拉著姜南煦,去找了棵大樹,在下面躲著。</br> 影六拉著姜南煦蹲在樹下,從懷里拿出一個果子,在身上蹭了蹭,遞給一旁的姜南煦。</br> “三皇子先吃著,等老大找到了避雨的地方,我們再去找吃的。”</br> 看著遞來的干凈果子,姜南煦遲了一瞬,接了過來。</br> 抬眼看到他臉上有些傻氣的笑,姜南煦忍不住問道:“你不餓嗎?”</br> 一路上影六給了他這是第四個果子,但姜南煦沒有見他吃過東西。</br> 他吃著果子都已經很餓了,為什么影六看起來絲毫沒有感到餓的樣子?</br> 影六看了眼他手里的果子,想了想道:“餓。”</br> “但是我們習慣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