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六隔著繁茂的枝葉,偷偷的去看隔壁樹上的影一。</br> 他想過去,但是又不敢過去。</br> 過去了,影一也不會理他,理他也是兇他……</br> 他知道影一為什么生氣了。</br> 可是,他覺得自己沒錯。</br> 如果沒有影一,沒有他們,就沒有他影六。</br> 沒有他們護著他,他早就該死在了那個漫天飛雪的冬日。</br> 更熬不過暗閣中生不如死的那些日子。</br> 那是他此生都不愿回想的事,是他最為痛苦的記憶……</br> 他們對他好,他也要,對他們好……</br> 就算老大兇他,但他仍會堅持他所選擇的路。</br> “喲,小六又惹老大生氣了。”</br> “就是就是,小六又惹老大生氣了。”</br> 兩道音色相似的聲音在影六身后響起,他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br> “小五小七,你們兩個可不可以不要重復同樣的話……”影六白了一眼他們那張一模一樣的臉。</br> 這兩個雙生子,真的是沒有一點不相似的。</br> 從樣貌到聲音,身型,語氣,連習慣都一樣。</br> 若非影五的眼角有一顆淚痣,影六和他們相識這么久,也不一定分辨的出他們是誰。</br> “不可以。”</br> “不可以。”</br> “……”</br> 難得影六臉上也會出現無奈的表情,知道他們兩個來是找影一的。</br> 影六指了指旁邊那棵樹:“老大在那邊,你們去那邊。”</br> 影五影七對視一眼,沒看出有什么交流,但影五縱身一躍去找了影一,向他匯報事情。</br> 影七則蹲在影六身旁的樹干上,笑瞇瞇的盯著影六,幽幽開口道:“小六,你又挨刀了~”</br> 昨夜的事,影五影七不在,但怎么可能不聽說。</br> “……”</br> 影六嘴角抽了抽,看他一副欠揍的樣子,要不是受了傷,影六多少也要給他一個大暴栗!</br> 讓他笑!</br> 影六咬著牙,不服氣道:“這次不是刀!是鞭子!”</br> “嘖嘖嘖,小六子你也太蠢了,老大的身手你還不清楚嗎?”影七對他眨了眨眼睛,很是崇拜的樣子:“老大可厲害了,哪用得著你替他擋。”</br> “……”</br> 影六被嘲諷了,影七也不是第一次嘲笑他了。</br> 他受傷一次,就要被嘲笑一次……</br> 聽的他好煩!</br> 可影七的話還總是那么的有道理,讓他沒辦法反駁!</br> “小六呀,你以后要學聰明一些,你這條小命你不在乎,有人可在乎了哦~”</br> 影七那副笑瞇瞇樣子,神秘兮兮的又對影六說出了這句話。</br> 讓影六一頭霧水。</br> 他想不通的事就不喜歡去想,白了一眼總是愛笑的影七,趕他走:“去去去,我現在不想和你講話。”</br> “喲,小六生氣了。”影七被趕了也沒走。</br> 從懷中拿出一個紙包來,在影六面前晃了晃:“這是城東那家鋪子的糕點,聽說是小六愛吃的~”</br> “……”影六眼睛盯著那晃來晃去的糕點,不爭氣的咽了口口水。</br> “小六現在想不想和我講話呢?”影七拿糕點誘惑著他。</br> 影六咬咬牙,咽了口水,很有骨氣的哼了一聲,偏過頭不去看他了:“老大會給我買的!”</br> 不知是不是他聲音大了些,看到影一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也只是一眼,就又繼續和影五說著什么。</br> 影六很委屈,影七又欺負他……</br> 老大這次不幫他了……</br> 影七還想逗影六玩,但影五看了他一眼,示意該離開了。</br> 影六還眼巴巴的看著那邊的影一,手里突然被塞進了那包糕點。</br> 還聽到了影七那很欠揍的聲音:“小六乖,下次不要犯蠢了喲,不然就吃不到糕點咯。”</br> 沒等影六反應,他就被影七像是摸小狗一樣摸了摸腦袋,摸完不等影六炸毛,就和影五跑遠了。</br> 氣的影六想丟東西,但是又舍不得丟了糕點……</br> 看著糕點……</br> 嗯……算了,這次就不跟影七計較了。</br> 本想拿著糕點去給影一,讓他別氣了。</br> 但影一看了他一眼,沒理他,從樹上躍下,去尋蒼玄,將影五說的事告訴蒼玄。</br> 影六看著他走了,愁苦的皺著小臉。</br> 糕點也沒心情吃了。</br> ………</br> “阿怒,咬她。”</br> 姜錦晏愜意的坐在椅子上,手中橘子剝好,一瓣瓣的丟進嘴里,很香甜。</br> 他冷眼看著那被關在地牢里的穿著宮女服飾的女子,看著阿怒咬的歡快,他勾著唇角卻是沒有笑意。</br> “啊啊啊,小王爺饒命,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宮女被已經長大不少的阿怒追著咬。</br> 她越是跑,阿怒越是咬的厲害。</br> 她身上是一片片的血跡,都是被阿怒那尖銳的獠牙咬的。</br> 阿怒被姜錦晏馴養很好,它很通人性,更是很聽姜錦晏的話。</br> 姜錦晏沒有讓它咬死這宮女,它竟像是能聽懂姜錦晏的意思,像是在玩樂。</br> 追著咬上幾下,再放掉。</br> 一點一點的讓那宮女崩潰,不知什么時候會被它獵殺。</br> 宮女撲在牢門的欄桿上,跪著,求姜錦晏:“王爺,奴婢冤枉啊,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是誰將小皇子帶到了晚宴。”</br> “奴婢只是看到小皇子在殿外,小皇子說要找您,奴婢就帶小皇子進殿了,奴婢真的不知道小皇子是被誰帶來的!”</br> “王爺饒命啊!”</br> 宮女求饒著,姜錦晏卻是神色漠然的看著她,沒有絲毫憐憫,無動于衷。</br> “哦?你不知道?”姜錦晏拿著一個橘子在手中把玩,黝黑的眸中是森然殺氣:“本王那小侄子卻是說,是你帶他去的晚宴。”</br> “你說本王是該信你,還是信本王的小侄子。”</br> 那宮女身形一怔,她眼神躲閃了片刻,仍是喊冤:“王爺,不是的,小皇子他一定認錯了,奴婢只是看到了小皇子在殿外,才帶小皇子進殿。”</br> “奴婢冤枉!奴婢什么也沒做!”</br> 她這死不承認的樣子,讓姜錦晏的面色更為陰沉。</br> 對一旁的扶白道:“扶白,給你一個時辰,本王不想再聽到她的這些廢話。”</br> “是,王爺。”扶白恭敬領命。</br> 姜錦晏起身,將那橘子隨手丟給扶白,喚了聲牢中的阿怒:“阿怒,走了,這種臟東西,吃了會拉肚子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