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br> 扶白心中一驚，斷掉和圣京的聯系？不再是他的主子？</br> 這是……真的要放棄了嗎？</br> 再也不回去了嗎？</br> 扶白心中五味雜陳。</br> 是啊，圣上對主子如此，即便已知三殿下三番四次的要害主子性命。</br> 可圣上仍是包庇三殿下，甚至不愿給主子一個解釋。</br> 口口聲聲要主子回去，說什么只要回去，太子之位，皇位都可以給主子，可圣上現如今的所作所為……</br> 當真是寒了主子的心啊。</br> 在外漂泊這些年，圣上當真在乎過主子的死活？</br> 圣上為何不將當年害主子流落的人都殺了，為何留那些人到現在？</br> 為何圣上不能對主子多半分的疼愛！</br> 圣上已經欠了主子太多了……</br> 主子……已經給過圣上機會了啊。</br> 扶白抬頭，看向蒼玄的身影，他的身影高大，堅毅，卻又孤寂，落寞。</br> 他孤身一人已承受了太多……</br> 圣京……</br> 不回也罷。</br> “主子永遠是扶白的主子！扶白會誓死追隨！”扶白聲音堅定。</br> 他不想再勸主子了。</br> 從今往后，他亦不再是圣京暗衛，只是主子的屬下，是小王爺的侍衛。</br> 蒼玄垂眸，看向恭敬跪著的扶白，他走到扶白身前對他伸出手：“扶白，今后，不必再喚我主子。”</br> 他不是誰的主子。</br> 他只想做蒼玄，做姜憐的蒼玄……</br> 扶白抬頭望著他，目光相對，頓了頓，笑了。</br> 嗓音都帶著輕松的笑意：“主子別難為我了，當初我可是發過誓的，您一天是主子，一輩子都是主子。”</br> “違背誓言可是要被雷劈的，主子可別害我啊。”</br> “……”</br> 蒼玄沉冷的面色因他的這句話露出一絲笑意。</br> 誓言嗎？</br> 扶白什么時候發過誓呢？</br> 好像是在他將扶白從刑場帶回去的那次吧。</br> 扶白面對他伸來的手掌，握住，起身，站了起來。</br> 主子不想讓他跪，他不跪就是了。</br> 看著扶白在他面前少了一絲拘謹。</br> 蒼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這些年，苦了你了。”</br> 扶白對他憨厚一笑：“主子說笑了，扶白不苦，小王爺待我也很好。”</br> “是，是主子受苦了……”扶白怎會不知他這些年的苦楚。</br> 這些年苦的是他啊。</br> 扶白的目光不自覺看向了他的脖頸間。</br> 看到了，他那皮膚上還殘留著些清晰的齒痕……</br> 扶白笑著，似是感嘆：“但好在主子苦盡甘來。”</br> 苦盡甘來……</br> 蒼玄想起姜憐，想起她對他說過的話，她對他的承諾，眼底濃情的笑意似乎要溢出來般。</br> 是啊。</br> 他的殿下，是甜的……</br> 看著蒼玄面色溫柔，出神想著什么，唇角淺笑，那是扶白從未見過的樣子。</br> 他心中動然，若是不回圣京，主子能與心愛之人相伴，能得償所愿。</br> 那便不回了。</br> 反正主子在哪他在哪。</br> 圣京，也沒有他可以留戀的東西。</br> 不知什么時候起，他也習慣了待在天啟的日子。</br> 扶白想起什么，猶豫片刻道：“主子，小王爺他……”</br> “小王爺不知從何處得知指使皿閣背后的人是圣京皇室……”</br> 他頓了頓道：“小王爺還猜測，說他們的目的不是長公主殿下……是，另有其人。”</br> 這個另有其人，沒別人。</br> 就是他的主子。</br> 在聽到姜錦晏這話的時候，扶白有一瞬以為，姜錦晏是知道了什么的。</br> 他有些擔心，擔心姜錦晏開始懷疑他了……</br> 開始懷疑主子……</br> 蒼玄眉心微皺，晦暗的眸光微動。</br> 姜錦晏會猜到此事？</br> 他為何會知道？</br> 蒼玄默了片刻，眸光深沉，猜到了又怎樣。</br>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離開姜憐的。</br> 他只愿姜錦晏知道了什么，會先來問他。</br> 而不是去告訴姜憐。</br> 若是此事，瞞不住了，他希望是他親口告訴姜憐。</br> 不想讓她從旁人口中得知。</br> 否則，她懷疑他時，他不在身邊，該如何向她解釋……</br> 黃昏已至。</br> 姜憐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望著落日，天空被染的金黃。</br> 晚霞很美。</br> 美中不足的，便是蒼玄不在身旁，沒有陪她一同欣賞這景色。</br> 她乖乖的在秋千上，望著落日，等著蒼玄回來。</br> 他出府了。</br> 不知去哪了。</br> 姜憐雙手托著下巴，橙黃的天空倒映在她的清澈的眸中，干凈，漂亮。</br> 秋千慢慢的搖著，微風吹動著發絲落在肩頭。</br> 這一幕，寧靜而美好。</br> 蒼玄望著她在秋千上的身影，乖巧的像只貓兒。</br> 在看到她的瞬間，所有疲憊都消散了。</br>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炙熱，姜憐察覺到了，回眸看向了他。</br>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對他笑著。</br> 蒼玄走到她身前蹲下，給她看手中精心包裹著的糕點。</br> “殿下，影六說，這家的糕點不錯，我，也想給殿下嘗嘗看。”</br> 姜憐接過他遞來的糕點，臉龐是甜絲絲的笑意，小心拆開，拿起一塊放入口中。</br> “嗯……好吃。”</br> 很甜。</br> 她也拿起一塊喂到蒼玄唇邊，嗓音甜軟，含著笑意：“你也嘗嘗看。”</br> 蒼玄頓了一瞬，眸中映著她的笑顏，張口淺嘗著姜憐遞到唇邊的糕點。</br> 他不知糕點是什么味道。</br> 他只知道，他的殿下好傻。</br> 為何不問他？</br> 他出去了好久，只帶回了一份離府不遠處糕點鋪的糕點。</br> 快問他啊。</br> 問他去了哪？做了什么？</br> 只要她問，他不會騙她的。</br> “唔……蒼玄。”姜憐吃著糕點，對他笑了笑道：“這個，好像比府里做的還好吃。”</br> “我很喜歡，下次，還買給我好不好？”</br> 她的話音剛落，便被蒼玄猛的抱進懷中，他擁的很緊，似是想要將她揉進骨子里一般。</br> 像是，怕失去。</br> “殿下……”他緊緊擁著她，一聲聲喚著她。</br> 她越是如此的信任他，他便越是感到愧疚不安。</br> 越是后怕，她若是得知他對她有所欺瞞，她會不要他……</br> 姜憐回擁住他，似是安撫，玉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br> 小臉埋在他的肩窩，露出那雙黝黑的眸子，眸中是輕松的笑意。</br> 甜軟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起：“蒼玄，我在。”</br> 她在，會一直在。</br> 她相信他，不愿懷疑他。</br> 更或者說，無所謂了，蒼玄若有事瞞她，便瞞著吧。</br> 只要他不走，不離開她，怎樣都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